“安左使!她拿到刀了!”後頭的兩名雲中劍雖然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再度衝進公堂,但他們距離藤安彤和葉心笛的位置畢竟太遠了,中間還隔著一些跪在那兒等待李青松接旨的烏月提刑司官員們。
變故發生的太突然,不少人開始驚慌失措地想要往外跑,反而形成了擁堵。兩名雲中劍雖然心急如焚,但一時之間卻無法越過那些礙事的傢伙趕去藤安彤身邊。
葉心笛此時已經進入了朔方葉氏代代相傳的驍武之血暴走狀態,她輕易地晃過了藤安彤取得了那把仿扶桑刀,在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利刃帶著寒光出鞘。
“狗賊!你們都去死吧!”葉心笛怒吼著朝王侗和張贇瑾撲過去,在驍武之血狀態下她的速度快得遠超常人,王侗和張贇瑾這樣不曾習武的文官更是不可能躲過。
葉心笛已經對律法徹底絕望了,在最後關頭她選擇用刀和自己的雙手來報仇。她悲憤地在心裡想,所有人都是靠不住的。
長刀斬向王侗肥胖的身軀,葉心笛眼中出現了異樣興奮的光芒。就在她即將得償所願之時,忽然感到一陣疾風從旁襲來,一人猛地從側面將她撞開,同時一股巧勁掰住了她握刀的手腕。
葉心笛被撞向擺著客座和茶几的一側,她在半空中吃驚地扭頭,對上了緊貼著自己的藤安彤那雙冷靜又威嚴的眼眸。
藤安彤不但將她撞向人少的一邊,還在試圖用遏制關節的巧勁奪下她手中的刀。然而驍武之血加身的葉心笛不可與常人相提並論,藤安彤對付魁梧大漢時尚且屢試不爽的奪刀術在葉心笛強韌無比的關節和力量下失效了。
葉心笛左臂一抓一甩,就將藤安彤整個人扔了出去,但藤安彤在半空中利用旋身調整好了姿態,張開雙臂平穩落在了葉心笛面前不遠處。
兩人隔著一蹴而就的距離對視,葉心笛激動的情緒盡顯在臉上,藤安彤卻靜如止水。
“為什麼……安左使你為什麼要阻止我?”葉心笛不理解地望著她,用悲憤又不甘的語氣高聲質問。
“此乃公堂,豈可仗刀殺人?”藤安彤勸道,“葉姑娘,回頭未晚!”
“安左使,他們是壞人啊!你明明知道的!王侗那個人渣對我做過什麼!你清楚的啊!”葉心笛一邊怒吼一邊潸然淚下。
“縱雖如此,終不能如此行兇,望姑娘忍耐數日,待到京城面聖,想必一切自有公允。”藤安彤堅持道。
葉心笛用刀指著她:“安左使,你未免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想的太好了!你且讓開,今日就算一命換一命,我也非要殺了王侗不可!”
“汝今日為洩憤而行兇,與宋久合之輩又有何異同!”藤安彤寸步不讓地攔在她身前。
“是啊,和宋久合沒有區別又如何!藤安彤!你是雲中劍你有你的堅持和道義,可我已經一無所有了!”葉心笛抬起左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隨後冷冷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驍武之血確實是有極限的,但如果你想靠說話就拖過去,未免太小看朔方葉氏了!”
“你再不讓開,我對你也不客氣!”
