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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泥潭(下)

“我們上!”陳殊看著眼前的田疆,臉上忽然露出了獰笑,看得田疆微微一顫。只是一晃神,陳殊、陳剛二人就衝到了自己的面前,田疆下意識地舉劍抵擋,巨大的力量卻比剛才與他們單打獨鬥時更多出數倍不止,田疆暗中咬牙,兩腳一踏,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型。單打獨鬥已經很難抵擋這兩個人了,看來只有混戰才有機會挫敗他們的鋒芒。想到這裡,田疆一揮長劍,數招過後猛地後退,大叫道:“陷陣士上前,列三方陣,逼死他們!”剛才他故意沒讓陷陣士上前,為的就是此刻能夠出其不意。

從前排秦軍戰士身後忽然衝出來無數手拿銅劍的秦軍銳士,他們看上去和其他秦軍幾乎沒有區別,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臉上的兇狠表情。如果說其他的秦軍是虎狼,那他們就是聞到鮮血的豺狗,他們以三人為一組,不顧任何後果地瘋狂衝過來。薛軍和梁軍一起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陣線在他們的猛烈衝擊下幾乎立即就崩潰了,被切分成三四段。

陳剛回頭看著混亂的合縱軍,不禁心中一涼,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帶著部隊越來越深入,身後的部隊的陣線卻越來越薄,他原本以為面前的這個秦關軍主將只是一個好勇鬥狠的鬥將,卻沒想到他竟然還為自己佈下了這樣的陷阱。

有陣列陷陣士也向陳剛、陳殊衝了過來,陳剛連忙凝神聚力迎敵,但幾乎是一瞬間,衝過來的兩三組陷陣士被一道黑影猛地一撞,統統向後倒飛,帶倒了一大批秦軍。

田疆微微一皺眉頭,儘管他現在還不知道陳殊的名字,但是此人一擊能擊倒五六名陷陣士,實在不是一般的力士。剛剛與他們兩人戰鬥,自己也明顯能夠感覺到這名薛將比那名梁將要強得多。

陳殊再度一揮長矛,又是七八人向後倒飛,著七八人當中有一多半立即斃命,血漿、腦漿和斷肢在半空中混合在一起,向半空中飛去。

田疆的眼角猛地一抽。

看來,如果自己不發揮出全部的力量,是無法將他們擊敗的。就算這些陷陣士可以消耗一些敵將的氣力,但再這樣下去,己方陷陣士的損失就會遠遠超出預計。

他本來已經不想打了。

田疆忽然發出了一聲怒吼,猛地撲了上去,陳剛、陳殊見他再度加入戰局,連忙站在一起,一把鐵劍和一把鐵矛一起對準了田疆,二人一齊向前猛地一撲。

嶽新醜和薛武安抬頭看著城牆,儘管兩個人都希望能夠看到上面的具體戰況,但他們幾乎什麼都看不到。副關城牆上其他的二十餘個合縱軍攀爬佔據到的據點現在也在不斷被壓縮,這可以透過不斷被砍倒的梁軍旗幟看出來。而正門的衝車依舊沒能撞開副關的城門。嶽新醜能做的事只是下令衛軍一次又一次地發射箭矢,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薛將軍,攻城恐怕無法繼續了,損失實在太大了!”嶽新醜蹙眉道,這是他接任陳郡郡守之後打的第一仗,如果一仗就把陳郡兵損失光了,那日後別說為莊守報仇,恐怕連在梁國的立足之地都沒了。如果作為一個軍事大郡的陳郡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梁王恐怕會順坡下驢,把陳邑重新封給陳氏。

薛武安雖然沒有想到這麼深,但多少也明白嶽新醜不願意讓自己的嫡系軍隊做無謂的犧牲,他點點頭,“我去親自告訴麟武,讓他下令撤離。”儘管戰鬥才開始了一個時辰,但是秦關的厲害已經完全體現了出來,主關和副關在沒有充足的攻城器械的輔助下幾乎牢不可破。

正要回身向後軍奔去,忽然看到一名麟武的專屬令卒打著一杆藍底紅字的“合縱”旗幟騎馬飛奔了過來,他停在薛武安與嶽新醜的面前,拱手道:“嶽將軍,薛將軍,麟武將軍有令,全軍後撤,停止進攻!”

“什麼?”薛武安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嶽新醜,“麟武已經知道我們這裡的情況了嗎?”

嶽新醜也大惑不解,連忙看向令卒。

那名令卒倒是愣了一下,隨即道:“不……麟武並不清楚左路的具體情況,是中路出了問題,周敏將軍的先鋒部隊中了埋伏,已經潰敗,楊益將軍接應了他,他便向麟武將軍傳報,申請撤退。”

“周敏已經敗了?”薛武安更是吃驚,周敏手中有三萬山地部落組成的大軍,用的都是鐵兵,再加上周敏這個人是山地戰的大行家,函山中的秦軍應該也沒有太多,為什麼會敗得這麼快?

