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一道注視，帶著複雜而落寞。
蘇萌萌只覺得自己被人看著，不過不是很知道自己被哪裡的視線注視了。她朝著黑暗，左右看了看，眉頭一皺，動了動腳步，想要朝著別的方向走去。
“我跟你活在同個時代？”蘇萌萌帶著猜測。
“我比你還要大十歲，你的事情我只是知道，卻不敢說知道的很清楚。”
“你會告訴我？”蘇萌萌又停住了腳步，朝著那黑暗看去。
輕輕淺淺的笑容從那黑暗中傳了出來，那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對於靈族這些小輩而言，這都是秘史。可對你我而言，只是一些本該知道的家常事。你在魔族之上造書齋自立門戶招攬人，將你視為敵人的也只是這些被利益衝昏了腦子的小輩，不是我。”
聽傳遞出來的話，那人還是個通明的主。
“可惜我不能進去，我也不想進去。”蘇萌萌張張口，間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某個角度上來說，是認可他了。出於對自己安全的考慮，她還是不願意進去的。
“你是靈族的公主，血統百分百純正，沒有一絲的雜質，叫人妒忌發狂。”聲音，緩緩低沉，有力。
這都是秘密。
蘇萌萌不知道自己的血統，是百分百純正，她還一直認為大概是百分之八九十的樣子。
因而當對方那麼說的時候，她也同時驚訝了下。
她去過靈族的藏書閣，關於歷史一覽都看過了，也知道百分百純正的血統意味著什麼。就是歷史書上記載，這樣一位公主早早就死了，是病死的。
“藏書閣有一本書是關於你的記載，幾句話，出生到你死亡的幾筆記憶。你不是死了，你只是被你父母送出去了。靈族的人，一部分的人看你是寶，另一部分的人看你是威脅。最後，邪惡戰勝了正義，你的父母都受到了你的牽連。”
這才是真實的故事。
蘇萌萌立在原地，覺得那人沒有騙她。
這些話，極有可能是真的，否則她的心口不會那麼難過。
“我更好奇的是，為什麼那麼多歲月過去了，你還是宛如少女模樣。而我已經老得，只剩下這魂還能暫且的撐一段時間了。”可見歲月之久，這就是為什麼他看著蘇萌萌的時候情緒那麼複雜了。
蘇萌萌垂眸，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投向哪裡適合。
“我的父母，因我而死。”八個字，喃喃自語，在口中，蘇萌萌的心裡，就蒙上了一層灰。
暗沉的，壓著她心裡頭難受。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
“你被送出去，怎麼送出去的沒有人知道。靈族的長老都尋不到你，就只知道你帶走了一顆聖樹的種子，那顆種子很難發芽，除非是等你力量覺醒了才能為其所用。”
“只要聖樹能茁壯成長了，你的力量便會一點點回到當年的巔峰狀態，且不斷往上攀。我看過你對付靈族和魔族實力，可以肯定的是，你就是當年的她。”
蘇萌萌張張唇，想要說點什麼，半天沒吐出一句話。
她現在只是不確定，這人有沒有騙她。
“靈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既然他活得足夠久，那靈族的興衰都是看在眼裡的吧？
“靈族很多長老隕落，那場大戰後，元氣大傷。時間一久，自然而然的不如以前了。再後來的事情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魔族入侵，靈族為了儲存自身，不斷的退讓，也就是你現在看見的這模樣。”
面對自己迴歸來的同輩，他自殘形愧。
靈族，沒落了。
這是他要傳遞給蘇萌萌的資訊。
“你叫什麼？”蘇萌萌再問。
她現在，要比之前知道的事情清晰多了。
這也是同時解釋了為什麼，她的腦子裡開始多了許多之前都沒有過的法術。
而她的力量，也越來越多，是與聖樹有關，也與她本身在不斷的恢復本該的記憶有關。
“你可以叫我沐歌。”
“好，沐歌，我就是叫蘇萌萌，對嗎？”她的語氣透著認真。
這次出來對話，有點收穫。
“魔族有一些老不死的，也認得你。當初你還是一個三歲的女娃娃的時候，就將他們打的心驚膽戰。”沐歌沉浸在回憶中。
不用沐歌說，蘇萌萌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就是魔族了。
“黑海，是屬於我們的，我立在魔族之上，會將她拿回來的。”蘇萌萌覺得自己差不多要走了。
不然李正午會為自己擔心的，而她想要知道的，就是那麼一些。
知道自己是誰，當年大致是發生了點什麼。
對別人來說是歷史，對她而言卻是人生。
“謝謝了，沐歌。”說完最後一句，蘇萌萌迅速離開。
懷裡的人，抱著有了動靜，李正午第一時間就鬆開了她。
看著她的眼珠子動了，李正午摸了摸她的頭髮：“我們回去？”
“不是，去魔族。”睜開眼，蘇萌萌抬頭看著李正午，冷酷的小臉上，都是嚴肅：“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現在想要從魔族那邊，稍微的知道一點。”
“見無落？”李正午陪在她的身邊。
“不是，是魔族一些老不死的，用同樣的方式。他們中，應該也有人認識我。”蘇萌萌抓起李正午的手，自然而然的開始往前。
