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言道,寒清終於與丈夫見了面,兩人抱頭痛哭,月光之下,九娘娘卻發現,在地面上只映照著她的影子,這才明白臨行前鬱壘所言,兩個鬼魂的真正含義。
她驚訝萬分,不由得脫口而出:“寒清姐姐,你怎麼沒有影子?”
這句話說罷,夫婦兩個不約而同的看看地上,亦是驚嘆不已。寒清按著額頭,左思右想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問道:“神仙吶,那些一同來參選的女子不是同樣能看到我?我真的已經是個鬼魅了嗎?”
九娘娘思索片刻,言道:“我恐怕你是個生鬼。”
兩個人不解,問什麼是“生鬼”。九娘娘解釋道,此言是神荼所說,專指那些本來死了,卻並未發現這一事實的人。他們的記憶中沒有自己死去的印象,依舊像生人那樣活著,別人也能看到他,並不認為那人死去。
但是,過了七天之後,生鬼就會變成冥鬼,那時候,就算真的死了。
作為生鬼,若是還能找到肉身,只要回去,就能還魂,不至於死。
剛說完,就見張客臨跪在地上,叩首如同雞啄米:“神仙在上,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家娘子!”
未等九娘娘說話,寒清便阻止了張客臨,並對他說道:“切莫如此!你難道還想把我向著火坑裡推?自從你死後,我已經毫無生路,如今剛好是個機會,我們同去地府,等待閻王發落,來生——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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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兩個人又是抱頭痛哭。
哭過之後,張客臨說道:“寒娘,不可妄自尋死。你如今已經逃出虎口,現在汴梁城內,不再有人能夠抓你回去。這是個機會,你大可御前告狀,請求天子還你名分,更替我們伸冤吶!”
“夫君沒有本事,惹出這樣的禍患,連累了你;我們夫妻一場,又怎能忍心看著你死去?此次事情若是能皆大歡喜,寒娘也能找到新的生活,再嫁個好人,過一生。”
鬼夫婦又是一陣哭泣,寒清含淚答應了丈夫的請求,也隨著他跪地求告九娘娘。而他們面前這位女神仙早就有了動身尋屍的念頭。
她問寒清道:“姐姐,可否告知,你的哪一段記憶消失不見了?”
寒清想了一陣說道:“是應天府驛站裡轉乘馬車之後,直到到汴梁城外之前。”
九娘娘點點頭:“那必然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我沿著你來時的山路去找,應該可以尋到身體。在那之前,還請你們躲在井中,千萬小心不要讓一個道士發現,那是妖怪變換,被他找到了,絕沒好事。”
囑託之後,九娘娘騰雲駕霧,向著南方山路而去。
望著神仙離去的背影,張客臨說道:“娘子,我們真是好運;竟然見到如此慈悲的神仙。她好像……”
“更像是行俠仗義的好漢!”寒娘接著丈夫的話言道。九娘娘身影遠去,他們便乖乖的藏在井中,免得被白老道發現。
話說九娘娘沿著山谷而行,緊貼山崖的道路上,停著一輛馬車。她能認定,這輛車上的人,想必就是寒清了。九娘翩翩下落,來到馬車近前。
拉車的馬已經不見了,地上有很多血漬,還有肉片。此地有很多野獸,想必那馬是被吃了吧。想到這裡,九娘娘猛然意識到,若如此,寒娘的屍體豈不是更危險。
她上前拉開門簾,突然從裡面鑽出一條野狗來。九娘娘手起刀落,將那野獸一劈為二,再去看馬車裡面,卻並未見到屍體。
她探頭進去一看,發現了一把帶著血的匕首。
“難不成,她是絕望之中,自殺而死?”九娘娘擰起眉毛,連忙向著山下飛去。那裡有很多野獸聚集,興許能夠找到寒娘的屍首。
然而,九娘晚了一步。當她來到一座小山包之上時,一具女屍已經被掏心挖肺,皮肉盡失。女屍身上的衣物與寒娘一致,不用問,必然是她了。
“土地神何在?”九娘娘四下叫喊,希望打聽出來龍去脈。她正喊著,一位臉面黢黑的男子跑了過來。見到九娘娘,他突然下拜:“上仙,小神這方有禮了。”
“你是誰?”九娘問道。
“回稟上仙,此方的土地神已經不在了,我是附近的地仙,名烏羽。”那位男子說道。
九娘娘打量他一番,心說:“想必是個烏鴉精修煉,做了功德事而成仙的。”她點點頭,又問道:“我問你,可知這女子究竟怎麼回事?”