嶽新醜卻是暗自松了一口氣,這次撤兵的責任終於不用自己來負了。

“為什麼不用撤兵的號角?”薛武安還是有點疑惑,問道。

“麟武說貿然吹響撤兵的號角會過於明顯,影響全軍士氣,所以才派人向各個陣地傳令,他現在已經親自帶領部隊扼住了函山山麓,但是函山中的秦軍衝出來恐怕是遲早的事,如果合縱軍被函山秦軍夾擊,損失將會更大。”

薛武安點了點頭,麟武的安排的確比較妥當,“可是我們該怎麼讓陳剛和陳殊知道撤退的命令呢?”

嶽新醜卻也怔住了,如果現在吹響梁軍的號角,城牆上的梁軍和薛軍聽到,不免軍心浮動,死傷更加慘重。陳剛、陳殊要是一起死在了城頭……嶽新醜幾乎不敢想象。

“二位,讓末將上吧。”

薛武安和嶽新醜猛地看去,說話的人騎在馬上,穿著衛軍的盔甲,面無表情,兩隻死魚眼也頗為無神,正式衛國將軍柯文。

“柯將軍!”薛武安叫了一聲,原來柯文是左路五萬衛軍的主將,他本來就沒什麼存在感,只怕就連嶽新醜也沒有注意到他,“你的意思是你上去接應他們?”

柯文點點頭,“在下無能,但也自以為是衛國第一鬥將,這個任務末將最為合適。”

衛國第一鬥將?薛武安和嶽新醜對視一眼,都不由得有些許懷疑。薛武安對柯文印象更深一些,當初在臨濟大戰當中,柯文是安西君設定的先鋒之一,好像也沒什麼特別出彩的表現。看柯文的樣子,瘦瘦高高,距離人們心目中肌肉虯結的猛將形象也相差不少。但是薛武安知道柯文寡言少語,不像是自吹自擂的人,他既然這麼說,那多半所言不虛,

“好,柯將軍,麻煩你了,一定要小心!”薛武安點點頭,忙道。

“薛將軍放心。”柯文拱了拱手,翻下馬來,他身後已經聚集了幾百名衛軍。

而在城牆上,田疆與陳殊、陳剛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三個人都已經渾身帶傷,血液不斷浸溼衣衫流出鎧甲,一點點地滴落在地上。一般在戰鬥中很少有武將能夠相互戰鬥這麼長時間,但是他們三個人的戰鬥,不管是合縱軍還是秦軍,都沒有人敢介入。

陳殊和陳剛也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的雄心萬丈,他們驚恐地發現,就算兩個人一起上,他們還是不能擊敗田疆,反而讓他愈戰愈勇,若不是仗著兵器之利,恐怕田疆已經將他們殺了。

但田疆也已是強弩之末,和陳殊、陳剛對戰所帶來的體力消耗實在太大了,如果再這樣打下去,自己的兵器和體力都支撐不住。所幸的是,攀上城牆的合縱軍已經沒有太多落腳點,很快他們就會被重重包圍。

“我們該撤了。”陳剛氣喘吁吁地對陳殊低聲道。

“不……我還能再打。”陳殊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他已經很久沒能體驗自己流血的感覺了,大量失血讓他有點頭暈,卻也讓他極度興奮。

“殊,你不要衝動!我們打不過他的。”田疆的數次變強讓陳剛始料未及,為什麼他不一開始就用全力和自己戰鬥?戰鬥的時候田疆又為什麼顯得那麼漫不經心?這些問題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

“你們想走?”田疆微微一笑,“你們可以看看你們背後躺倒了多少屍體,那些人都是你們的兄弟,你們的戰友,他們把性命託付給你們,你們卻竟然在他們死了之後說想走?”田疆的笑容忽然變得分外詭異:“我要替他們懲罰你們。”

陳殊和陳剛都是一愣,誰也沒想到田疆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兩個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劍光如同雷電一樣猛劈下,二人左支右絀,不斷向後退著,一般來說,田疆這樣發招很容易耗盡體力,但他卻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攻擊的力道隨著笑容越來越強,與之相對的,陳殊臉上的笑容卻在急劇變少。

很快,二人就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多少退路,在陷陣士的衝擊下,薛軍、梁軍人數驟降,現在能夠控制的空間只有登城點周圍數十步的位置,而且還在不斷壓縮。

就在陳殊、陳剛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堅持下去的時候,一個人忽然帶著兩三個人衝了過來,兩個人還沒看清楚來者是誰,一把劍已經撲了過來,架住了田疆的銅劍。

“你們快走,我們來斷後。”

陳殊和陳剛看著來人,陳殊在昨日的行軍過程中見過他,現在看到更是驚訝,“柯文將軍?”

