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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花 陸

“那些狼奴就交給你了,你順著山道下去即可。”合歡走向了那些驚慌失措的女人和小孩,彷彿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

“怎麼,你不跟我一起去肅清熊爪子山,替天行道?”宇文旭明挑了挑眉毛。

“我可不感興趣……”合歡飛落到地上,關切地看著那些抱緊孩子的女人。她大聲地招呼著:“不要怕!我來救你們了!這些怪物不敢靠近我的!快到我身邊來!”

女人們立刻簇擁著合歡,把她團團圍住。

她們護住哭鬧的孩子們,無論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把他們護到了最靠近合歡的位置。哪怕用自己的身體在外圍阻擋牙尖爪利的狼奴也在所不惜!

“女本柔弱,為母則強。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合歡聳了聳肩,睜開了青黃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了聲“退下”!那些狼奴立即應聲而逃,不敢再逼近那些女人和孩子。

女人們看到狼奴退去,立刻著急地尋找著自己的孩子。她們在血泊中慶賀著躲過一劫,她們對著合歡頂禮膜拜……殊不知,合歡就是這場噩夢的始作俑者。

合歡笑著舔了舔尖利的牙齒,說:

“有趣……父親說的沒錯,凡人,最有趣了。”

宇文旭明看了看眾人簇擁的合歡,招了招手,帶著狼奴離開了山洞。他看著滿臉幸福的合歡,也露出了一個寵溺的微笑。

他和那些狼奴,即將成為新一輪的噩夢。

而他和合歡,樂此不疲。

暮色四合,夕陽西下。熊爪子山的雪地上,熱鬧的宴席開始了。

狼頭山和青蛇山的人同意繳械投降後,帶著成剛和柳青的屍首下山去了。答應了安葬了成剛和柳青後就帶著物資回熊爪子山,從此歸熊爪子山領導。

熊豪是喝得最開心的,他本來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沒想到熊鑫竟然勝了這背水一戰。物資不物資不要緊,只要熊鑫和熊淼平平安安地回來。熊豪就高興!

熊豪透過火光,看到了一臉得意地熊鑫站在人群裡,被兄弟們尊稱一聲“鑫哥”。他就像秋收的農人看到果實時,那般得意。

他打心底裡,替熊鑫驕傲。但嘴上還是要訓斥幾句:“連你老子都敢蒙?膽子這麼肥,看我不教訓你個不孝子,哈哈哈。”

熊鑫吐了吐舌頭,和重傷未愈的熊淼相視一笑。

“臭小子,老爹我問你。你是怎麼弄死那倆毒瘤還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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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槍法了得唄,輕而易舉就把那倆三腳貓撂倒了。”熊鑫得意地昂昂頭。雖然他沒打算隱瞞胸前的鱗片,但他正是少年,喝大了吹吹牛也是有的。

“你沒發動饒年槍吧?”熊豪緊張了一下。

“爹……不是我說你。那破玩意兒除了賊結實,啥用沒有!真的,什麼一槍破城,全是騙人的。瞧把你嚇得……”熊鑫摸了摸蓋在衣服下的鱗片,彷彿胸前長了個靠山。

“總之……那玩意兒別再拿出來瞎鬧了,記住了嗎!”熊豪剛想去收起饒年槍,就聽到山下傳來了慘叫聲!

負責報信兒的小五拖著半邊身子爬到了山上,他的左手已經被暴力地撕扯斷了,小腿也被剮掉了一大塊肉!他痛苦地撐到了山上,彷彿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嘔出喉嚨裡的淤血,大喊道:

“快逃!”

熊豪順著小五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上百匹狼奴彷彿獸潮般撲來,一下把整個雪地裡的積雪都衝散了!

宇文旭明帶的狼奴遠不足以攻山,而繳械投降的青蛇山山匪和狼頭山山匪手無寸鐵,下山時遇到正要上山的宇文旭明,算他們倒黴。他們根本鬥不過靈敏兇狠的狼奴,那些沒有頭腦的獵殺工具,輕易就吃光了他們。

原來的五六十匹,一下子擴張到了上百匹,宇文旭明不由也捏了一把汗。

合歡和他說過,這是和奔馬城接壤的星狼國用來攻城的“武器”,雖然被合歡帶回蒼藏城調教改良過,絕對會忠於合歡。但宇文旭明作為凡人,看到那一雙雙緋紅的狼眸時,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整個熊爪子山慌了起來,那些狼奴牙尖爪利,見人就咬,食肉則長,越積越多。

“把山路堵死!別放它們進來!”熊豪帶著兄弟們拿起武器去和外頭的狼奴對抗,進山的大路已經染滿了鮮血,唯有後山的小道還能出逃。

“鑫子!帶著半夏和你娘快逃!”熊豪一推熊鑫,暗示他快走。熊鑫卻傲氣地拿起長槍,想和外頭的狼奴鬥上一斗!

“你添什麼亂!那些怪物,你不是他們的對手!”熊豪酒勁兒上來了,衝著熊鑫咆哮了起來。

“我一個人確實不是它們的對手,”密密匝匝的黑色漿汁附滿了熊鑫的身體:

“但是,如果是‘我們’,那就一定能。”

熊豪看了看熊鑫身上的鱗甲,知道熊鑫已經有所打算,於是深深地嘆了口氣。一招手,讓熊鑫拿著槍跟上去大道上堵住狼奴的兄弟們。

火邊只剩重傷的熊淼,死死盯著熊豪和熊鑫。然後捂著自己的傷口,緩緩地走回了房間。

山下的大道已經被死屍堆出路障了,四周彌散著令人作嘔的血肉味兒。

在這片冰天雪地裡,那些曾經火熱的人,不一會兒就變成了結實的冰塊兒。他們在風雪裡保持著生前的姿勢,令人不寒而慄……

“‘與你何幹’,‘與你何幹’?你有辦法對付它們嗎?你說話啊?”

熊鑫不斷呼喚著鱗甲,但鱗甲沒什麼反應。鱗甲只剩薄薄的一層,無力地吸附在熊鑫的皮膚上,彷彿隨時都會崩壞剝落……

“我……動用了護心鱗的力量修復你的傷勢,現在,沒那麼多力氣去對付那些狼奴了……”鱗甲勉強回應了一下熊鑫,然後潰散成黑水,回到了熊鑫的胸前。

“你和那個會飛的毒女人打了那麼久我也沒見你這麼吃力啊……你怎麼會撐不住了?”

“會飛的毒女人……”鱗片冷笑了一下:“合歡的毒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只是要醫治你這個凡人,動用了我太多力量……”

熊鑫的馬跑到了山前,滿地都是慘叫的兄弟在逃亡。對那些狼奴來說,“食物”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它們匆匆地張開血盆大口,在那些山匪的肚子上狠狠咬上一大口,就放任那些還未死去的山匪苟延殘喘。

看到這煉獄般的景象,熊鑫簡直要把剛才吃下去的牛羊肉都嘔出來……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但這樣將死未死,趴在地上奮力掙扎卻回天乏術的人,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們無法自救,也無法被拯救。只能眼睜睜看著彼此變成寒風中的屍首。

這種無力感,才是堅信人定勝天的熊鑫最害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