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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不臣之人

雲翔城中千家萬戶閉門不出,戰雲沉重。皇城大門緊閉,金吾衛士兵們在城牆上豎起了皇家的旗幟,手持弓弩與城下寧安大道上的新軍神機營對峙。

新軍帶來了兩門裝在馬車上的火炮,並按照牧芝泓的命令將十餘名皇室成員置於最前方,牧芝儀和牧芝昭都身在其中。

“薛大人,陛下重病,兄弟姐妹們想要進宮去看望也不允許嗎?”牧芝泓在新軍的盾牆後與城樓上的薛遠圖遙遙對話。

“看望陛下可以,請殿下將神機營撤去。”薛遠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神機營隸屬南軍序列,無聖旨不可入城。”

“非常時期自有非常之法,如今大軍在外禦敵,京中只剩這麼一支軍隊,又正好父皇龍體欠安,理應以神機營拱衛皇城以阻他人有不臣之心。”牧芝泓厚顏無恥地說道。

薛遠圖身旁的蘇蕁斥責道:“到底是誰有不臣之心!擅自將軍隊和危險的武器帶入帝都,等同叛逆!”

“那麼這武器究竟有多危險呢?”牧芝泓回頭看了一眼大車上的火炮,“還是得試一試才知道。”

在城樓上的金吾衛們的注視下,牧芝泓示意新軍士兵將一門火炮從車上卸下來,調整成了準備轟擊的姿態。

“殿下千萬不要圖一時之快,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此時收手為時不晚,若是以火龍炮攻擊宮城,將會揹負遺臭萬年的罵名啊!”薛遠圖仍在為勸說牧芝泓放棄做最後的努力。

牧芝泓冷眼相望,說道:“歷史是由勝者來書寫的,只有敗者才會擔心自己遺臭萬年,給我轟!”

他一聲令下之後,神機營的士兵們雖然臉上帶著猶豫之色,但還是動作熟練地完成了火炮的裝填和擊發。

轟鳴聲響,城樓上的金吾衛們紛紛趴下躲避,這一發火炮正中宮門之上城樓的簷頂,打出了一個半月形的缺口,無數碎瓦四散墜落。

被逼著站在城門前的一眾皇子公主當中不少人在火炮轟擊城樓之後因為難以抑制心中的恐懼,發出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沒去過軍營也沒見過這等武器的。

薛遠圖被一塊崩落的瓦片磕破了額頭,他扶著垛堞站起身,朝城下大喊:“你們這是為虎作倀!陛下養你們是要你們保家衛國禦敵沙場的!”

“薛大人,火炮的威力你也看到了,我也不希望打壞了瓶瓶罐罐的家當。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天時間好好考慮,一天之後若是你還不願意開門,休怪本王無情。”牧芝泓說罷命人將那些皇室子弟帶走看管。之後他又讓神機營暫時從城下撤後一段距離,但仍然封鎖著皇城四周的街道。

見到牧芝泓開始撤兵,蘇蕁趕忙上前替薛遠圖包紮額頭的傷勢,她神色緊迫地說道:“義父,既然有了這一天的喘息時間,我們是不是應該想想辦法……”

“你想利用這一天的時間逆轉局勢嗎?”薛遠圖明白她的心思。

“如果明天他們繼續用火炮轟城,我們根本堅守不了多久。”蘇蕁眼中盡是堅決之意,“義父,我們要主動出擊,毀掉牧芝泓的火炮。”

薛遠圖雖然心裡認同她的想法,不想辦法解決神機營的火炮這城根本沒法守,但他又不希望蘇蕁去冒險。

“如果要策劃一場針對神機營火器的奇襲,你能想出萬全之策嗎?”他問道。

“義父,事到如今哪有時間顧慮什麼萬全之策不萬全之策的!”蘇蕁咬了咬牙道,“牧芝泓驕傲自大,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他敢提出給我們一天時間考慮,就是認定了金吾衛的實力不如神機營,所以他不會有防備的。就在今夜,選一隊人開城衝出去,不惜代價破壞掉他們的火炮!”

薛遠圖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好,蕁兒,今夜的突襲由我親自帶隊,你替我好好防守宮城。”

蘇蕁愣了,急忙反對道:“義父是主將豈可親自出陣去做這種事?還是我去吧,畢竟這是我想出來的,我自己如果不去怎麼能算對按照我的想法行動的士兵們負責呢?”

“既然我是主將,你就該服從我的指揮。”薛遠圖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就這樣決定了,你留下來守城。”

“義父,薛大人!您知道突襲有多危險,身為主將就不該把自己擺到危險的位置,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會沉重打擊士氣的!”

“不,恰恰相反,這種時候如果我為皇家盡忠了才是最能鼓舞士氣的,哀兵必勝。”薛遠圖說著往下城的臺階走去,準備挑選用於今夜突襲的士卒。

蘇蕁一掌拍在自己額頭,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和薛遠圖商量這個計劃,明明以她自己的權力就可以做到直接實施的。

薛遠圖下了城樓之後遇到了一隊從皇宮裡過來的士兵,這些人過半是有戰馬的騎士,領頭的是禁衛統領嚴鄭北。

“薛大人,我奉陛下旨意,率三百人前來助大人守衛宮城。”嚴鄭北下馬向薛遠圖行禮。

“嚴統領來的正好,陛下現在身體如何?”

