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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沙中巨獸

從空投艙下方鑽出來的沙子形成的幾條觸手翻滾著,如同捕食的章魚展開了可怕的獵殺陷井,它們彼此糾纏著織就一張無法逃脫的大網。

被籠罩在網中的克隆人連哼都沒哼出聲,鏡頭拍攝的最後一幀畫面,停留在那彼此旋轉不休的沙子中。

從地下驟然出現的觸手包裹住了裝置著異能干擾裝置的空投艙,彼此在上方交匯咬合形成了雞蛋形狀的籠子,等它們失去控制變成普通的沙子紛紛揚揚的落下時,露出的是已經不見蹤影的天線底座,以及四面都是像被啃噬一般留下了深深傷痕的空投艙。

那艙壁外面的所有塗漆都不見了蹤影,銀白色滿是傷痕的外殼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發光。

空投艙下面還躺著被肢解成了碎片的克隆人,紅色的血液混雜著裝甲的碎片和骨頭的殘渣,像是把一桶番茄醬都倒進裝著破碎瓷片的垃圾桶中。

在敞開的艙口裡,斷裂的線路接頭發出噼啪噼啪的響聲,不遠處啟用的自動機槍發出嘀一聲長音,槍口下移自動鎖定了地下的目標。

伴隨著槍管的短暫充能,小口徑的子彈在機槍前方犁開了一道沙浪,它跟著地下的目標執行著,直到目標與一名克隆人交匯,機槍的敵我識別系統關閉了槍管的充能,一時間整個空地彷彿都被按下了靜音鍵,只有機槍的馬達不甘的發出嗡嗡的執行噪音。

高熱的子彈在空中留下一條顯眼的燒灼痕跡,彷彿經過路線中的空氣都已經被燃燒殆盡,放眼過去四處都是被加熱而扭曲的空氣。

克隆人們已經發現了他們的目標藏在地下,他們兩兩招呼著互相掩護戰友的後背,手中的步槍被調整到了中等充能的高速連發模式,期待著下一刻射出致命的彈幕解決問題。

在空間站上的三號把雙手交疊在胸前,嘴角掛著意義不明的微笑看著那副表示敵我位置的電子地圖:C隊依靠機槍結陣自保,B隊在向著墜毀的女妖緩步推進,不遠處的女妖冒出的滾滾黑煙在高空上看來如同葬禮上燃燒的柴堆。

看著那另一邊每個人鏡頭拍攝來的畫面,三號突然想起了曾經一句在傭兵圈子裡傳的很廣的箴言:別和一個熟悉當地環境的異能者作戰。

這句很樸實的話包含了多重意思,其中既有別在自己陌生的戰場,和一個懂得利用環境的異能者死磕在裡面;同樣也包含了另一層涵義,那就是:異能者所需的環境資料的豐富度,會隨著他在當地生活的時間不斷增加。

或許這麼說有些繞口了,簡單來說就是異能者的增幅器在裝定了最初的戰場環境資料後,還會隨著時間的延長,進行類似個人定製這種,針對當地環境的特殊最佳化。

也就是說一個異能者在落地時的戰鬥力如果是八,那麼一旦他的增幅器完成了對當地環境的特殊最佳化,演算法在精簡了之後,他的戰鬥力可能會飆升到十二乃至十五。

不過這個想法也是掠過三號腦海的瞬間靈感罷了,他相信伴隨著菸頭的戰鬥力增長,總公司對他的興趣會變得更大,而作為‘發掘’了菸頭的掘金人,他的地位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甚至在內心深處,三號已經和菸頭互相握手了:合作共贏總比一方死亡的結局好很多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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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為了加大自己的砝碼,三號沉吟了幾秒,按下開關越級接通了對B隊的通訊:“放棄一號目標,配合C隊全力絞殺二號目標。”

“明白。”

伴隨著地面傳來的通訊,B隊集體停下了腳步,他們換了個方向重整隊形,儘量拉開散兵線,向著依託著機槍防守的C隊位置而去。

三號和B隊的人都不清楚,這一個命令反而打斷了菸頭的部署,救了B隊六個人一次。

潛藏在地下,靠著平鋪在沙礫下的異能場感知震動,來判定對方位置的菸頭暗自嘆了口氣,如果另一隊僱傭兵真的到了墜毀的女妖附近的話,他早就埋藏在那裡的陷井一定能一次解決正要開啟駕駛艙的傢伙們。

散去了已經沒用的異能場之後,菸頭從腰帶的暗袋中拿出一支小巧的補充劑戳進了後頸的介面裡,須彌之後他已經跌到底的異能再次回覆到了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幅度。

出於對未知危險的考慮,菸頭一直在小心的隱藏著自己的上限,他把空了的補充劑容器輕輕擱在腳下的沙子上,幾秒之後這個金屬針管便被異能裹挾著如同沉入沼澤般,消失在了深深的沙礫中。

其實從一開始到現在,菸頭都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對方為什麼要突襲他和米雪兒?

或者該說:是突襲他?