這一動作，在某個意義上，表明了她內心接受與李正午的親熱。
小手傳來的溫暖，讓李正午的胸腔，很熱。
兩個人的關係，要比以前不知道好上多少了，這應該是他醒過來之後發生的最美好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抱我了？”蘇萌萌扭過頭，就在李正午還在出差想別的方面時，問道。
“是的，空間有點小，抱著你正好適合。”李正午很自如的回答到，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有什麼不對的。
跟一個不管做什麼都十分正經的人一起久了，這些行為都會變得不再是受到激素分泌的影響。
“我的衣服上有你的氣息。”雙眸閃過一抹異色，蘇萌萌說這話的時候，臉頰已經緋紅了起來：“蠻好聞的。”
與李正午的親近，到現在最大的尺度就是停留在輕吻上，也還是偶爾的，屈指可數。
有意識的在自己的心裡告訴自己，應該多一些這樣類似的親密舉動。蘇萌萌靠著他的距離，更近了一些。
“我是靈族的公主，我的血統百分百純正，我的父母因我而死，我活了很多年。”一句話，四個我，將所有的都概括了。
很老套的一個劇情，是蘇萌萌一直想知道的人生經歷。
李正午關切的看著她，發現她沒有什麼神情變化，才覺得她的確沒有受到這方面的情緒主導。
“我擔心你會心裡難過。”
“不難過，時間過去太久了，久到我的仇家都死光了。”蘇萌萌看著下方的黑海，紅唇一動，道出事實真相。
她就算是想找人算賬，也找不到人了，那還恨什麼呢？就這樣過去算了。
“我去魔族問一些事情，你把自己顧好，等我問了一些回來後，我們回書齋。我到時候會有新的計劃。”
是什麼計劃，李正午不問。
到時候跟著蘇萌萌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再次魂出的蘇萌萌，會不會在魔族的時候有危險。
“沒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魔族那我遲早要去一趟。”蘇萌萌的眼神裡，透著堅定。
黑色暗沉的天，壓了下來，在黑海之上，這些雲層，時而是白的，時而是黑色的，還有灰色的。
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麼都好，心情不好的時候看著這片黑色的海域，只會覺得壓抑。
李正午將自己的情緒都收斂，不想在蘇萌萌面前暴露擔憂的他，就是擔心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她。
入海，出魂，動作一氣呵成。
李正午注視著蘇萌萌，在出神。
不知道這一次她要過去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抱著她了。
她是多麼的耀陽，讓他那麼多的時候，都不敢直接的表露自己的想法。
他都差點要忘記一件事情了，他是一個有情緒的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微不足道的。
跟蘇萌萌拯救這個世界比起來，李正午想要的，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摸著蘇萌萌細膩的臉頰，李正午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一下子收斂了所有的歡喜與情緒，安靜的站在她的旁邊。
就這樣陪著，就很好了。
無落跟魔族的老祖一向關係不錯，所以魔族的老祖都在討論的時候他都是在一邊旁聽。
不過今天的情況，顯得有那麼一些些小小的特殊。
魔族的最高首位的長老，這些年都沒怎麼開口說過話，可今天，他有了動靜。
他的右手動了動，下面所有的人都隨之沉默，因為老祖這一動，有一股無形的威壓四面八方的鋪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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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落的情商很高，這也決定了為什麼他能跟那麼多長老關係都處的不錯，還得到老祖的喜歡。
“她來了。”最高首位的老祖，動了動唇，一直都未曾睜開的眼眸，有了一道縫。
只一眼，一眼萬年。
蘇萌萌還未靠近魔族，只站在魔族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沒有再往前而去。
“既然你知道了，那能否告訴我，你認不認得我。”蘇萌萌睜著眼，注視著魔族的宮殿，注意力都落在那恢弘大氣的建築上。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太多的真相了，而唯一知道這些的途徑，只有問那些活得足夠久的人。
整個房間都很安靜，氛圍不壓抑，無落本想要退出去，一個老祖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安靜的坐在這裡聽著就好。
