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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崩潰(下)

龐玉在墨家機關術改進過後的攻城器械幫助下,儘管成功突破了城頭並佔據了很大的一塊陣地,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知道自己會越來越陷入被動。現在,他只能相信長期與自己合作的李固,只要李固得手,自己就可以攻破這座號稱秦國國門的關隘。

龐玉當然沒辦法看到城頭的準確情況,但是隱隱的不安已經籠住了他的心,他說不清那是什麼。

而在秦軍中軍,就在武元君派出了白竣之後沒多久,又有一個令卒衝了過來,只不過這次是從相反的方向。

“武元君!副關告急,嶽新醜的攻擊非常猛烈,我們已經扛不住了!”

就算孟闕身經百戰,此刻也幾乎要吐出血來,他狠狠地握住拳頭,“嶽新醜……你快去主關城門口,讓相邦把所有地面的部隊全部都帶到副關城頭去,快!”

“諾!”那名令卒連忙應了一聲,騎上馬,向主關衝去,儘管山路不便騎馬,但他現在也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

“把樓閣裡的張雎也叫出來,讓他去副關,他的智謀能夠派上用場。”孟闕又叫來一名令卒,“快去!”

“諾!”

看著那名令卒離去的背影,孟闕不由得有點感慨,已經有二十年沒有體驗過這種被逼到絕境的感覺了……現在,自己手裡所有的籌碼都已經打光了,三千“天元”的離去對於中軍來說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損失,雖然自己身邊還有最後的兩千“天元”,但是如果前線的部隊沒辦法順利撤回,自己這一仗就徹底敗了。

現在想來,孟闕已經有點後悔讓孟松帶隊去擊殺薛武安的決定了,這其實只是臨時起意,但是如果能夠成功,楊益和莫臼的威脅會因為失去了共同的利益關係而瓦解大半,自己就可以派出所有的力量,從薛軍一側突圍,直取麟武。孟闕喜歡奇招,但是不喜歡沒有根基的冒險。

對於孟松來說,擊殺薛武安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孟闕再度把目光看向下面的戰鬥。

薛武安在孟松衝鋒的時候選擇原地不動,這樣做儘管有不少壞處,但是也有好處。

比如說,敵軍在衝入薛軍陣列的時候,會因為薛軍的材官損失掉一批先鋒的突騎。但是如果先鋒突騎能夠開啟一個口子的話,那就又是秦軍的完全勝利。

所以可以說,這場戰鬥的勝負會在一瞬之間決定。

而作為好不容易重新激起士氣的主將,如果薛武安真的被孟松斬落,薛軍崩潰的可能性會非常大。儘管這裡的薛軍都是薛國的常備軍,經過專業的軍事訓練,都是職業軍人,可他們畢竟也只是人而已。

薛武安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所以在那杆長矛向自己刺過來的時候,他沒有選擇躲避,他知道,如果自己只是單純地躲開的話,那在先鋒身後的孟松就可以對自己砍出一劍,將自己斬落馬下。秦軍的馬雖然也不是全速衝鋒,但也非常快,挨了這麼一劍,就算自己身上的牛皮甲可以保護住自己的心肺,胸骨也難免要骨折,再加上落馬的衝力與其他馬匹的踐踏,恐怕自己難以生存。

所以,他只有這一次機會,他沒辦法僥倖,他只能將這兩個人全都擊落。

那一杆長矛就這樣刺了過來,準確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口,薛武安微微向左一側身體,倒不是為了躲避,但也正好能給敵人帶來自己準備躲閃的假象。

肌肉似乎比以往的時候還要沉重,薛武安舉起了手中的揜日劍,那並不是什麼難事,自己平時已經練習過不知道多少遍,劍是自己曾經江湖夢想的寄託,雖然現在它早已經變成了殺人的利器,但這上面同時也寄託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人看到那把劍是怎麼閃動的,所有人都只看到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幾乎讓每一個人的眼睛都難以捕捉它的軌跡,那名衝在秦軍陣列最前面的騎士只感覺手頭一緊,視力所及,自己手中的長矛竟然已經被砍斷了,就像一根脆弱的樹枝。

但是那道黑色的雷霆沒有停止它的跳動,第二下如期而至,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那名騎士只覺得雙手一涼,兩道血柱沖天飛起,瞬間就迷住了他的眼睛,沒有了雙手,他沒有任何方法操控馬匹,他已經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孟松看到那道黑影第一次跳躍的時候,他就停止了微笑,緊接著第二下又廢掉了自己的前鋒,儘管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是他的身體馬上做出下意識的反應,因為他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主動發動衝鋒的孟松,竟然舉起劍做出了防守的姿態。

