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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逆轉(下)

而這些,遠在晉陽的薛武安都還不能及時知道,他需要頭疼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如何說服霍徽與薛王不要輕易攻打徐國。

儘管對殷國十分同情,但是薛武安和杜明章聊過之後,薛武安已經覺得薛國和幽山國是沒有辦法救援殷國的。與其這樣不如韜光養晦,好好地儲存自己的實力。天下列國不可能對徐國滅殷毫無反應的,薛國也不該先挑這個頭。

但是對於霍徽來說,似乎這些理由都沒有任何用。

"看來對於薛將軍來說,薛國就只應該躲在別國的後面當一個縮頭烏龜。"霍徽在聽完薛武安的勸說之後,冷冷地看著薛武安,輕撫了一下山羊鬍,"實在抱歉,在下不能理解也不能容忍這種邦交思路。"

"薛國還不夠強大,不可強出頭,不然會有滅頂之災。"薛武安皺眉道。

"我們有幽山國的協助,而且徐國已經派了二十五萬大軍征討殷國,徐國北方兵力一定相當空虛,也正好是我們的機會。"

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霍徽就像一塊固執的頑石一樣,不管怎麼說都不願意挪動一下位置。

一月十六的晚上,薛宅裡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自從回到晉陽之後就毫無動靜的呂肆。

薛武安對他的來訪卻出奇的淡然,只是把他請到自己的房間裡來,讓莫臼和楊益在自己的身後聽著,然後讓飛爵好好看著門口、窗戶和屋頂防止偷聽。

雖然偷聽這種事是呂肆最擅長做,但薛武安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呂肆有來往,而且他也注意到呂肆也有同樣的想法。

"公子拱最近還好嗎?"薛武安讓莫臼給呂肆倒了一樽酒,笑著問道。

呂肆的細眼微微一皺,但馬上就又恢復正常,淡淡地道:"很好,現在日日與小女吟誦國風,高唱梁辭,黃鐘大呂,好不自在。"

呂肆不說薛武安都快忘了公子拱與呂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不禁笑道:"公子拱能夠這樣識時務,也算是人傑了。呂卿你也該為你自己的未來考慮了,你的力量非常強大,足以改變這個邦國。"

呂肆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似乎有疑慮、困惑,但是更多的是驚訝。

"好了,不閒聊了,呂卿你這次過來所為何事?"薛武安故意裝作沒事人一般岔開話題,引到正事上。他不需要太用力,他需要的只是給呂肆心中種下一粒種子。

"我聽說你今日去找霍徽了?"呂肆回過神來,看著薛武安的眼睛,蹙眉道。

"正是。"薛武安點點頭,"我想勸他不要再針對徐國,我薛國如今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徐國爭鋒。"

"雖然我很贊同你的想法,但是直接去找霍徽還是過於愚蠢了。"呂肆苦笑道,"你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霍徽會長期在薛國朝堂上默默無聞嗎?他分明有那麼高的爵位,卻一直在先王手中沒什麼話語權。他分明和公子拱的關係要好,又為什麼要加入你們的陣營?"

薛武安愣了一下,搖頭道:"我不知道。"

"霍徽所在的霍氏本是徐國家族,一直歸附於徐國的章氏。"呂肆沉聲道,"在徐國,章氏是把持軍界的第一大家族,幾乎沒有任何家族可以與其抗衡。但是在很多年前,霍氏開始分裂,有一個霍氏前來薛國,在二十年前宣平君為相期間一直幫助宣平君變法,最後成功封上卿爵,這個人就是霍徽。但是在宣平君被罷相後,徐國派來俞文擔任薛相,排擠霍徽,霍徽便被逐漸疏遠,這就是霍徽痛恨徐國的第一個原因了。"

薛武安沒有想到霍徽與徐國的恩怨竟然從二十年前就開始了,連忙凝神靜聽。

"後來,霍氏逐漸發達,脫離了章氏的掌控,與本家關係不好的霍徽得到霍氏家主的邀請,想讓他再去徐國發展。霍徽猶豫一番後同意,那是六七年前吧。"呂肆的眼神微微一閃,"但是他還沒有動身,徐國當時最強的將軍章懷就被刺殺了。"

薛武安呼吸一滯,他知道呂肆的眼神為何會突然變得這麼微妙的原因了,這件事鬧得全天下沸沸揚揚,就算當時他還只是個墨家弟子,也聽說了這事。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讓華清院的名頭一下子響徹整個江湖。

沒錯,章懷是被華清院刺殺的。

"章懷除了是徐國最強的將軍外,還是章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代家主。"呂肆輕輕地撫了撫鬍鬚,"他的死在徐國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人都覺得是對章氏知根知底的霍氏對章氏動的手。當時還是老徐王在位,調查一番後,得出霍氏刺殺了章懷的結論,將霍氏遺三族。"

"什麼?"薛武安大吃一驚,"也就是說--"

"沒錯,霍徽現在是一個孤魂,他的家族只有他一個人了。"呂肆的嘴角微微一抽,"所以他才那麼痛恨我的母國。"

薛武安看著呂肆,聽著他說的話,儘管震驚,但是薛武安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空氣,他輕輕地皺起眉頭,"呂卿,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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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身份說這些話可能不合適,畢竟我是一個徐人,我還是徐國的公族旁支,東武君和當今的徐帝算起來還是我的堂兄,我在行事的時候也許會偏向一些徐國,這無法避免。"呂肆淡淡地道,"但我想讓你知道,霍徽同樣也是不公允的,他被仇恨矇蔽了眼睛,他甚至不惜背叛公子拱和我,現在他又要背叛薛國。你說的沒錯,薛國和幽山國的實力都不足以和徐國爭鋒,我是徐人,我自己最清楚徐國有多可怕。"

"我大概瞭解。"薛武安點點頭。

"所以我希望你能再想想辦法,就當你還我那個人情了。"呂肆似笑非笑地看著薛武安,"在這點上,我們的目標是相同的,"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可以與相邦盧綰商議一下。"

"盧綰兄?"薛武安一怔,"為什麼會突然提到他?"