於是無落就被留了下來。
“認得。”魔族的老祖話很少，可是不難看得出，他在跟人進行對話。
起初，無落在想那人是誰，能驚動的了老祖，可很快他就意識到，那個人他認得，怕是還十分熟悉。
蘇萌萌！
竟然會是蘇萌萌！
無落吃驚的坐在下面，好半天才平復了自己內心的震驚。
“能不能告訴我，我應該知道的事情？”蘇萌萌再問。
對魔族的這位老輩，她說話用了很多敬詞，十分尊重。
魔族的老祖陷入了沉默，持續的不久，但讓蘇萌萌的心裡稍微的急了急。
“有些事情，我說不恰當。你剛從靈族老祖那邊回來吧，他告訴了不少你應該知道的。”魔族的老祖，說話很慢，也很沉穩。
就從聽來的語速而言，魔族的更沉穩。
“我就想知道一些我應該知道的事情，沒有冒犯之意。”蘇萌萌認為魔族的老祖是擔心，她打探太多了。
人家是沒有權利與義務，在她想要問的時候就必須要回答這些的。
“你可以問。”魔族的老祖，又是一陣沉默後，退讓。
蘇萌萌懷著一絲感激。
“我是不是跟你們是同個時代的人？”
“是的。”
“我是不是靈族的公主，曾經去過戰場，殺了許多魔族的人，然後忽然消失了。”
“是的。”
“謝謝。”
就兩個問題，問完道了一聲， 蘇萌萌轉身就離開魔族。
魔族老祖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好半天，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沒有人敢問老祖，來的人是不是蘇萌萌，也沒有人敢問，他們都交流了什麼。
他們只能從老祖只言片句中去猜測，可能會有哪些對話。
折身回來的蘇萌萌，心已經不似以前那麼沉重了。
起碼，她知道了自己是怎麼來的，也知道了一些些，自己本就應該知道的事實。
“正午。”
一聲輕柔的叫喚，讓背對著他的李正午欣喜轉過頭。
“問知道了？”李正午透過蘇萌萌那輕柔的叫喚，可以斷定很多事。
“嗯。我知道了一些事情。”蘇萌萌點頭，幾步走來，拉住他的手：“現在的靈族不是當初的靈族了，我要振興靈族。”
聽她那麼說，李正午是高興的。
有鬥志的蘇萌萌，是誘人的。
何況她一直都是個有許多想法的人，這時候要做什麼，什麼都不為過。
拉著李正午立刻往回趕，蘇萌萌的心裡越加的清明。
回頭看這個時候的天，黑色的雲朵也不是那麼難看了。
“老祖。”另一處，沉默了很久的各位老祖都沒有說話，無落按耐不住，站了起來，率先開口，正對的人不是別的，正是與蘇萌萌交談過的老祖。
“那人是蘇萌萌，她跟我是個同時代的人，現在覺醒了而已。”魔族老祖不等無落開口，率先說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長老都死一般的沉寂了。
氣氛一下子，在這個會議室凝住。
這不是什麼好消息，也不是大家想要聽到的。
“不見得是壞事，蟲族與獸族崛起的太突然，她迴歸覺醒，那麼有不少散落在外的強者， 都會回來了。”魔族老祖繼續道。
這些，都是無落這些小輩不知道的。
當年大戰之後，很多強者覺得這個世界無聊了，就出去轉悠探險了。
遲早有一天，都會遊子迴歸的，不過時間早晚罷了。
蘇萌萌只是其中之一，魔族老祖的心裡十分安定，就在於此。
沒什麼好吃驚也沒什麼好慌的，生死都看淡了的，還有什麼是可以在意的？
魔族老祖閉上眼，整個房間原先那種有一些道不明壓在心口的一層沉重，不再壓住了。
大家都知道，老祖應該是繼續的休息了，那麼他們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了。
到哪裡了？面面相窺的都想不起來。
“魔皇還跟他們混在一起的吧？”有人問。
“是的。”無落沒隱瞞：“我發了很多密函，都沒有回，他應該是看了。”
“任由他去吧。”
大多都選擇了按耐不動，等著蘇萌萌這邊下一步的動作。
都沒說出來，大家心裡都清楚，她的手段太過霸道強橫，直接橫掃了靈族大軍，引起了忌憚。
無落心裡卻是另有想法，這個世界變化多端，他不免有幾分惶惶不安。
書齋內，熱鬧非凡，比招式的，交流的，好像這裡真的成了書友交流會，都十分和睦。
蘇萌萌落下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小黑與小白的身影，反倒是W最先過來。
“你們跑出去倒是瀟灑了，小黑最忙了，我看他就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很多人來投奔，他在做名冊。”W如實道，一雙漂亮的鳳眸奕奕瞥過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
“看來，你們出去約會的不錯啊。”
“嗯。”蘇萌萌轉過頭看了一眼W，沒怎麼聽出來他話裡有話。
至於對約會這兩個字的形容，她直接的預設了。
“你就在這裡到處的晃悠？”李正午輕輕一笑，沒有敵意。
“不然呢？你知道的，我很清閒的。”W聳聳肩：“我也不想把妹，也沒孤那麼好學。本來這傢伙還會跟我在一起喝喝酒，來到了這裡後他，他就一個人在那邊，都不怎麼理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