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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鬣狗,還是狼?

十名燕地壯士猛然看見對手詭異的笑容,心頭一顫,覺得有些不妙。

不過,他們勢頭正緊,很容易將對手的這些細節忽略。而且,就算是他們察覺有些不妙,那已經遲了。

雙方訂的是死約,不死不休。

十人同心協力,追著其中的一個草原人追殺,打算一舉將其斃於劍下,再騰出手來收拾另外的九個雜碎。

不過,那個草原人跑的雖然不快,而且還有些笨拙,但每次都能堪堪避開那驚心動魄的十劍。

“殺!”

十名燕地壯士暴喝連連,手中盾牌擋在身後,防止其他九個草原人偷襲,十柄寶劍全力搏殺那個落單的狗東西。

那人慌里慌張,跌跌撞撞,東倒西歪,在爛泥裡摸爬滾打,偏偏還不容易弄死。

這讓十名燕地壯士氣不打一處來。

“雜碎!”

一人一劍,驟然撲出,在同夥九盾九劍的掩護下,人劍合一,猛然向奔逃的草原人刺出一劍。

那個草原人順勢在爛泥裡一個踢騰,驚險地避開那一劍,順手一揚,一大團爛泥“叭”一聲就糊住那燕地壯士的雙目。

那燕地壯士吃了一驚,剛要後退,猛然覺得腰眼一疼,一麻,冷冰冰的,像有冷氣往裡面吹。

一聲怒吼,那名燕地壯士將一柄寶劍揮舞得水洩不通,護住全身,左手拋下盾牌,伸手將眼窩裡面的爛泥抹去。

場面冷了一瞬,因為,大家看到詭異的一幕。

那名燕地壯士的腰眼位置被人插進半截木棍。

燕地壯士揮舞寶劍的胳膊漸漸軟了,最後終於停下來。

他愕然垂首,看著自己腰眼裡插入的那半截木棍,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看著那個在爛泥裡抱頭鼠竄的草原人,臉上漸漸出現很疼的那種表情。

他扔下寶劍,輕輕撫摸著那半截木棍,似乎想將其拔出來。

諸侯國聯軍的數千將士屏住呼吸,艱難地望著那名燕地壯士,覺得莫名其妙。

大家誰都沒有看清楚,那個雜碎用的什麼狗屁手段,竟然在十柄寶劍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將木棍插入對手的腰眼。

“狗東西,陰人啊!”

“雜碎!”

……

嗡地一聲,數千人炸鍋了,大聲咒罵該死的草原人。

那個燕地壯士握住那半截木棍,看起來好像在猶豫,是不是需要將其拔出來,因為那木棍頂得他很脹,也很疼,這種滋味兒他是第一次領受。

他慢慢跪倒,對決鬥場裡的廝殺懶得理睬了。

血還沒流出來,那狗東西不知用什麼手法,只弄出一個小小的傷口,將半截木棍深深插進他的身體,恰好堵住瘋狂噴湧的鮮血。

燕地壯士一張口,血湧了出來,鼻子裡也是,憋都憋不住。

他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些,便拾起被他扔掉的那柄寶劍,插劍入泥,雙手抱住劍柄,疲憊地拄著。

他的臉有些蒼白,豆大的汗水混合濛濛細雨,讓他看起來很不舒服。

在戰場上,他殺過好多人,每次都覺得很舒服,讓他做夢都想殺人。

他也曾想過自己被人殺,甚至還想過一些細節,包括自己如何英勇地以劍拄地,仰天長嘆,滿臉悲憤地說一句什麼。

但事實上,除了疼,脹,還有那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這些都讓他提不起精神來。

燕地壯士,被人用半截破木棍給弄死,此乃奇恥大辱,讓他羞

愧難當。

“某,不服……”

他想說一句豪言壯語,但一口氣換不過來,只好將後面的半截話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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屎尿出來了,弄溼了他的褲襠,這讓他更加羞愧難當。

原來,死亡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臉上出現一層白茫茫、土蒼蒼的絨毛,老遠看去,就像被人揚了一把土,弄得他灰頭土臉,真不夠體面。

他堅持著,試圖讓時間過得慢些,當然,最好是完全停止下來,那麼,他就可以慢慢拔出那半截該死的木棍,小心翼翼地包紮自己的傷口。

就算是如此痛苦的再過三年五載,甚至一萬年,他都願意。

他不想死。

他艱難地抬起頭,想看看天空,順便看看這片讓他傷心的草原。

他還想站起來,像傳說中的英雄那樣,頂天立地地死去。

就在這時,他猛然覺得腰眼位置一空,一股熱乎乎的氣冒了出去,緊接著,一股冷冰冰的空氣被吸了進來。

一個頭髮亂蓬蓬的草原人在躲避九柄寶劍的攻擊時,一個懶驢打滾,順手拔出那半截木棍,終於要了他的命。

那個燕地壯士一頭栽倒,再也沒有起來過。

……

“殺!”

