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復雜了起來，雖然陸離之前也曾經碰到過並不配合的青銅陸離，但是那可以歸結於青銅陸離心中的憤怒，讓他的行為更為衝動一些。
至於現在出現在他眼前的這個自己，讓陸離覺得更加手足無措。
那不是憤怒，甚至沒有多少情緒的波動，眼前這個陸離無比的理性，用著遠超常人的眼光，看待著自己眼前的萬事萬物。
或許就連米果都在他心中不值一曬。
陸離預想過會遇到一個不太合作的分身，只是沒有想到會遇到水墨陸離這樣一個冷漠的人。他如此篤定地相信著自己信仰的一切，就和陸離想要拯救米果的心情一樣堅定。
“你不說話了？”水墨陸離淡淡地說道：“你應該不說話的，因為你發現了，我他和他，似乎不太一樣。”說話之間，水墨陸離指尖輕滑，白陸離和青銅陸離就從陸離的身軀之中被分離了出來。
整個蟠桃盛會的廣場之中，便這麼站著四個性格迥異，卻又同根同源的陸離分身。
小白和小青也沒想到自己那麼容易就被扯了出來，他們兩個先是驚詫地看了看四周，隨後將目光落在水墨陸離的身上。
青銅陸離有些不滿地嘖了嘖嘴巴，“老白，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兒？”
白陸離張嘴答道：“我們是天地人三魂，我為地，你為人，那家夥應該是天魂。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傢伙有些感情缺失的問題，應該也很正常。況且按照我們被剝離的順序來看，等我們兩個被剝離乾淨了，這傢伙估計也沒能剩下一些什麼東西了。”
“不必猜測了。”水墨陸離輕飄飄地打斷了另外兩個陸離的談話，“我只是比你們看得更加長遠一些。透過時間的長河，觸碰那捉摸不定的前塵與未來。這是昆侖鏡交付給我的能力。”
三個陸離沒有接話，他們只是互相之間使了個眼色。
“你們不相信我的話，我瞭解自己。我並不想就這麼與自己為敵，你們也不想如此。”水墨陸離手臂一抬，一面朦朦朧朧的鏡子，便出現在他手中，“看過我看過的，或許你們將會改變主意。”
那面鏡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昆侖鏡了。
穿梭崑崙山上曾經有一片巨大的山湖，因為崑崙山地處高地，所以那湖面總是處於冰封的狀態，又因為那湖水久離凡塵，沒有汙染到凡間的無濁氣，久而久之，那湖水便成了靈液一般的存在。
不知多少個萬萬年後，有一修煉有成的仙人路過此地，他將湖面平滑如鏡，甚是喜愛，便將整個大湖煉製成了一件法寶。這法寶，也就是如今的昆侖鏡。
倒懸於天，對映萬物，窺上下百萬萬年，證天地緣起緣滅。
在用於封印的幾件神器之中，只有昆侖鏡這一項不是天地所生，而是經過後人煉製而成，但因其神鬼莫測的威能，位列神器之一，也可見其威力。
當水墨陸離抬起昆侖鏡來，天宮瑤池四周的光線陡然一暗，那些光彷彿都被吸入了這鏡面之中。三位陸離的眼睛，在看到昆侖鏡的瞬間，便再也難以挪開。
“這樣子，像是米果用過的梳妝鏡？”陸離不由地開口說道。只不過他這話剛剛說出口，在他身邊的另外兩名陸離，便露出疑惑的神色。
青銅陸離最為沉不住氣，他直接頂了陸離一句，“你在說什麼胡話。這是一個銅鏡啊，模模糊糊的啥都看不清楚。”
白陸離也是皺了皺眉，“看來這昆侖鏡在我們眼中，全都是不同的樣子啊。我看到的一副虛幻的池塘月色。”
他們剛剛把話說完，便發現自己眼前的昆侖鏡，各自有起了變化。陸離見到了鏡面上細微的裂痕，青銅陸離聽到了銅鏡震動的聲響，而白陸離則是發現池塘水面盪開點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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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三人心中閃過這個可能，立即將定睛望向各自的鏡面過去。不等他們看得真切，鏡子破裂成了碎片，向四周崩射，銅鏡扭曲成了一張大嘴，咬向青銅陸離，池塘之中翻滾起滔天巨浪。
三名陸離都想閃躲，可是他們的手腳彷彿不受控制一般。他們的耳邊便響起水墨陸離的聲音，“不要迴避，將要發生的未來。”