剛剛舉起銅劍,一股巨大的力道就從劍身傳來,幾乎讓自己拿不動銅劍,巨大的力量讓孟松狠狠地一扯韁繩,胯下的座騎也猛地發出一陣長鳴,硬生生殺住了衝刺。孟松低眼看去,才發現原來那道如同雷霆一樣迅捷的事物是一把劍,一把看上去有點古拙的劍,現在那把劍已經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佩劍的劍身,如果再深入一點,幾乎就能把自己的劍砍為兩截。

孟松有點驚恐地看向面前的這個人,這個剛才使出了這麼恐怖的劍法的人,儘管他早就確定了這個人的身份,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人就是薛武安,看上去沒有一點本事的薛武安。

薛武安剛才使出來的,自然就是他保命的招數,絕志劍法的起手三劍,許久不曾使出這一招,現在在馬上使出來,竟然分外適合,薛武安直到這時候,才真正松了口氣。

手中猛地加力,孟松不緊咬緊了牙關,猛地一抽手中的銅劍,然後迅速一劍砍下去,孟松的武功畢竟也絕非等閒,瞬間就與薛武安對了四五劍,薛武安現在沒有空間使出絕殺的劍招,一時之間也拿不下孟松,孟松卻更是被剛才的起手三劍徹底打懵,現在都還沒從那神威的一劍當中回過神來,實力也大打折扣。

只不過看到薛武安成功擋下了孟松的進攻,薛軍不由得士氣再度大震,相反,秦軍騎兵從孟松這個中心點開始,沒能突破敵軍陣列的停頓瞬間就讓這支騎兵部隊止住了腳步。就算那些本來有希望打出一個缺口的騎士現在也慌了手腳,他們跟隨孟松衝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從來都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

儘管武將的單挑在戰場上並不是常態,但是在很多時候它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薛軍也好,秦軍也好,由於怕誤傷己方的主將,所以都不敢輕易插手孟松和薛武安的戰鬥,兩個人的劍在半空中不斷撞擊著,薛武安劍法高超,孟松經驗豐富,兩個人竟然一時誰也不能拿下誰。

孟松再度擋下薛武安的一劍,手中的銅劍再度開了一個口子,幾乎就要報廢,面對薛武安凌厲的劍法,他竟然生出了敬畏之心,這在他以前的戰鬥當中是從來都不會發生的,薛武安的劍比自己以往見到的任何武將的劍法都不同,那甚至都不像是一個武將應該會使用的劍法。

再度對了幾劍,孟松退意更重,擋開薛武安的進攻之後,他就大叫一聲,招呼所有人撤退。正好在這個時候,武元君所在的中帳響起了一聲嘹亮的號角聲,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撤退的訊號,孟松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扯馬韁,手中長劍一揮,四五道劍光立即在半空劃過,雖然一劍都沒有擊中薛武安,但這多少為孟松爭取到了一定時間,讓他可以回頭撤退。薛武安正想帶隊追擊,回頭看去時,卻發現身後薛軍的佇列已經亂作一團,現在根本難以組織起有效的作戰力量,只得暗自慶幸,如果不是孟松突然撤退的話,自己的步兵陣列可能根本擋不住。

地上躺了一地的死屍,有薛軍的,也有秦軍的,但除此之外還有相當數量倒在地上的薛軍步卒,他們是被騎兵衝倒在地的,大部分不是殘廢了就是受了重傷,最好的也斷了幾根骨頭。儘管不是全軍皆是如此,但是遠處的薛軍召集過來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了,根本無濟於事。薛武安只好看著前方,希望莫臼能夠攔住孟松。

但是情況並不樂觀。儘管莫臼在孟松突破之後就很快組織了包圍網,但是他們畢竟腹背受敵,背後的秦軍步卒已經加入了戰鬥,而且那些秦軍相當悍勇,比起第一道防線的秦軍強了不少,再加上他們的陣線的確太過稀薄,導致被孟松的騎兵再次衝鋒的時候他們還是沒能完全攔下孟松,雖然有數十位秦軍騎士落馬,孟松的這支騎兵幾乎損失了一半的,但是他畢竟還是突圍了。

薛武安嘆了口氣,無奈地對身後的薛軍喊道:"快救治受傷的弟兄!"

