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一仁被彼拖著行走,由草原向著高山峻嶺方向出發,以太陽的方位來看,那地方應該是北面。李一仁舉著寶劍,將劍鞘上的掛繩套在自己脖子上,不住地嘆息。
“兄臺,莫要見怪,我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偏偏還有做這等兇險的買賣,真的是心餘有力不足呀。”
彼並不回話,他加快腳步,力圖更快的到達目的地。
一路上二人無語,許是因為彼的性格更加活潑,不喜歡沉悶的氛圍,他詢問道:“我說你這書生,明明是我將你拖入如此境地,為何不像平常人那樣咒罵一番,反倒讓人覺得好受些。”
原來,這青年一直在因為自己誤將李一仁拽進來的事情而內疚不已;終於憋不住了,這才提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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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仁淡淡一笑,回道:“嗨,那早就無濟於事了。再者,這也算不上什麼仇怨,何必計較。”
“你不覺得委屈,覺得冤枉?”彼追問。
李一仁苦笑一聲:“習慣就好了。”
又是一陣沉默,這兩人都覺得好生尷尬。李一仁想起昨天洞窟裡彼說過的話,正好他也沒怎麼聽進去,不如重新問一問。
“兄臺,你說的那位名叫岸的女子,是個怎樣的人?”
彼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你不知,我們本來住在一條河的兩岸,但是有規矩,不允許我們相見。可是你說,越是不讓見,就越是想要看看不是?”
“於是,我就悄悄度過河去,正看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我倆一見鍾情;我們壞了規矩,結果被追殺,這才跑了出來。後來有高人指點,說是在妖界山嶺之上會出現白光,那時候鑽進去,就能進入人間,兩人相會……”
李一仁還有很多弄不明白,比如他們為何分開跑,又比如他們究竟是人是鬼,什麼身份。但這些都沒有留給李一仁去證實,因為彼在一路上滔滔不絕,告訴一仁這女子如何的美麗,如何的溫柔,簡直幾千年修來的福分。
李大爺倒是也沒有什麼心情深入瞭解,無非是一時間找個話題問問罷了,何必較真兒。他想到:“再者說,當年我面對蚩尤手指化作的妖怪還能面不改色,如今這等小場面,如何相提並論?”
這老兄亦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他一臉的得意洋洋,卻被彼全都看到。小夥兒尋思,雖然不知道這呆書生又在想什麼,但是如此瞧不起人的表情實在可恨,乾脆把手放開,要他自己走。
李一仁摔了一下,這才清醒,連忙加快腳步,跟上來。
“我說那書生,昨天看你還是慌慌張張,今個怎麼輕鬆異常?難不成是知道大難臨頭,反倒看開了?”彼的問話明顯帶著些嗔怪,這也當然,任誰見了書生方才的表情,也會生氣。
不過,這也教會了彼一個道理:世上總有可憐人,可憐背後更可氣。
李一仁大笑兩聲說道:“非也非也!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難免遇到些災難;君子應當坦然面對,到時候勢必迎刃而解。”
他接著說道:“你所言女子的確世間罕有;可我亦有守護神明。她不但樣貌出眾,更有非凡武藝,法力無邊——”
李一仁忽的大叫一聲:“誒呀!我忘了,如今九娘可不在身邊吶!”
想起這件事情,李一仁不由得再次墜入冰窖之中,瑟縮起來。他猛地舉起寶劍,竟然貼在自己的脖子上:“哪個妖怪敢來?我自殺!怕不怕!”
他越是怒吼,彼就越發覺得此人可笑。
“先告訴你,這地方的猛獸和妖怪可是不會厭惡死屍的。尤其是妖怪,他們懂得很多烹飪方法。”彼說了一句,又挪動步伐,向著山上走。
李一仁收回了寶劍,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這一回他是真的清醒了。
兩個人上了山頂,書生照舊藏在石頭後面,等著彼將獵物趕到他所藏的方向。李一仁從石頭後面偷看,卻見到了不得了的場面。
只見名為彼的青年從兩肋皮肉之間抽出了一對彎刀,刀刃冒著天藍色的火焰,在山間獨舞。他正在追趕一隻小鹿,當獵物向著別的方向奔跑之時,他又伸出手掌大叫一聲,那鹿就好像撞在了牆上,回到設計好的路徑上。
李一仁心說:“這兄臺究竟何方神聖?真是兩肋插刀呀!難不成這些年的書,李一仁都白白的讀了?很多東西都還沒有明白其中含義。”
他一邊發愣,眼看著小鹿已經跑到了石頭前。李一仁這一次不含糊了,他心中默唸一句:“小生靈呀,書生今天若是不這麼做,恐怕就要下地府報到了,您大恩大德,李一仁沒齒難忘!”
說罷,揮劍一砍,那鹿便被劈死在地。
這兩人終於吃了頓飽飯,彼將鹿皮留下,骨頭埋到地下,做了個簡易的法事才離開。
李一仁問道:“為何如此?”
彼回道:“萬物生靈都有心向道,這地界兒所有生物都是有些修為的,你吃了鹿肉,也必然會增加幾年陽壽。如此恩德,難道還不夠給它辦個法事?”
幾天以後,李一仁已經習慣了這種狩獵的生活,他知道何處可以找到水源,也主動承擔起做法事來。
彼覺得奇怪,這人雖然先前因為呆訥才顯得自信滿滿,可如今已經知曉,卻還是如此快的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看起來也並非是單純的膽小鬼,想必那骨頭也有些斤兩。
夜裡,他們躲在先前的山洞裡,兩人的關係自然緩和了不少。
彼本來就是個好動的個性,他的話愈發的多:“李一仁,你說君子應該坦然接受,難不成只是因為這一句話,就讓你不再害怕了?”
書生回道:“兄臺說笑,我哪裡變得不害怕了?但是,也的確適應了不少。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雖然此地危機四伏,但也並非是毫無出路的絕望。既然如此,又何必太過在意,只要靜靜等待時機便好。”
“小生雖然孱弱,但還能幫上些許的忙,吃上一口東西,還覺得很不錯哩!”
話音剛落,就聽見洞外有人大喊:“持劍的書生,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李一仁一聽,連忙躲到了彼的背後,像個受驚的小鳥。
彼問道:“李先生,您不是坦蕩嗎?怎個如此‘慼慼’?”
“膽子小也要坦然接受嘛!”書生回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又說玄女廟裡面,九娘娘與名為岸的姑娘意外的碰了面,兩人在東側臥房坐下,談起了彼與岸的過往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