烏羽回道:“她自殺於山嶺馬車之內,本來負責駕車的人受到了驚嚇,扔下馬車逃走了。我覺得她尚有一救,便帶到這裡。但是小仙的法力終歸是孱弱,眼看沒救了,便想著前往天界尋求幫助。”
“臨走之時,我將修煉法寶放在她身上,既能避免野獸靠近,又能保持屍身不腐。但是……”
不用問,這位神仙也是剛回來,然而見到面前的慘狀,明顯一切都出乎意料。九娘娘哀嘆一聲,準備回去,又被烏羽攔下:“上仙,您若是見到了那女子的鬼魂,還請讓她把我的法寶還回來,修煉這東西是用我的內丹完成,若是丟了,我恐怕也要墜入地獄。”
沒有多長時間,九娘娘又回到了井邊。她言說寒清屍首已經被野獸盡食,回天乏術了。倒是寒清像是松了口氣,她對九娘千恩萬謝,突然間,看到天空之上走下了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道士打扮,九娘娘知道,必然是白豸前來。
她不等老道下來,一步跳上半空,拔劍刺去。老道施法放出兩個火球,迎著九娘娘而來;九尾狐滑動寶劍,將火球劈碎,身背後滿布紅色火星,好像一對翅膀。
見到招數被破解,白豸抽出背後寶劍,與九娘打在了一處。
九娘娘落下地面,忽的劍尖在土地上一挑,沙子迷了老道的眼睛;老道胡亂揮動寶劍說道:“這卑鄙的狐狸,如此下作之為難道不是我該做的嗎?”
九娘娘趁機一劍刺入了老道的肩膀:“真是笑話!你我都是惡人哪有天理正義可言?”
白豸受了傷,遁土而逃;可九娘娘的氣卻沒有消,她心中言道:“這白豸必然是毀了寒娘屍身的罪魁禍首,他今天來找這兩個鬼,就說明了早有預謀。真該一劍將他刺死!”
守住了鬼夫婦,九娘娘執意要送他們去地府報到。來到鬼門關前,夫婦倆嚇得抱作一團,九娘娘卻拿出一袋銀子來疏通關係,輕鬆的進去。
“神仙,我們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寒娘感動的說道。九娘娘擺擺手:“這錢是從那個老道身上盜來的,用不著掛記。”
入得鬼門關,幾人剛走不遠,就被黑白無常攔下,黑無常言道:“上仙,我們奉了轉輪王命令,帶這兩人過奈何橋去投胎。”
“這是好事啊!”九娘娘很高興,她本以為這二人還要下地獄輪迴,受盡苦厄再度轉世;如今不用受罪,當然高興。
她隨著一同來到奈何橋邊,夫婦倆手拉手走上橋面,回頭望著九娘娘,只剩下感動落淚。寒娘藉著陰暗的火把光線再度審視面前的神仙:她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面帶微笑,那容貌給人以聖潔之感。
寒清不由得想到:“初見此人就覺得淑雅超凡,原來因由在這裡,她根本不是凡人,自然有超凡脫俗的美豔。”寒清猛地快步跑向九娘娘,將一顆紅色玉珠交給了她:“神仙,這東西送您做個念想。”
說罷,她回到橋上,去投胎了。
九娘娘回到陽間,將寶珠還給了地仙,此時已經天光大亮,選美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