嚴鄭北猶豫著搖了搖頭:“陛下移駕後殿安養,內侍守著不讓人接近,我也沒有見到,聖旨是由內侍監負責代傳的。”

薛遠圖嘆了口氣:“若是陛下沒有病倒,外面那些人又怎麼敢作亂呢?”

“陛下一定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對了嚴統領,你屬下有多少騎士?”薛遠圖想起今夜要進行的突襲行動,原本苦於金吾衛退守皇城時沒能帶來多少戰馬,好在還有嚴鄭北這些人可用。

“一百人。”嚴鄭北回答道。

“好,金吾衛中應該還能在選出一百人。”薛遠圖點頭,“這便足夠了。”

嚴鄭北問道:“大人有出擊的打算?”

“剛剛的炮聲你也聽到了吧,不毀掉神機營的火炮,這城牆便如紙糊的一般。”

禁衛統領正色道:“那我全聽大人安排,萬死不辭!”

……

越州雲停鎮,終陵棄和忘川一行人在此處暫做小歇,打算隨後就前往渡口北渡大江。過江之後從迅速穿過淮州便是京畿。

藤安彤在這裡趕上了他們,她單獨一個人到來,但還是讓忘川的一眾渡司們如臨大敵。

“我要見終陵棄。”她對有意阻攔自己的龍夜和銀麟等人說道。

終陵棄自己走了出來,揮了揮手讓眾人各自散去,他來到藤安彤馬前,等她下馬之後問道:“安左使不是因為客氣才送到雲停來的吧?還是大宗主反悔了,要你來拿我回去?”

“都不是,你怎麼老有心情開玩笑。”藤安彤微微不悅。

“那我就猜不到你為什麼來了。”

藤安彤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嚴肅地問道:“西門靜惠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以寧和你說的?”

“那就是有關係了。”她偏開目光抱著雙臂,面上有些愁苦。

終陵棄知道她的意思,自己開口道:“我已經聽以寧說過了,宗主會還沒有證據定我的罪,是嗎?”

“所以你就肆無忌憚了嗎?”

“不是肆無忌憚,這是我和牧芝仁的約定。”他鄭重地說道,“如果你是來勸阻我的還是請回吧,該說的話以寧已經說過了。”

藤安彤舉起拳頭,在他面前狠狠地晃了一下,埋怨地說道:“既然以寧都說過了,你也不知道收斂。”

“安左使,人真正想去做成一件事的時候,是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和自己的生死的,對嗎?你們雲中劍一直以來讀秉持著這樣的信念在戰鬥。”終陵棄說道。

“把自己這次的行動抬到雲中劍的高度了嗎?”

“不敢,我只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他對藤安彤說道,“也希望安左使不要抱著勸我放棄的想法了。”

“這一次你真的有為了幹成一件事而不惜生死的決心嗎?”藤安彤問道。

“我一直都有。”

“我問的是現在,現在你不是孑然一身了。”她擔憂地說道,“你現在身邊有那麼多人,有那麼多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終陵棄,你早就不是那個從雲中孤零零走出來的復仇之鬼了,你現在變得有人樣了,也有活得更精彩的機會,為什麼……這個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和你有關係嗎?真的比你身邊的人還要重要嗎?”

終陵棄在她的話語中漸漸冷靜下來,心中那股澎湃的衝勁也漸漸消褪。

“安左使……”

“你不用回答我,我不需要答案,需要答案的人是你自己。”她制止了他的開口,隨後幽幽一嘆:“我只是不希望你一時意氣,做出日後讓我們彼此為難的決定。”

“那安左使,如果宗主會之後給我蓋棺定論下令誅殺,你會因為我幫過你而放我一馬嗎?”

藤安彤沉默了有一陣子,說:“不會,公是公私是私。”

“你這女人如此寡淡薄情,以後沒人會喜歡你的。”終陵棄居然又同她開起了玩笑。

“也許吧。”她用一如既往的淡然應對了他的調侃。

“渡主,大家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渡江。”蜘蛛走近向終陵棄說道。

終陵棄向蜘蛛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他隨後向藤安彤抱拳:“請回吧,我們這就要出發了。”

“你有答案了嗎?”

“沒有,我不願意去想。”他搖了搖頭,但很快又自我開解道:“有些事情沒有答案挺好的,就是因為不知道答案才能奮不顧身,才能一往無前。”

“好,那你多多保重,別讓以寧擔心。”

“安左使也是,雲鳴雖強,你還是不要過度勉強自己。”

兩人相視一笑,在雲停鎮的南口分別。

藤安彤上馬向東行,馳出一里地之後與等候在此的雲中劍近半成員匯合。她對那些整裝待發的雲中劍遊俠們做了一個解除戰備的手勢,然後帶領他們返回山莊。

“宗主,真的不管那些人了?大宗主說……”

“不用管大宗主說什麼了,回去吧。”

“就這樣放任他們去帝都大鬧嗎?會死很多人的吧……”

藤安彤“嗯”了一聲,隨後說道:“我們已經來不及阻止帝都發生流血了,與其現在無意味地廝殺,不如讓他們去試試。”

“試試?”

“也許可以少死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