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會有幾次危在旦夕？
這種問題大概普通人都無法回答吧，知乎上倒是有很多“你最近死亡是那一瞬間？”這類的帖子，但是現在又不是原始社會隨時都有巨大的恐龍一腳就能夠踩死你，話說那個時候都根本還沒有人類吧，咦等等，危在旦夕這個詞難道不是形容生病的人嗎？
打從心裡感到焦躁，我不動聲色的走到了前面。
這條衚衕的盡頭雖然是一面堵死的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偏僻，左右兩側的牆壁都已經破破爛爛的了，灰白的水泥牆碎裂露出裡面被磨得坑坑窪窪的紅磚，周圍還有許多堆積著的破木頭和破木箱、甚至還有一張破沙發，話說回來廣州有條華康街，裡面有許多白天看上去是廢棄倉庫廢棄巷子的地方，到了晚上就會偷偷開門，變成了深夜食堂和酒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老廣情懷吧？
但是我當然不是在找深夜食堂和酒吧。
如果踩著那些破木箱的話。
我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當然不是因為挑釁才跑過來，而是在兩方對峙時一步一步慢慢挪到這個位置，恕我直言，在場的蠢蛋雖然很多，但是聰明人肯定不止我一個，這話說的，好像我很聰明一樣，應該說，狡猾的人不止我一個。
至少我回頭的時候，已經看到李晝錦試圖踩著木箱翻牆了。
“喂！你他媽想跑嗎！”
李晝錦這麼明目張膽的舉動當然吸引了棒球帽白痴那幫人的視線，那幫不良嘴裡怪叫這朝他衝過去，李晝錦馬上就從箱子上跳下來。
“啊呀。”他笑眯眯的，卻準確的在棒球白痴走過來的前一秒，一腳把箱子踢了出去，不知道在這破地方對了幾年的箱子一腳踹過去幾乎報廢，破木屑和大把的灰塵向前飛，砸中了最前方的棒球帽的膝蓋。
“你他媽！”棒球帽吃痛，但這種程度還是不能把正值少年的精力過剩的白痴攔住，他迅速直起腰，踩在木箱碎片上，拎起李晝錦的衣領。
“不好意思啊，腳滑。”
看上去百分百好少年的美少年被他提著領子吼，然而還是露出招牌微笑，喂，如果對方是不良少女就算了，難道你以為棒球帽是基佬會被你電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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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他們對峙的時間，身手相對敏捷的魏吉月已經踩著沙發跳到了牆上，此刻正騎著牆頭猶豫不決。
我在底下推著謝貪歡，看見魏吉月佔著牆頭遲遲不走，氣不打一處來：“你跳啊！等過年嗎！”
她的表情一陣變幻莫測：“我……吃的有點飽。”
“……你要在上面消化完嗎？！”
“不是……這個高度，我有點害怕，跳下去可能會吐……”
……此刻我真想把她胃裡那個殘破的貓咪蛋糕給挖出來。
那邊的棒球帽已經發現了我們這邊的動靜，一把把李晝錦扔開就往我們這裡來，我只能不斷給李晝錦使眼色，你不是說你是這裡唯一的男生麼，既然開始想要幫我們拖延時間就拜託你多些愛崗敬業的精神吧！
……然後李晝錦趴在地上，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抓住棒球帽的鞋帶，嘴裡奄奄一息的唸叨：“你等等……有什麼，都衝我來……”接著不等棒球帽揍他，就鬆開手彷彿已經壯烈犧牲了。
“……你是有多愛演啊？！”
瞬間明白這傢伙根本不想幫忙，我心冷了一截。
是了，這幫人找的就是魏吉月，再不濟就加上一個在地鐵上嘲笑過他的我，李晝錦根本就和這件事無關，事情結束後拍拍褲子走掉，繼續做著他的乖乖美少年，根本不會有人覺得他和這件事有關。
一開始對他就持有躲遠點想法的我，早就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哇！”
棒球帽已經開始拽魏吉月的腳，試圖將她從牆上抓下來，而這個根本沒經歷過真槍實彈只會狐假虎威的傢伙搖搖欲墜，臉上的驚恐一目瞭然。
不妙。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謝貪歡還躲在我的背後，李晝錦根本靠不上。
如果是魏薇那種只會放暗招的普通學生，根本沒有什麼好怕，我堅信憑我一己之力就可以保護一切。
但是這種場景你要讓我怎樣做。
怎樣做。
“哇啊——！”
“吉月！”
