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陵棄沒想到銀麟神秘兮兮地把自己約到角落後談的問題居然是關於蕭彥勳的，而且還是問自己是否真的信得過蕭彥勳。
“怎麼了？你對蕭彥勳有什麼擔心的嗎？”
銀麟眼神一凜：“我當然擔心了，蕭彥勳那家夥對牧芝仁是忠心耿耿，但對你可未必。”
“只要我和牧芝仁是一條船上的就夠了。”終陵棄說道。
“我擔心的是這一次路上如果遇到情況，蕭彥勳會在你和牧芝仁之間做出取捨。”銀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也無可厚非，我自保有餘，仁殿下卻不見得有多好的身手，蕭彥勳要是臨危之際舍開我去保他，對我來說還是件好事。”
銀麟嘆了口氣：“你還真是看得開。”
“我不是一直都挺看得開的嗎？”終陵棄聳了聳肩，“難道現在的我和烏月你認識的我不一樣了？”
“開什麼玩笑，你現在比我在烏月認識你的那時候可要厲害多了。”銀麟眼中甚至露出了真心誠意的崇敬之色。
“厲害多了？你指的是哪方面？”
“全方面。”銀麟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從武功身手到頭腦計策，從處事手段到待人城府。”
終陵棄莞爾一笑：“這也不全是誇獎吧……”
“毫無疑問是完全的誇獎，渡主大人。”銀麟此刻低眉順眼的表情讓她身上那股狐狸的氣質略微改變了，變得像一隻貓。
終陵棄把話題扯回正事：“總之你不用在蕭彥勳身上費心，相反我們要好好想想怎麼對付西門靜惠手下的人。”
“儀公主不是已經去查那些人的身份了嗎？”銀麟右手五指在面前一握，狠狠地說道：“等名單一確定下來，我們隨時可以先發制人。”
“我覺得我們不能先發制人。”終陵棄遺憾地搖頭，“為了迷惑西門靜惠，必須要想辦法製造出這些人是被南郭旻的手下處理掉的樣子。據我所知南郭旻也會帶十個護衛隨行，都是好手。”
銀麟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兒：“好手？如果你指的是和我們一條船去南霽的那些傢伙，還是算了吧……”
“我發現你最近很狂妄啊。”終陵棄哭笑不得，“南郭旻身邊還是有些好手的，他怎麼說也是帝國的繡衣使。那些人對付西門靜惠安插進隊伍的人應該不難，只是我還沒有找到一個好的方法借用這把刀。”
銀麟忽略了他的前半句話，問道：“你和南郭旻現在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只是迫於皇帝的壓力和時局，不得不接受與他執行同一個使命的派遣。所以即使我們拿到了西門靜惠手下的名單，也沒法直接丟給南郭旻。”
“更重要的是讓他相信，西門靜惠派來的人是對付他的。”終陵棄說出了其中的關鍵，“只有這樣南郭旻才會有可能主動出手對付他們。”
銀麟對此也沒有什麼好的計策，她猶豫著詢問道：“那位足智多謀的儀公主沒有給你出什麼主意嗎？”
“她建議我用反間，但是我還很猶豫。”終陵棄露出一絲苦笑。
牧芝儀提出的反間之計其實並沒有多麼複雜，不過是讓他安排忘川中的某個人假意投靠南郭旻，將資訊傳遞過去而已。但是終陵棄對這種手段持有疑慮，無論是用間的人選還是策略他都沒有頭緒。
“你要是覺得可行，我去都沒問題。”銀麟笑了笑，“況且我還算有幾分姿色吧。”
“我覺得不行，你忘了你在廣武號上表現了什麼嗎？”終陵棄一掌刀敲在她頭上，一本正經地說教道：“而且什麼叫你還算有幾分姿色？我還沒有落魄到要下屬去以色事人的地步吧？再說……”
他話說了一半，看銀麟笑吟吟地對著自己，知道她原來是消遣自己，忽然就不想再說下去了。
“再說什麼？”銀麟不依不饒。
“再說我們姑且還有一層盟友關係吧……還有你也考慮考慮阿夜的心情啊。”終陵棄氣憤道。
銀麟愣了一下，少見地出現了臉紅的神態，她目光遊移向遠處，語氣充滿了不確定：“你覺得我和阿夜……”
“挺合適的。”終陵棄一錘定音。
“少來，還是先安排你和小孟吧，不是定了在新春之後嗎？”銀麟發現自己不擅長應付這個話題，趕緊想辦法奪回主動。
新春之後……終陵棄感受著風裡些微的暖意，心裡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年前冬日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他做出覺得要在春暖之後對自己和小孟的感情做一個交代彷彿還是昨日的事情，那個時候還覺得會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不覺轉眼已經到了春暖之時了。
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十九歲的時候要考慮成親這件大事，不僅僅的一股不適應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心底那份難以言說的遺憾和悽惶。
在烏月那個峽谷後的湖畔，面對流鴉和幽部的精銳們，他許諾要和孟漁舟做一生一世的盟友。從那個時候起，成親對他們兩人來說就像是一件已經定下的事，只等確認良辰吉日了。但終陵棄心裡很清楚，他也曾在另外一個地方對另一個人許諾要取她……
“想什麼呢？”銀麟看他發呆，忍不住拿手肘頂了他一下。
終陵棄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銀麟看他臉色不好，心裡一下就猜到了他想的是什麼，忽然有些強硬地伸手指著他的鼻子說道：“你可不許辜負小孟，我不管那個人有多好，就算她還活著，我也只認你和小孟。”
被銀麟這番突如其來的強勢站邊話語搞得有點不知所措，終陵棄只能始終沉默以對。
“沒想到你和小孟的感情這麼好。”終陵棄過了很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當然，那可是我們在南霽培養出的感情，如果時間再長一點可以絲毫不輸給你們烏月。”銀麟自信地說道。
“雖然你是女孩子，不過這麼對我說的話我還是會覺得吃醋。”終陵棄笑了笑。
“知道會吃醋就好好珍惜吧。”銀麟冷不丁地伸手勾搭上了他的肩膀，如同一位長輩一般語重心長地說道。
終陵棄輕輕嘆了口氣，忽然有些想喝酒。
“又嘆什麼氣？”銀麟覺得自己已經好話說了一大堆了，可是終陵棄反應還是讓她覺得很不滿意。
“有點想喝酒。”他喃喃說道，“但是明天就要上路了，現在喝會誤事的。”
“到底是想喝酒還是想發洩一下自己的心聲啊？”銀麟出奇地善解人意。
“都有。”他苦笑，“我果然還是放不……”
“住口。”銀麟封住了他的嘴，“分分場合吧，這種話就算你想說，也不許在忘川這裡說。”
終陵棄眨了眨眼：“我好歹也是你們的首領，連發洩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滿都不行嗎？”
銀麟堅定地說道：“出去找個能喝酒的地方吧。”
“行。”他同意了。
與銀麟並肩走出忘川的大門，終陵棄稍微思索了一下，決定去自己以前和蘇蕁常見面的那家小酒館。
“我的酒量很好，不過為了防止你誤事，定下規矩不超過三瓶吧。”銀麟認真地同他說道。
“我原本也沒覺得自己多會喝酒，但上回和仁殿下喝了之後，發現自己至少比他厲害。”終陵棄將那次牧芝仁在醉風樓喝醉的事情當成玩笑一般說了出來。
“聽說有心事的人總是更容易喝醉一些。”銀麟說道，“或許你和那位十六皇子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他的心事要更重吧。”
終陵棄對此表示認可，他們進了小酒館之後隨便找了一張角落的桌子坐下了。
“掌櫃的，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