破碎的玻璃渣劃開了天際，天邊一切就像是撕扯下來的牆紙一般，紛紛而落，露出黑色的底板。銅鏡將青銅陸離吞噬，四周變成了一片漆黑，而那滔天巨浪將人衝得暈頭轉向。
等他們三人重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存在於了一片黑暗之中。
水墨陸離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當你們選擇走上這條路後，你們就應該承受相應的結果，你們猜想了結果，甚至認為自己能夠承受，但那一切都是猜想，今天我就要讓你們看看，這樣的未來，你們能否欣然接受。”
黑暗的環境到此停下，遠處閃開一道光亮。
三名陸離對視了一眼，立即朝那光亮飛奔過去。然而，他們的腳步，便停在光暗交接之處，眼前竟是一片火海。
天宮沉淪於大海之中，穿著西式裝甲的西方戰士正在追殺每一個東方神仙的漏網之魚。再也沒有花團錦繡，更沒了歡聲笑語。
這天宮便是一個屠宰場，那些血腥氣味是如此真實，而那些烈火燃燒的聲響，在一片死寂之中，顯得尤為刺耳。
隨後，整個天宮的地基開始震顫。
三個陸離都能夠感到震動帶來的巨大刺激。畫面拉開，懸浮在天上的天宮碎成了無數碎片，墜落而下。
天宮墜落，三位陸離如同凡人一般，見著那天宮墜落。大地上的凡人無處可逃，他們使出了渾身解數，他們幾百年飛躍的科技，不過是為他們留下了苟延殘喘的時間。整個東方大地，陷入無邊的大火之中。
天宮墜落，西方諸神入侵，沒有人能夠倖免。
“這便是你們想要的嗎？”水墨陸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便是我們想要的嗎？”他的聲音之中透著一絲疲倦，“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去想，我只知道，這絕對不是我想要的。”
陸離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那你想要什麼，你就想要讓米果去死嗎？”
水墨陸離低聲說道：“如果這樣能夠改變未來，拯救天地生靈，我願意做出這個選擇。這不就是我們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情嗎？犧牲自己，成全億萬生靈，或許他們不會記得，或許他們不會理解，但這才是我們真正想做，也是一直在做的事情。”
“你們無法理解我嗎？”水墨陸離話語之中帶著無奈，“那是因為你們變了，你們變得糾結於兒女私情，而忘記了自己真正追尋的是什麼。”
“我！”水墨陸離頓了頓，“從未忘記。”
許久的沉默，幻境之中的火焰還在燃燒。
噼裡啪啦的聲響，讓人覺得心情煩躁。
陸離緩緩抬起頭來，“你說的沒錯，我們是變了。我們變得不再自私。你說的很有道理，你說的這道理，我們全都明白，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情，我們做出的決定，憑什麼，憑什麼！要讓米果買單！”
陸離激動地指著自己的胸膛，“是我，選擇了拯救他人，是我，選擇了這條道路，可我們有什麼資格，為米果做出選擇？她，為什麼要為了我們的大義，去死？”
“你說我變了？”陸離手中凝聚出一團火焰，他將巨大的火球，砸向天際，“我變得更像個人，而不是你這個冰冷無情的混蛋！”
巨大的火球脫手而出，化成了一隻火鳳。
火鳳振翅而飛，重重地砸在天幕之上。
整個幻境，從被擊中的那一點開始，層層崩潰，最終化成無數水墨，迴歸水墨陸離體內。
他們四人，還站在蟠桃盛會的廣場之上。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
扔出方才那個火球，陸離也消耗不小，他急促地喘著粗氣，調整著自己的法力。而遠處的陸離，便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水墨陸離方才長嘆了一聲，“任何事情，都有取捨，世界天地不會盡如人意。”
陸離站直身子，凝視著水墨陸離的雙眼，“我願意試試。”
水墨陸離張開手掌，他那手掌之中便出現了一柄冰晶長劍，“那我就來試試，你有沒有那個力量，能夠打敗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