魏吉月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下來，謝貪歡居然難得看清情況勇敢的衝上去，電光火石間跳上了破沙發，在關鍵時刻扶了一把魏吉月。
“你是不是找死！”棒球帽見狀，怒吼著向瑟瑟發抖的謝貪歡揮出拳頭。
……為了什麼？
來自過去的聲音毫無徵兆的穿透我的耳膜。
……保護你能保護的。
“……你他媽，才是找死。”
沒有經過大腦一般，我額角冒出細密的冷汗，強忍著什麼痛苦，身體已經自己動了起來，右腳用力抬起的話就能踹到棒球帽的膝蓋，在他因為痛而半跪下來的時候，再用左腳狠狠的掃下去。
肌肉記憶嗎，這就是肌肉記憶了吧？
“靠——”
棒球帽被直接掀翻在地板上，發出的巨響比他罵出來的還要大聲，會淤青的，很嚴重，要半個月才能好，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心跳飛快，但是出奇的冷靜。
“你還不快跳！”我對著頂上的魏吉月大喊。
能做到的，保護我要保護的。
我明明能做到的，怎麼就放棄了呢。
世間流傳著，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就算不是蜘蛛俠超級英雄，這種東西隨便就好，守護的東西比起意識上更重要的是物質上的吧，不斷這樣告訴自己，我就一定能採取行動的吧。
我的身體告訴我，我還沒有忘記。
“……張奇鳥。”
“什麼！”
雖然只是十分平穩的一聲呼喊，但是這個時候我的意識繃得太緊，幾乎是用喊的回應。
“你，學過嗎？”
李晝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到了我的身邊，該說到底是男生嗎，他毫不猶豫的在棒球帽的背上補了一腳，接著把頭扭向我，臉上是驚喜的笑容。
幾乎就要提起的繼續動作的腳猛地頓住。
冷汗譁啦啦流著，不敢再有動作。
我如夢初醒般看著這個人。
“滅了你啊！”“居然把老大踹到了！”“不想活了嗎！”周圍的聲音衝進來，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大腦又開始運轉，周圍的不良都在朝我們湧過來，五個？六個？這個數量的話根本跑不掉！
在這裡被他們打一頓就好了。
和幾分鐘前完全不同的念頭像是閃電一樣擊中我。
我難道是忘記了嗎？
這樣是不行的，不管是多麼危機的場合我都不應該這樣做。
一旦重拾過去丟失的東西就是對我現在生活方式的背叛。
完蛋少女不值一提的尊嚴。
“……你想多了。”
為了保護謝貪歡，張開雙臂生生攔下了對方的一拳，好痛啊，我表情有些扭曲，喂喂這和後桌男孩的圓珠筆比起來簡直痛多了啊，你們對女生也還真下得去手？
就算這個時候我也只是，抬起頭死死盯著面前的李晝錦。
差點，不對，已經露出馬腳了吧。
發現我居然放棄了抵抗的李晝錦難得的沒有笑，眉頭都擰成一團，他一把扔掉木棍，狠狠將面前的不良踹到在地，對方喊著粗口又一次衝上來，拳頭開始真切的落在身體上。
李晝錦也不是簡單的傢伙嘛，我居然還有空想著這個。
“魏吉月！你還不跳嗎？！”
“我、我——”
魏吉月的鞋幾乎都被脫了下來，亂七八糟的不良們凶神惡煞的拉扯著她。
我根本無所謂，但是魏吉月在這裡被揍的話，就大事不妙了。
你不是，殘忍金玫瑰嗎。
如果能動手的話，能保護的話。
李晝錦的笑容，惡劣的，充滿了“我猜就是這樣”的意味。
雙拳攥起，指甲穿透皮肉，忍耐很辛苦，我想著，很不甘心。
兩個選項，輸給不良還是輸給李晝錦？
我都不會選。
因為不論是那個都是敗者，一開始被李晝錦牽著走的時候我就該有所察覺，不論選哪個後面都應該有一連串的陷阱等著我吧。
我應該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乖乖美少年。
我不會選。
是時候了吧。
李晝錦幹掉不知道第幾個不良，也不知道扛了多少拳，怎麼說呢，不愧是學過跆拳道的傢伙，此刻能完美的cos人肉木樁。
魏吉月即將被扯落，而我攔在謝貪歡前的身體也無法快要站直，開玩笑，其實也沒有被打幾下，畢竟大多數還是衝著唯一的男生李晝錦去的，我只是在重壓下忍不住腿軟罷了。
是時候了吧。
從巷子前面，慢慢走近的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方都停止了動作，魏吉月表情突然凝固，而李晝錦擦了擦臉上被蹭出來的血痕，明顯松了一口氣。
“你們，動X中的人……倒是不怕死啊。”
幾天前找魏吉月時曾經見過、在李晝錦口中曾經聽過，金髮的少年氣場十足，表情狠厲，咯吱咯吱的摁著手指，緩慢踱步走近。
X中不良第一人，C班的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