貌不驚人的柯文,現在竟然接住了田疆的劍,而且臉上還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

“麟武釋出了全線撤退的命令,你們快走!”柯文大叫一聲,右手猛地連揮,田疆的體力也並不充足,現在殺出來一個不弱甚至勝於陳氏族兄弟的猛將,怎麼抵擋得住,被柯文打得後退幾步,臉上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乘著這個機會,城牆上的合縱軍開始向下撤退,城垛上本來就有幾根拴好的牛皮繩,用來撤退時使用,柯文的部下又多綁了幾根,他們連忙順著牛皮繩往下滑。牛皮繩頗為光滑,如果有手套的步卒當然能夠幾乎無傷地快速滑到地面,那些沒有手套的士卒也可以一點點向下爬,就算一下子滑下去,也不過手上會有一些皮外傷。

現在在城牆上的,都是各國常備軍中的精銳,撤退雖然困難,但是依然有條不紊,沒過多久,就已經撤離了一半多,陳殊、陳剛也握住了一根牛皮繩,對仍在殺敵的柯文叫道:“柯將軍,快過來!”

柯文頭也不回地道:“你們先走!”

陳殊、陳剛對視一眼,現在兩個人的氣力已盡,就算留下來也只是累贅,只好咬牙滑了下去。隨著合縱軍士兵撤離得越來越多,秦軍攻佔登城點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剩下的合縱軍士卒也死得更快。這是一個惡性循環,越是晚撤離的人,就越是危險。

而柯文就是最後一個撤退的人。

當城牆上只剩下柯文一個人的時候,秦軍依舊沒能從他的臉上看到哪怕一絲懼意,田疆看準機會,拼著自己身上最後一絲力氣猛地衝了過來,希望能夠一劍斬下柯文的頭顱,柯文卻只是在殺死了旁邊的秦卒後不緊不慢地反手一劍,田疆渾身大震,猛地一退,手上的銅劍終於不堪重負,斷為兩截。

但是柯文畢竟只有一個人,而且應對密集長矛的刺擊一個劍士並沒有太好的辦法,他身上已經被長矛刺出了七八處傷口,雖然傷口都不深,但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會流血過多而死。幸好的是,再度砍出三劍之後,柯文已經基本殺退了身邊的秦軍,跳到了城垛上,一隻手抓住了牛皮繩,跳了下去。

田疆連忙衝上前,發現自己連把牛皮繩砍斷的機會都沒有,柯文冒著手掌擦傷的危險,直接一鼓作氣地滑了下去,現在已經快到地面了。

田疆喘著粗氣看著逃離的柯文,手臂仍在因剛才的戰鬥而隱隱作痛。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強的敵將了,剛才那個衛國將領身上的“武”幾乎已經與自己相當,比先頭的那兩個敵人還要高出一截。

“下次不要這樣來送死了。”田疆低聲道,也不知道是給誰說的,“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是的,不管是秦軍還是合縱軍,死的人都已經夠多了。田疆當然不會心疼合縱軍的損失,他只是不想回頭看那些秦軍的屍體。

此時此刻,撤軍的命令已經幾乎下發到了每一個陣地,而在柯文主動請纓接應陳殊、陳剛之後,薛武安就騎馬帶著莫臼等數人向中軍跑去。遠遠地望去,那幾乎全部都是殷軍和徐軍的旗幟,讓這兩支軍隊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只能說明情況足夠緊急,麟武一定就在那裡。

但是在遇到麟武之前,薛武安卻看到了楊益。

“楊益!”薛武安和莫臼一起叫道,楊益正在率領騎兵迎著自己衝過來,聽到薛武安的聲音連忙一扯馬韁停住腳步,“將軍!”

“楊益,怎麼回事,你要去做什麼?”薛武安也連忙勒馬停住,問道。

“麟武讓我帶騎兵去排查一下東側山麓,看有沒有秦軍的伏兵,然後直接返回曲沃,秦軍很有可能要在曲沃城裡興風作浪。”楊益氣喘吁吁,看起來也非常緊張,與平時氣定神閒的作風完全不同。

“中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周將軍為什麼會敗?”薛武安馬上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他們說是你接引了周將軍。”

楊益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敵人在函山的防禦力量超過我們所有人的想象,而且……而且武元君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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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薛武安和莫臼都驚叫一聲,抬頭向函山山頂看去,風中不斷飄揚的“孟”字大旗就靜靜地立在那裡,彷彿正在發出嘲諷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