因為米雪兒已經自己出來好幾次,要是對方想要對米雪兒下手早就下手了,也不會特別等到他們兩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

這恰恰就是菸頭想不明白的:他自問自己從來沒露出什麼馬腳,那個被簡氏公司不斷挖掘開發的地下基地裡也沒有任何與他過去身份有關的東西,對方也就不可能從那隨便找個個異能者都會用的,老舊的幽靈裝甲裡推斷出他的真實身份了。

再說了,哪怕是對方真的推斷出了菸頭的真實身份,他也不覺得自己這個死剩種,值得這些每一分成本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的吸血鬼們關注。

拜託,現在都是哪個年代了?連菸頭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甦醒是個意外好吧!那些曾經想要他命的人,此時骨灰要是埋在地下的話,估計都快被重力作用壓成鑽石了。

視網膜中投影出的地圖,讓菸頭很快放棄了這種浪費能量的想法,解決了這場戰鬥後他有的是時間去思考對方這次行動後面的意義。

那一隊折返回來的克隆人已經走到了中途,眼看著就要和操作著重武器的那五個克隆人匯合了。

他重新閉上了在黑暗的環境中失去了作用的眼睛,透過地圖中不斷表示震動波的紅色光點計算出了那些人的精確前進路線,氤氳的藍色能量再次在指尖匯聚,它們如同滲入清水中的無色物質,慢慢的滲透到那些人前方的沙地中,潛移默化的改變著那些沙子的性質。

一個又一個古怪的方程式出現在彈出的視窗中,異能增幅器的輔助計算模組一瞬間就解決了這個方程式,接著又是更多的衍生計算,衍生計算結束後又是一大堆的彈出視窗。

持續散發著高熱的計算模組和菸頭的大腦一起合作著,一大堆早已計算好的結果被新增到了更複雜的公式中:這就是一個異能者對當地情況熟悉程度的直接體現。

結束了彷彿永遠都無法完成的方程式後,計算的結果出現在了走過來的克隆人腳下:他們前方腳下的沙子和C隊那邊一樣,都已經被掏出了一個正好裝進裝甲的空洞,上方薄薄的一層沙子被異能和空氣編織成的網承載著,從地面上看來一切正常。

其實要解決這些克隆人有更簡單的辦法,菸頭完全不需要做得這麼聲光宏大,他完全可以爆發異能像是在運輸艦裡一樣,捏爛這些人的護甲,扯斷他們的脖子,把脊椎拔下來插在空投艙上。

可菸頭覺得這樣不夠:他得讓天上看著這裡的人心疼!

他要做出一種姿態,那就是在他的主場上,他就是不可打敗的,除非動用更高成本的玩意,否則……

向前行走的B隊隊長突然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腳下的沙地,金屬靴踩在堅硬物質上傳來的力反饋告訴他:那絕對不是沙地!

隨著他低頭,同步影響也傳到了空間站上,那個腳印被自動放到了大屏幕中央,被鞋底紋理排開的縫隙中,露出的是如同玻璃般的光滑結構,正常的沙漠中根本不可能形成這種玩意。

下一刻這塊像是玻璃一樣的東西便碎裂了,緊急啟動的噴射裝置排開地面上的沙礫露出了更多的開始碎裂的玻璃結構。它推動著沉重的戰鬥裝甲飛向空中,還沒飛多高整個裝甲便被下面突然伸出的沙礫形成的觸手纏繞住。

那些觸手堵死了噴射裝置的開口,讓它發出一聲悶響開始冒起黑煙,拖拽著失去了上升力的裝甲掉進了下方黑沉沉的深淵中。

自動啟動的頭盔照明燈,拍攝到的是如同粉碎機一樣,每隔幾釐米便沿著相反方向飛速移動的沙子,它看起來就像是恐怖的牙齒,伴隨著拾音器傳到空間站上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影象定格在了那一刻。

在那一大片的沙漠的地下彷彿有一隻來自遠古的巨獸甦醒了,它在薄薄的沙礫下翻滾著咆哮著張開了可怕的大嘴,細長的舌頭把上方的犧牲者捲進了牙齒間,接著巨口閉合,可怕的碾磨聲充斥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須彌之後,地面上再也沒有穿著白色重型裝甲的克隆人士兵了,只有一架機槍在不斷旋轉著,發出嘀嘀的提示聲表示它在尋找目標。

從地下戳上來的沙柱貫穿了機槍的中心位置,伴隨著失控的能量包變成刺目的電漿團,那單調的嘀嘀聲也消逝在了沙礫中。

藏在地下的菸頭舔了舔上嘴唇,鹹腥的味道一下充滿了整個口腔,背後持續散發著高熱的植入物炙烤著讓他覺得此時分外乾渴。

他撕下殘破的背心,用力擦掉了從鼻子裡源源不斷流出來的血,又擰了兩小條把鼻子塞住,沒一會這些血就從鼻腔和口腔連線的部分流到了嘴裡,被他默默的吞嚥了下去。

沙子捲動,把菸頭推出了地面,他其實一直被異能包裹著藏在那個半圓形的護罩下方,根本就沒有挪動一絲一毫的位置。

他低頭看了眼身邊散碎的沙礫,抬頭看向空中。

坐在空間站裡的三號用手摩梭著下巴,看著衛星鏡頭下的昂著頭的菸頭,抬起一隻手劃過脖子,輕笑了兩聲,對旁邊的人說道:“這一段錄影不用加上去了,其他的處理好了嗎?”

得到確認的訊息後,他看著螢幕中向著墜毀的女妖走去的菸頭,嘴角勾起來的微笑就沒停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