"說來你可能不信,盧綰找到我,希望我可以想辦法阻止霍徽,但我也沒什麼好的辦法。我當時就很奇怪他為什麼不直接來找你……"呂肆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或者……他知道我一定會來找你……"

呂肆和薛武安都陷入了沉默,他們相互對視著,背後都突然冒出一陣冷汗,如果呂肆剛才那句話不是在挑撥離間,那盧綰的心機確實足以讓薛武安感到不安。盧綰作為幽山國的上將軍兼薛國的相邦,對薛、幽聯合出兵一事一向不置可否。雖然薛武安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但卻沒想到會利用這樣的手段。但是作為與徐人有深仇大恨的幽山國人,為什麼盧綰會阻止薛王穰東征呢?

他這樣做的目的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但我也沒什麼好的辦法,霍徽畢竟沒有做錯什麼大事,我不能直接在王上那裡直接扳倒他。"薛武安蹙眉道,"而且我手中也沒有他的把柄……現在除非有不利於出兵的訊息,否則王上恐怕很難更改心意。"

"你的意思是……"

"我在曲沃留下了不少墨家弟子。"薛武安苦笑道,"我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秦國那邊給不給我們留機會了。"

但是話雖然這麼說,薛武安知道,就算是輕功高超的墨家弟子,從曲沃送情報過來也需要很多時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個機會,可他總有一種預感,秦國絕對不會安安穩穩地看戲的。

一月十七,寒風刺得街上的行人睜不開眼睛,寒冬還沒有被鑿開一個破口。按照古人的想法,冬日的寒冷和夏天的炎熱都使得一個邦國不會發生什麼大事,所以儒家先師孔子寫的史書才會定名為《春秋》。雖然多少有點文士的想當然,但是一個邦國在冬日的時候的確很難去做什麼事,尤其是對外的。盧綰倒是一早就把命令下達給了北方大瀘郡的榮樓,讓他在冬日裡有繼續努力,但是冬日的交通畢竟不便,這大大降低了一個邦國的反應能力和組織能力。

但是冬日的寒風並沒有吹散薛王穰胸腔裡那顆泵動的熱心,這一天薛王穰召開了一場大朝會,晉陽城內的大小官員幾乎都到場了。寬廣的議事殿頓時人滿為患,薛武安、莫臼、楊益等人自然也在其列。等到薛王穰坐上王座之後,眾人的議論聲漸漸平息下來,一齊向薛王穰行禮。

待群臣坐好之後,薛王穰先開始表彰參與合縱的將士們,薛武安已經是中卿,年紀又太輕,實在不好加爵,便把食邑增加了五百戶。楊益、莫臼也各自成為了中卿,不過食邑比薛武安都要少一些。

薛武安兌現了承諾,陳殊和安時中都被封為了將軍,爵上大夫,這對陳殊和安時中來說可有天翻地覆的差別。以前他們只是一軍的軍主(萬夫長),並不是開府將軍,現在卻直接是一支常備武卒的主將,地位與樓林軍的榮樓、寧秦軍的羅延、北城軍的李帛等將軍相當,相當於朝中將領外派,已經徹底擺脫了地方軍隊普通將領的身份。現在他們可以上朝參政議政,可以自己開府招收掾屬、幕僚,晉陽軍與晉暨軍都可以交給副將去打理。可以看出,這兩個坐了多年冷榻的實力將領非常激動,薛武安甚至從安時中的臉上看到了非常復雜的情緒。

就連司馬陵都受到了加封,但是令所有人啼笑皆非的是,薛王穰竟然封司馬陵做將軍。可以看到,司馬陵也很哭笑不得。薛武安雖然上報了司馬陵的戰功,但確實沒有想到薛王穰會封司馬陵當將軍,想要阻止卻也來不及,只好坐在原地暗中苦笑。

"諸位,寡人還有一件事,需要向諸位通報。"薛王穰笑著道。

薛武安心中一動,薛王穰用的是"通報",而不是"商量"。

"諸君,這次與幽山國聯合出兵,替天行道討伐徐國,寡人已經基本準備妥當。"薛王穰笑著道,"而且,寡人決定親征!"

眾人頓時大譁。

薛武安坐在原地,與文官班列的呂肆遠遠地遙望一眼,都感覺到了不妙。

"寡人說了,這是通報,寡人無意與諸君商議此事。"薛王穰笑著搖頭,示意眾人停止喧譁,"等到二月暖和些了,寡人就會親自帶大軍與幽山軍一起保救殷國。"

薛武安從薛王穰的臉上看到了歡喜與亢奮,那是小孩子看到玩具或者食物的神情。

薛王穰看來比自己更適合當一個將軍。薛武安不禁苦笑道。

薛武安的苦惱沒有持續多久,一月二十,曲沃那邊終於來了人。一個身穿黑衣的墨家弟子被飛爵引入薛宅,給薛武安帶來了一個驚人的訊息。

秦國派遣使者與隨國、衛國密談十數日,現在秦國在河西的部隊已經全面撤回,隨軍和衛軍的大部隊也已經從曲沃城撤出,隨國、衛國對秦國的商業禁令也已經解除。

不管怎麼看,這都是結盟的前兆。

薛武安知道,這場棋局已經朝著自己無法預料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