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嗎?”
“我們想請您幫個忙。”
話音剛落,高青壘立即按下了手機螢幕裡的白色三角形——“就上個星期,那兒倒米的,又接錯客人了。雖說你是不會說普通話,但……”
聽罷,梁繡粱緩緩歪起腦袋,上面的額頭,頓時換了一個方向繼續發射白光。
見狀,高青壘又一次換了錄音——“這個京劇真好看。”
沈燦矯揉造作的聲音一頓一頓地蹣跚出來。
“您認得這是誰的聲音嗎?”
“您以前的學生或者家長?”見梁繡粱依舊沒反應,劉澎補充道。
梁繡粱搖了搖頭,腦門也跟著擺起來,像玻璃窗被移動,光各個方向輪流反。擺了幾回,她終於道:“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說清楚點,別兜來兜去的,又不是唸詩。”
“那您記得沈書嗎?”
“沈書?——”梁繡粱繼續歪著頭,半晌,腦門猛地躍起來,道,“你說我以前的學生,沈書?”
高青壘三人點了點頭。
“他……回來了?”
這會兒,輪到高青壘傾著腦袋:“呃……可以這麼說……”
梁繡粱稍微點了點頭,道:“如果你們找我問沈書的情況,那你們就問錯人了。我只是他的其中一個老師,去隔壁的ls村找他家人吧。”
半晌,梁繡粱又補了句:“人走了,還添事。”
高青壘、劉澎和周運蓬六目相覷,交換了眼神。高青壘便道:“我們可以再問您一個問題嗎?那會兒,沈書和誰比較親近嗎?”
“親近!?”梁繡粱鼻子猛地向後,裡面的氣體卻猛地向前噴出,完全不可抑止,一陣噴到高青壘的臉上。
高青壘不得不閉起了眼,小碎步退了幾步。
“如此頑劣的小孩,哪個家長敢讓孩子親近!?”
“總是有家長向我投訴,讓我看好沈書,不要讓他靠近他們的孩子!
“我當年也跟沈書講過很多次——”梁繡粱戳著食指,“‘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要害人害物。’他倒也肯聽,放過了絕大多數的孩子,除了夏紅清的兒子。”
梁繡粱猛地翻了個白眼,白眼猛烈得撕裂了右邊嘴角,從鼻翼到嘴巴,開出一道痕。
“夏紅清這個家長也是,護子心切是人都明白,但你總不能把所有事情怪到我身上,整天就知道投訴,投訴!”
“夏紅清的兒子叫?”
高青壘念罷夏紅清的全名,一陣以下犯上的羞恥感。
“甘——”
“甘魚腐。”
“甘魚腐?誰啊?”梁繡粱縮起了鼻頭,“夏紅清寶貴兒子叫甘宏圖。”
“那沈文美?”
“沈?又是沈!?”
高青壘立即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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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哥半背對著魏二強,拼命將眼珠子往白球裡面拱,又拱又哄的,弄了半天,眼珠子才終於觸到魏二強的身影。後者正低著頭,手裡不停撥弄著那張VIP閱讀卡,嘴巴蠕動著,像在嘀咕著什麼。
廖哥捏了捏鼻子,眼珠子立馬撲了回信箱上。
廖哥若無其事地抽出了那封信。
甘澤土。
廖哥瞄了一眼櫃子上貼著的號碼——2棟401.
兩天前,廖哥就在這裡的2棟401,和這封信的收件人,一起喝了幾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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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請問您是甘附餘和甘宏圖的家長嗎?”隔著銀得發燙的不鏽鋼門,廖哥問道,嘴巴旁淨是釘著標準的微笑。
“是。”門那邊的女人回答道。
女人的頭髮和她家的不鏽鋼門一樣,發燙,燙得發電,頭髮胡亂朝天,像一群一群的龍捲風,被壓縮成了一沓一沓的餅乾,配上紅色的糖漿,塞到了她頭上。
“您好。”廖哥又說了一遍,“我是ck市ls小學的老師。這次來找您們,為了學校的一個回饋活動。”
夏紅清眉頭頓時攏了起來。這抖動立即傳到了眉毛旁邊的幾撮龍捲風上,緊接著……一個傳著一個,夏紅清的整個頭頂,隔著極短的時間差,龍捲風一個一個的捲動起來。這會兒,龍捲風變成了無數個彈簧,抖啊抖,抖啊抖……
廖哥連忙轉移視線,強硬地將夏紅清的燙頭掣出視線裡。要不然,他釘在臉上的微笑就要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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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昨天晚上打了電話跟您們交代了的。”
“是的。”
夏紅清的嘴巴剛拉開一小個洞,屋裡面便傳來一把男人的聲音。
廖哥知道這把聲音的主人是甘附餘和甘宏圖的爸爸。昨天晚上,廖哥和他透過電話,以ls小學的名義。
廖哥想罷,甘澤土已經走到了門前,撳下門柄。
門開了。
見狀,廖哥的嘴角拼命往上蹦。
“你好——”甘澤土連忙搭著廖哥的肩,輕輕推著他進自己的屋裡,嘴裡還邊說道,“交代不周,真不好意思。”
隨即,甘澤土又急急忙忙地吼道:“夏清,拿杯水給人家老師。”
廖哥下意識把眼珠子往下落——他才發現完全沒必要——甘澤土的頭和廖哥的頭處在同一水平線。也即是說,他們差不多高。
“不用,不用……”廖哥邊連忙擺手邊拽起眼珠子。
廖哥腦袋瓜子對著客廳裡的沙發,倆眼珠子卻打著圈,掃視著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
屋子裡,客廳和飯廳之間有一口魚缸,和夏紅清一樣高。魚缸裡面生著成群的綠草和藍色的水,綠草直接攀上了魚缸頂。
廖哥順著綠草抬起頭,向魚缸頂望去,卻沒有看見一丁點兒綠草。仔細一瞧,他才發現,那只是魚缸最裡面的玻璃,畫著滿屏的假草和假海。魚缸裡,水,還是白色的。晃悠著幾條橙紅色的魚,倒是真的。
只可惜,廖哥對魚沒有研究,叫不出名字。
忽然,廖哥的肩膀遠離了甘澤土的手。
廖哥的身子忽地到了一個相架前——他留意很久了。
甘澤土緊跟在廖哥身旁。
“一家四口的合影啊。”
廖哥笑眯眯的,看著相架裡護著的三個人。
“咦?”廖哥故作驚訝,湊近了頭,道,“怎麼少了一個?”
“來,老師,坐。”
甘澤土忽然坐到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