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哥見甘宏圖內疚的模樣，趕緊臨時改了臺詞——
“你們這十幾年不聞不問，也好意思問我這個外人。”
甘宏圖垂下了頭，幾乎把頭塞進脖子裡。
“你這個做弟弟的知道嗎？”
看見甘宏圖愈加崩潰的模樣，廖哥對沈書和甘附餘1995年的事情更加好奇了，也愈加激動了。
“啊！？”
見狀，廖哥趕緊加多點力氣，把拳頭往桌子上錘。
“附餘他才15——”
米老鼠黃桌子忽然往廖哥這邊倒，甘宏圖那邊的桌角，頓時飛了起來。廖哥趕緊一咕嚕把腳踩在桌腳上。
桌子像鐘擺一樣，左右晃了兩下，才穩下來。
廖哥瞄著甘宏圖，他仍埋著頭，似乎沒有發現。
見狀，廖哥舔了舔嘴唇，在拳頭裡拔出一根手指，戳著桌面，繼續若無其事地道。
“附餘他在15歲！和沈書兩個人，受了多少苦！？”
甘宏圖的髮旋對著廖哥的眼珠子，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在右邊——他在抖。
“兩個小夥子來求我幫忙，衣服破爛不堪，渾身都是血絲和黑灰。你們就是這麼做親人的嗎！？”
廖哥故意在“兩個”上加重了讀音。而，甘宏圖的頭顱，仍舊垂著。
廖哥把自己的背扔在椅子上。
沈書1995年，真的跑到zj，跑到美麗新城，跑到甘附餘和甘宏圖家裡來了。
廖哥暗暗嘆了口氣，放低了音量，溫柔地問道：“你知道，附餘和沈書跑哪去了嗎？”
廖哥看見，甘宏圖臉上，一滴豆大的透明圓珠子，直落像彩虹橙色的磚上，緊接著，兩滴一起。之後，便成小溪湧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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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
甘宏圖用兩隻手緊掩著自己的臉。
“宏圖。”廖哥輕輕喊了一聲。
“對不起……”
甘宏圖仍舊在咕噥。
猛地，廖哥跳到了甘宏圖身旁，半蹲著，兩手抓著他的兩肩。
“宏圖！”
“看著我！”
甘宏圖的腰被廖哥強硬地掰直了，臉卻仍舊彎著。
“你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附餘怎麼辦！？”
“看著我！”
半晌，甘宏圖才款款挪開自己的手。
一張涕泗橫流的臉立刻鋪滿廖哥的眼。
看到廖哥，甘宏圖的雙手又禁不住往臉上撲。
廖哥猛地撳住那雙手。
“宏圖……”
廖哥蹲下身子。
“你愛你哥哥嗎？”
甘宏圖聽罷，仰著面，喉結又在裡面翻滾了，發出“咯嗒”很大一聲。
“愛……愛！”
“想再見到你哥哥嗎？”
“想……”
“那就告訴我所有事情，然後——”
甘宏圖兩眉毛像毛細血管，糾在了一起。
“——帶你的哥哥回家。”
甘宏圖的淚珠又連成河，撞下大地。
“我……”
甘宏圖抽噎著。
好一會兒，甘宏圖才說出完整句子：“我們……可以換了地方嗎……”
“當然。”
廖哥說罷，扶起了甘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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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雅~”
郭唯雅應聲抬起頭，恰好及眉的劉海便緊貼著額頭，下面的眼睫毛眨啊眨的。甘宏圖每次看著它，都得按捺住去穩住它的衝動。那眼睫毛太長了！他生怕那活潑的眼睫毛粘住下眼皮，雅雅因此便敞開了眼卻摸著黑。
“很快就要考試了，你能幫我補習嗎？”
“還有兩個多月呢。”
“對啊。”
甘宏圖笑嘻嘻的，撓著頭，道：“你現在幫我補習補習，到時候我就不會擋住你複習了啦。”
“我得先和我爸媽說一聲。”
“好！”
聽罷，甘宏圖下巴一震，整個身子往天上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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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宏圖的哭啼聲漸漸緩了下來。周邊汽車的引擎聲卻越來越響了。
“我……喜歡她……這是最後一年了……”
廖哥想起了zk那地獄般的氣，禁不住深吸了一口就在面前的zj空氣，像牛奶糖，黃黃的，甜甜的，乾乾的，卻越含越潤。廖哥禁不住咽了口口水，一陣陣不祥的預感從心中生起。
“她成績太好了。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她，所以……我想要借補習為由，跟她的關係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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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餘~”
聽罷，甘附餘的眼珠子立即從《世說新語箋疏》裡冒出來。
“她答應了~”
甘宏圖手舞足蹈。聽罷又見狀，甘附餘立即反扣著書，蹦起來，咧著嘴，握著甘宏圖的手上下晃。
“多多餘~”
“給我來杯水。”
甘宏圖邊說，邊把自己拋到沙發上。甘宏圖便整個身子全抵在黃色的沙發上，像躺在沙灘上。他的兩隻腳繞了一圈，打了個太極拳，右腳擱在左腳上，上面的十根腳趾頭蹦蹦跳跳的，像小孩子上樓梯，一跳，上一級，一跳，上一級。
甘附餘立馬合上手裡的《卿雲歌》，小跑到廚房。
“我搭她的肩了！”
“宏圖你真了不起！”
甘附餘一眨眼功夫便到了甘宏圖的頭下，蹲著，左手扶起甘宏圖的頭，右手捧著搪瓷杯，款款將杯子傾到甘宏圖的嘴裡。
甘宏圖駕輕就熟，稍微動了一下嘴唇，水就進肚子裡了。
甘宏圖用舌頭潤了潤下唇，便將兩手抱著後腦，繼續興高采烈地道：“兩天，我就搭上她的肩了。多多餘，明天，估計就得親上了。”
甘附餘笑著，把杯子輕放在桌子上，仍舊蹲著，兩手抱著膝蓋，注視著甘宏圖，靜靜聽著他講。
“看雅雅那櫻桃小嘴，你說，撫起來，會有媽媽的嘴唇那般柔軟的感覺麼？”
“不知道，我沒親過。”甘附餘笑嘻嘻的。
“沒事，哥，我幫你嘗！”
一天後
“嘣——”
甘宏圖踢開已經用鑰匙開啟的門。
甘附餘連忙擱下《存在與虛無》，飛撲到甘宏圖面前。
“弟弟，怎麼呢？”
“小兔崽子的！”
甘宏圖一股氣把屁股踩在沙發上，雙臂抱著，嘴嘟著。
“該死的李堃立！他死纏爛打！”
“李堃立？”
甘附餘半蹲在甘宏圖腳旁，滿臉困惑。
“雅雅的白目表弟！”
“今天我們補習的時候撞上這崽子了！崽子說要加入我們！這都一個星期了，都是他，破壞我的計劃，不要說親上，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