九名燕地壯士悲憤欲絕,氣勢陡然暴漲,不管不顧地開始劈刺,甚至連盾牌都懶得使用,所有的招數都是同歸於盡的。

但那十個草原人滑不留手,根本不與他們正面對抗,只是一味地狂奔,踢得爛泥漫天飛揚。

十九個人,在屁大的一個地方跑來跑去,轉了七八個圈子後,人群再次鼓譟起來。

不過,這一次,還沒等大家破口大罵,場中形勢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一個草原人腳下一滑,撲倒在地,剛要使出他們最擅長的懶驢打滾,前後左右五六柄寶劍驟然刺來,將他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那草原人似乎吃了一驚,整個身子竟如陀螺般旋轉一圈,激起一蓬爛泥,直撲那五六名燕地壯士面門而去。

那五六人對迎面激射而至的爛泥混不在意,面色猙獰地猛刺而下。

“等等!”那草原人突然大聲喊道。

那五六柄寶劍似乎真的微微一頓。

草原人身形一閃,像條泥鰍似的,從劍的空隙中鑽了出來,並順手將半截木棍插入一名燕地壯士的腰眼,一個翻滾,就跑遠了。

緊接著,還沒等那五六人回過身,一夥草原人像鬣狗般撲過去,將各自手中的半截木棍深深插入那些燕地壯士的腰眼。

“卑鄙小人!”

那五六名燕地壯士一劍落空,不僅讓那該死的草原人逃過一劫,還被另外的那些草原人偷襲得手。

這一情景,看在誰的眼裡,都是那五六名燕地壯士手下留情,才造成這一結果。

該死的草原人,竟然利用了大家的同情心和道義感,是可忍,孰不可忍!

決鬥場形勢瞬間發生變化,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甚至包括遠處觀戰的草原人,似乎也顯得很驚愕,停了好一會兒,這才“嗷嗷嗷”的怪叫起來,像一群受傷的野狗。

場地裡,只剩十個鬣狗一樣的草原人和三個燕地壯士了。

如果沒什麼意外,剩下的就是獵殺,就是強者對弱者的玩弄和侮辱。

燕國老將軍喟然長嘆,垂下蒼老的頭,不願再去多看一眼。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十個草原人看起來笨拙,但一個個

訓練有素,雖然好像不會什麼高深的武功,但反應靈敏,腦子好使,配合密切,應該是在死人堆裡或野獸群裡廝混多年的王八蛋!

幾個呼吸前還大佔上風的燕地壯士,轉眼間就成了倉皇失措的落水狗,被十個頭髮亂蓬蓬的草原人追逐著,連滾帶爬,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那些高深武功在這些雜碎眼裡,似乎就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招,每一招使出來很好看,但就是沒什麼效果。

那些草原人與人打鬥,根本不講章法,胡踢亂打,膝蓋,指甲,拳頭,腳丫子,甚至連他們的牙齒都是武器,白森森的,讓那三個燕地壯士心驚肉跳。

諸侯國聯軍的將士們都得目瞪口呆。

他們從來就沒見識過這種江湖混混的打法。

在他們的意識裡,真正的高手都是風輕雲淡,或者起碼有板有眼,要麼劍氣如虹,要麼氣壯山河,要麼……你他娘的總得像個人啊!

這些草原人太沒文化了,打架的時候竟然像一群鬣狗,一點都不講究。

但很有效。

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人家就是很厲害,笨手笨腳的就將對手弄死,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三名燕地壯士陣腳亂了,他們被對方兇殘的樣子嚇壞了,僅剩的一點點體面,就是同伴們都死了,他們還在堅持。

當然,這種堅持很快就被打斷。

一個草原人,看起來很年輕,也很憨厚,不過讓人一看就是個壞慫。他從懷中摸出一根鞭子,足有兩丈長的那種,是草原人放牧時候用來抽打牲口的鞭子。

“叭”一聲脆響,鞭子在空中一個迴旋,抽在一名燕地壯士的臉上。

那人一聲慘叫,直接被抽得向後摔出去兩三步。

他的一隻眼球被鞭子抽爆了,白的,黑的,灰的,紅的,血肉模糊,糊了他大半個臉。

那人抱著自己的臉,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慘叫著,渾身疼得直哆嗦。

剩下的兩名燕地壯士心下更加慌亂,便乾脆不管不顧地開始進攻,每一招都不留後手,一看就是萌生死意,唯求臨死拉一個墊背的。

那些草原人才不吃這一套,一邊用各種下三濫手法攻擊,一邊躲避燕人的攻擊。

“叭叭”兩聲脆響過後,最後兩名燕地壯士各瞎一目,下場一模一樣,雙手抱臉,倒地哀嚎,渾身哆嗦。

諸侯國聯軍的將士們傻眼了。

他們其實不怕死,但不願這樣去死。

這些草原人用自己的辦法,嚴厲懲罰了對手。

在大家屏息靜氣的注視下,三個草原人,或者,三條兇狠的鬣狗,一本正經的走上前去,一人一腳,直接踢爆三顆正在哀嚎不已的頭顱,結束了他們丟人現眼的表演。

第一場決鬥結束,十個草原人嘿嘿冷笑著,慢慢走出決鬥場,甩著令人惡心的羅圈腿,向他們的帳篷走去。

那是十匹狼,或者,十條狗,再或者,十個惡棍。

反正,他們根本就不是人。

燕國老將軍終於抬起頭來,死死盯著那十個草原人,他心裡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他必要提鐵騎十萬,將這片草原踏為白地,將那些草原雜種撕成碎片。

不過,這只是他的個人想法,大約只是為自己壯壯膽氣,因為,他可恥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後背有些涼,額頭有冷汗在慢慢滲出。

“草原人……是鬣狗,還是狼?”老將軍低聲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