眾人連忙高聲稱是,薛武安策馬向前走去,莫臼很快就迎了上來,臉色無比難看,一到薛武安面前,他就滾鞍下馬,對薛武安施了一個大禮,"回稟將軍,在下沒能擋住那名秦將,讓其兩度突圍,驚擾了將軍,實在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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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語氣上,薛武安可以聽出來,這次莫臼是真的在自責了,他連忙道:"這絕非你的過錯,你不要自責。"

薛武安抬頭看去,見敵軍都已經開始後退,薛軍原本快要潰散的陣線現在竟然重新穩定,便皺了皺眉頭,從馬上跳下來,沉聲道:"跟我一起殺過去。"

"武安!"莫臼不由得急道。

薛武安淡淡地搖搖頭,"我能做得到的,你剛才也看到了。我一直認為,我是做不了智將的,你讓我在一個地方運籌帷幄,我可能做不到,但我的武力不算差,做鬥將剛好合適,我不想看著你們為我犧牲什麼。在智謀方面,我最多也只是有一些小花招而已,當初能夠打敗盧綰,其實依然是你的功勞。"

莫臼想說些什麼,薛武安笑著打斷了他:"我能幹這個的,你放心吧。"

說完之後,薛武安輕輕地拍了拍莫臼的肩膀。

"我已經不能再完全依賴你們的保護了。"

莫臼還沒有反應過來,薛武安就已經走向了前線,他輕輕拍了拍一個士卒的肩膀,讓他讓出道來,那名士卒暴躁地回過頭,卻發現自己身後的是整支薛軍的最高將領,不由得大吃一驚,"將軍!"

薛武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所有部隊,按照什伍列方陣,若有一個什受傷的人數超過四人,那個什便留在原地照料受傷的兄弟。所有什長,清點自己的部隊,隨我一起衝上去!"

薛武安高舉起自己手中的劍,儘管只是短短幾句話,但是所有的薛軍卻如同炸雷一般興奮,雖然薛武安下達了照看傷患的命令,但卻沒有任何人理會,包括傷者在內的所有人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應和著薛武安的話,同時他們腳下絲毫不亂,很快就組成了一個粗糙的陣型,薛武安放眼望去,大約自己能夠帶上去的只有兩三千。

薛軍的部隊實在拉得太長了,大量的部隊現在依然擠在後方的山路上,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地形的限制讓他們無法投入戰場,但這也是先鋒存在的必要。薛武安回頭看著莫臼:"莫臼,你集結一下剛才我指揮的部隊,讓陳殊好好整頓一下後軍,我帶著先鋒出擊。"

"武安,我們需要一個人來發號施令,承擔戰術上的指揮。"莫臼苦笑道。

"你自己先代勞了。"薛武安笑了笑,但是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笑容漸漸淡了下去,"或者,把後軍的司馬陵叫到這裡來,他也別當什麼法算了,來給我當軍師吧。"

說完之後,薛武安臉上再度露出了笑容,那比他剛才的笑容更加燦爛。

"走吧。"薛武安揚起了手中的劍,秦軍已經退到了幾十步開外位置,在那裡為了防止薛軍追擊,留了一部分軍隊斷後,而那裡也正是楊益落馬的地方。

而這時的麟武,也已經得到了薛武安的訊息,但這個訊息其實也已經過時了,如果是普通的武將,一定會陣腳大亂,但是麟武畢竟是麟武。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麟武輕輕地抬起頭,看著左邊山上秦軍的旗幟。

"如果秦軍真的成功突破了將軍武安的防線,那秦軍還有什麼必要撤退呢?"麟武冷冷地笑了一聲,"傳我命令,全軍壓上去,讓柯文將軍帶領精兵突擊右側,周敏將軍從中間山路和懸崖峭壁兩個方向繼續向第二排山頭進攻,我和魚將軍會繼續從中間山路推進!"

"諾!"麟武身旁的一個令卒叫道。

"麟武,那可是武元君。"東武君有點驚訝地看著麟武,抬頭看了一眼山頂若隱若現的秦軍旗幟,"上面可能會有埋伏,你為什麼要加大攻擊力度,難道不用試探一下嗎?"

"如果是在平時,我多半會這麼做。"麟武回頭看了一眼東武君,笑道,"但是現在,時間最重要。而且麟武的部隊已經很吃力了。"

"你看出來了?"東武君驚訝地睜大了眼。

麟武點了點頭,"我看出來了,他手中已經沒有多少賭資,剛才我甚至看到秦軍的旗幟在向西側移動,明顯是對秦關主關的增援,龐玉很可能已經取得了進展,讓武元君不得不分兵,武元君不會露出多少破綻的,我們必須抓住每一個。"

"不愧是你。"東武君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麟武……我以前從來不相信那些關於你的傳言,現在我多少信了。"

"那你還是別信吧。"麟武苦笑一聲,"畢竟,那個人手裡的兵馬與我手裡的根本就不對稱。而且……"

麟武也抬起頭,看向山頂的方向,"就算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是沒能試探出他的極限在哪裡。"

但是麟武在內心中很明白,它不會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