藤安彤愣了一下,葉心笛就趁這個瞬間朝她衝了過來,仿扶桑刀如一道銀色的月光一般朝她劈斬而來。
太快了!藤安彤回神之時已經失去了先機,葉心笛的刀術傳承自朔方葉氏,本就是一門以快制勝的刀術,配合她此時近乎於無敵的狀態根本擋無可擋,偏偏藤安彤還手無寸鐵。
“安左使!”那兩名雲中劍嚇得臉色蒼白,其中一人不要命地飛撲出去,想要插進藤安彤和葉心笛兩人中間的空檔用身軀替藤安彤擋這一刀。
“礙事!”藤安彤用右手將那名想要替自己擋刀的部下給推了出去,同時抬起左臂擋在身前,用腕部迎接了斬下的刀鋒。
那兩名雲中劍不忍看這一幕,以血肉之軀去擋鋒利的仿扶桑刀無異於以卵擊石,他們不敢在腦海中想象敬慕的安左使失去手腕的那一瞬間,紛紛閉上了眼睛。
“當”一聲脆響,藤安彤用左臂接住了葉心笛的這一刀。她小臂上的衣服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下方的鍛鋼腕甲。
那個被她一把推開保住了性命的雲中劍倒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幾乎要流下眼淚來。
“汝二人要呆怔到何時?劍來!”藤安彤發力一頂,將葉心笛的刀刃推了出去,同時撤步後退伸出雙手。
兩名雲中劍如夢初醒,各自將自己的佩劍連鞘一起丟了過去,藤安彤於半空中抓住了兩把劍的劍柄,甩落劍鞘後朝葉心笛反逼過去。
“你見過安左使用劍嗎?”後頭那名雲中劍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同袍問道。
“沒有……我從沒見過安左使親自上陣……”
“別說了,快看吧……”
提刑司的人員已經在之前藤安彤牽制住葉心笛時退到了公堂之外,留給兩人施展的空間變大後,藤安彤的行動也更加流暢起來,她不必再顧忌掩護旁人,手持雙劍專心致志地對付葉心笛的單刀。
葉心笛在驍武之血的狀態下迅猛強悍,她本身的武藝也相當不弱,但此時被憤怒的情緒衝昏了頭腦,一招一式都帶著拼死的決心,反倒沒有了之前她在南州瞬殺許京遠的部下時的那種凌厲。
藤安彤在驍武之血的壓迫下倍感吃力,但她早已想好了,自己並不求擊敗葉心笛,只需要纏住她不讓她有機會傷人就可以了。畢竟驍武之血是有限制的,據她之前在荒蕪宗內看到的一星半點情報來說,這樣強大的狀態不會持續超過一刻鍾。
儘管仿扶桑刀的攻勢兇狠猛烈,但雙劍的守勢始終綿密如流水,藤安彤甚至依靠更豐富的施展經驗和身法做到了將力量上更強的葉心笛給限制在一個角落。
她們不知道對了多少刀多少劍,魏馮河在不遠處看得都有些痴了,他自己也習武,卻從未見過這樣強烈的戰鬥。如果對決雙方中的任意一方換成他,這場戰鬥恐怕會在五招之內分出結果。
“我恨你!”葉心笛一刀將藤安彤右手中的那把劍削去了半截,藤安彤謹慎地後撤了一段距離。
她遺憾地丟下了那把斷劍,將左手的劍換到了右手,心中暗想差不多也該結束了,葉心笛應該馬上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我的仇人……他就在我面前……我徒有一身武藝卻殺不了他。”葉心笛傷感地嘆了口氣,垂下了手中的刀。
“葉姑娘……”藤安彤雖然同情她,但這件事她不打算讓步。
“安左使,你有那麼好的武藝,卻要為維護這樣一個令人失望的律法而拼命,你真可悲!”葉心笛望著藤安彤說道。
藤安彤默然不語。
“我知道,今天我不可能如願了。”葉心笛苦笑一聲,悽然道:“既然你願意相信,那就拜託你,去帝都幫我找到正義吧。”
“不可……”藤安彤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驚恐,她看到葉心笛手腕一翻,將刀架在了自己的頸邊。
“如果帝都真的有正義的話。”葉心笛笑著閉上了眼睛,拖動刀刃。
藤安彤閃電般從腰間的錦囊中摸出了三枚飛石,在腦海中飛速地模擬尋找著最合適的出手角度。
這一刻藤安彤真的驚慌和後悔了,她從沒想過葉心笛最後會選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要挾”自己。如果葉心笛在這裡自盡了,那後面的正義又有什麼意義?藤安彤抱著一絲僥倖甩出了三枚飛石,她想要救下葉心笛,她不想讓這場悲劇成為自己無法原諒的冤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