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壘忽地後縮了縮頭。這也不對啊，還有增高鞋墊啊，增高一個頭高度的鞋墊……有那麼高的嗎？高青壘愣住了，他並不知道。
高青壘看了一眼手錶——七點十分。依照他們異常守時和喜歡整數的偏好，第三次例會，如無例外，將會在七點半開始。
“同志們，該向家長交代了。”
說罷，董頤幗翹起了嘴角，便半蹲著身子又一次跑向側門。
高青壘和周運蓬立即跟了上去。莫有燁被劉澎推著，不得不跟了上去。
“起碼你們讓我走在最前面吧。我可是團長啊！”
“啊！喂——”
猛地一聲“啪”，劉澎把五指打在莫有燁的頭殼上。
“你知道我們往哪走嗎？嘰嘰喳喳的。”
“不就那個男人嗎？”
“你怎麼知道？”
“我傻嗎？！”
“噓！”
高青壘、董頤幗猛地把頭扭過來，手緊貼在嘴唇前方。
突然，太陽似乎出來了，只不過被困在工廠裡而已。
董頤幗高青壘和周運蓬他們三個剛跑到尼桑旁，工廠的燈便全亮起來，裡面徹底的白光從窗戶裡溢位。
高青壘扭過頭——臉上頓時便扭曲了。
尼桑那靛藍色的樸素睡衣，近著看，乾燥的氣息更濃烈了，簡直撲面而來，像沙漠的沙。腳下踩著的幾根草，更是“添油加醋”，發出“吱吱”的呻吟聲，那“吱吱”，讓人渾身發幹癢。
空調室外機轉動的聲音越來越大，“呼嚕呼嚕”的。不一會兒，那“呼嚕”聲竟逐漸平穩。
劉澎和莫有燁追上了高青壘，蹲在了董頤幗和周運蓬身後。
高青壘早已減慢腳步——他被尼桑轉移了注意力。他正死死盯著尼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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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門關上了，一絲縫都沒有。
董頤幗和劉澎只好把耳朵緊貼著側門，想要偷聽。莫有燁在後面站了幾秒後，便性情暴露，忍不住跟著董頤幗和劉澎用耳朵壓緊側門，一起偷聽。周運蓬和高青壘站在他們身後，周運蓬抱著臂看著他們。高青壘則時不時看著他們，時不時看著尼桑。
側門裡面並沒有聲音傳出。此時，空調室外機的“呼嚕”聲又逐漸明顯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靜的緣故。
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突突突……”
成群的電動車、摩托車和汽車又陸陸續續地到達工廠。
見狀，高青壘他們也只好先從正門進去工廠裡。
工廠演講臺區域依舊沒有開暖氣，即使剛才外面那輛孤零零的空調外機的聲音曾像河東獅吼一般。
“你認識這裡的人嗎？”劉澎用手肘推了推莫有燁。
“你以為誰都有這麼大的榮幸可以認識我的嗎？”
“我並沒有感到榮幸。”高青壘說道。
莫有燁抱著臂“哼”了一聲。
七點二十五分，一列一列的軍隊似的站在高青壘他們面前。迫不得已，高青壘他們只好也整齊地在他們身後列成一縱列。
七點半，有發男移步到了講臺上。
“你們說——”高青壘頓時眯起眼，“他有沒有帶假髮？”
“沒有。”
“增高墊呢？”
“穿了增高鞋墊怎麼還能走得那麼輕鬆……吧……”
“各位同志們，晚上好。”
高青壘禁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又看到了非常熟悉又卑賤的那個，白色的，喇叭。
高青壘強烈懷疑三個人用的是同一個喇叭。但是，高青壘他們下午並沒有在房間裡搜到有喇叭，只有髮膠。
高青壘下意識地看著有發男的頭髮，頭髮被壓到了背後，分成一條一條，像菜市場包捆的青菜，縮小了幾百倍，然後染了個色。不過，若是紫菜，就不用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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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的是什麼？”
有發男開始他的演講了。
“是一步一步的努力！上天給了你們機會碰上了這個企業，這是你的幸運。只有努力才可以把幸運變成……”
“他是不是又是你們的總經理？”劉澎又用手肘戳了戳莫有燁，滿臉壞笑。
“不認識！”莫有燁臉上更加委屈了，嘴巴都嘟了起來。
“你看人家都在上面憤慨激昂了，還不是總經理？承認吧，小莫莫，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是個團長，可是你什麼都不知道。”
莫有燁的臉被激得發脹，但可能因為皮膚較厚的關係，他並沒有變紅。
“你才什麼都不知道！”
“咳……嗚——”
這聲音……高青壘猛地睜大了眼睛，立即180度一轉身，趕忙一拽，立刻把劉澎拉到自己身旁。
“吐——”
一大滴冒著泡沫的透明液體噴到了地上。那團泡沫還緩緩地在液體上遊動，像鼻涕蟲。
劉澎似乎並沒有感到噁心或害怕，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劉澎走向前，搭起莫有燁的肩膀，道：“小莫莫，差點就被你射到了。”
劉澎在“射”這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高青壘的胃翻滾得更厲害了，咽了咽口水，瞄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董頤幗。董頤幗臉上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手一直抓著高青壘右衣袖。高青壘又咽了一口口水，頓時，胃的滾動卻更大了。高青壘被自己的口水噁心到了。
莫有燁倒是沒有拒絕，除了把頭別了過去外，任由劉澎的手跨過自己的脖子，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操！”
劉澎嘴裡忽然迸出一個髒字，臉上也佈滿了髒字，五官壓成一團，剛才的嬉皮笑臉消逝無遺。
高青壘和董頤幗嚇了一跳，疑惑又驚訝地盯著劉澎。
莫有燁也被劉澎毫無預兆的轉變嚇到了。周運蓬倒是臉色沒有一絲波瀾。
“被耍了！”
劉澎忽地放下了搭在莫有燁肩膀上的手。手落下的聲音，在空氣的摩擦中發出了“嘣”的低吼。
劉澎淨是低著頭瞪著有發男，兩邊拳頭握緊。但可能由於缺乏訓練，劉澎的拳頭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生著悶氣。
“我那麼盡忠盡孝，六千多的iphone，就這麼乖乖交給他們。本來我自己賣出去，至少也兩千。現在？我只有88塊！為了什麼？我相信他們！呸！他們就是吸血鬼！”
劉澎並沒有把口水吐出來，只是做了姿勢。
“從早到晚說著一樣的陳詞濫調，三個總經理，三隊人，我都他媽的不知道！不！可能還有更多！哼！我劉澎真是瞎了狗眼！”
劉澎的鼻子和嘴巴噴出一股密集的氣體。
莫有燁聽罷也嘆了口氣，搭著劉澎的肩膀，道：“我也被騙了。”
直到這一刻，高青壘才明白劉澎想要幹什麼。高青壘禁不住對著劉澎翹起大大的嘴角。
“你交了什麼？！我可是全新的iphone啊！”
莫有燁嗤之以鼻，“我雖然沒有偷過iphone，我交上去的東西絕對比你多！”
“真不甘心，他們就是把我們當傻子！”
莫有燁微微低下頭，兩邊的下頜角稍稍隆起。
“我們——”劉澎盯著在講臺上居高臨下的有發男，“把屬於我們的錢拿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