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四海大妖錄最新章節列表 > 赭褐 拾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赭褐 拾

雖然外頭的兵戎聲依然不絕於耳,但宇文榮還是放心地沉沉睡去,彷彿外頭的叛亂已經穩定了。他信得過外頭那個和他一樣驍勇善戰的少年,因為那是和他一塊兒學藝的師兄——熊豪。

那場持續了八天九夜的六爵之戰,在熊豪帶領的援軍肅清了整整一天一夜後,終於以攻城的士兵折損嚴重,無力再戰而結束。

等宇文榮醒來,他已經靠在了鋪滿軟墊的大床上,安安心心地養傷了。

“你可算是醒了,你這傻子傷到了心肺,昏了這麼多天,你要擔心死老子啊!”年輕的熊豪喜出望外地看著醒來的宇文榮,大大咧咧地拽住了宇文榮的肩膀,想把他扶起來。

突然,一個木勺狠狠地敲在了熊豪的後腦勺上,疼得熊豪齜牙咧嘴,不敢再輕舉妄動。一個虎頭虎腦的丫頭從熊豪身後出現,大聲罵著:“哥哥你也是個大傻子!阿榮傷到了肩膀你沒瞧見啊,萬一傷口裂開了你給包回去?”

“妹子,大哥這不是高興嗎。哈哈。”熊豪和宇文榮對視了一下,他們這對兒過命之交在大戰之後終於可以松一口氣,一塊兒說說笑笑了。

正當那個丫頭還想追問時,一滴水落到了她的鼻尖。她看了看四周,找不到是哪兒漏水了。

她看不到的是,她的身邊浮游著人到中年的宇文榮。

落在她鼻尖的那一滴水,是他十九年來,落下的第一滴淚水。

宇文榮像個孩提一樣看著那個丫頭,語無倫次地喃喃道:“我又見到你了,終於……我籌謀了這麼久,我又見到你了,熊森。”

“這就是你不惜動用兩件連城之寶,讓一個兒子和半個常夏城陪葬的目的啊。只是想見見你的亡妻?”滿費一臉嫌棄地漂浮在宇文榮身邊搖頭,彷彿只是看了個無聊的把戲。

“你……你是誰……”

“我是滿費,時間之河的引路人。”滿費翻了個白眼,搖搖頭說:“還有那麼多個客人,該不會我要一個個自我介紹過去吧。”

“那你……你能帶我去我發動饒年槍時嗎?引路人。”宇文榮想要靠近滿費,但他輕輕一動,他的手腳立刻疼得難以抵擋。

“你們倆父子怎麼都這麼冒冒失失……該死的,別急。客人還沒齊呢。”滿費揉了揉眉心。

“我會帶你們去的,只是現在,客人還沒齊。”

一片漆黑的夢境中,無數人喋喋不休地咒罵著。

“你看看她那一身的黑鱗……咱們家族就沒出過這樣的不祥之物。”

“真丟人現眼……咱們可是祥瑞啊。”

“剛生下來就把她母親剋死了,她母親好歹也有兩萬歲了,就為生這晦氣玩意兒。”

忍冬從噩夢中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慈祥的笑臉。

那個頭生緋紅犄角的女人期待地對她丈夫說:“燼璀,還有一年,還有一年就到了百年大限,咱們的孩子,終於可以來到這世上看一看了。”

那個男人的頭上也生著兩組珊瑚似的犄角,他一邊摸著女人的長髮,一邊煩躁地看著女人的大肚子。男人鄭重地握住女人的肩膀問:“慈榕,鳳凰大人說過,這個孩子會是你的劫數。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了,我立刻讓人……”

“燼璀,”慈榕溫柔地微笑著,仔細摸著肚子說:“我期待了九十九年咯。雖然對咱們來說,九十九年只是壽命的一點點而已。可我感覺得到哦,這個你和我的孩子在我的身體裡慢慢成熟。”

“如果你是說他沒日沒夜地榨取你的力量,那我也感覺得到!”燼璀不滿地看了一眼慈榕的肚子。他已經想進了辦法,用盡了能找到的各類天材地寶來給妻子滋補身體,但他還是沒料到,這個無底洞似的胎兒還是變著法兒地榨取他妻子的生命。

從一開始他妻子行動自如,到後來體力不支得需要他攙扶才能移動,最後只能依偎在他懷裡才勉強坐得起來,這百年時限與他來說,無疑是一場折磨著他,讓他目睹摯愛漸漸憔悴的噩夢。

“你是我的摯愛哦,”慈榕溫柔地摸了摸燼璀的眉毛,笑得像個不喑世事的少女:“你陪伴了我……一萬……”

“一萬三千四百年。”

“哈哈,燼璀你記性真好。我也只有兩萬歲哦,我的大半生都和你在一塊兒,真的好幸福呀。”

慈榕仔細端詳著燼璀的模樣,她可愛的模樣讓燼璀生不起氣來:“能孕育你的孩子,生下一個小燼璀是我的夢想哦。凡人做母親時都會拼盡性命保護孩子,不僅是因為她深愛自己的孩子。更因為,那時她心心念念要侍奉一生的夫君,和她一塊兒期待的至寶哦。”

“他是你的一部分,我那麼愛你,怎麼可能放棄呢?是吧,寶貝兒燼璀。”慈榕在燼璀懷裡來回蹭她的額頭,她的撒嬌終於讓面若冰霜的燼璀笑了起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浮游在兩人面前的忍冬靜靜地看著恩愛的慈榕和燼璀,大顆的眼淚從忍冬臉上落了下來。

她和燼璀生活了六千年,她從未見過燼璀流露出任何笑容。這位傲慢而尊貴的麒麟大人永遠厭惡地凝視著忍冬漆黑的鱗甲,然後唾棄道:“晦氣。”

“怎麼?這麼多年過去,還是記恨你爹呢?”滿費揮了揮手,忍冬眼前的光景立刻消失了,變成了滿是顆粒的時間之河。

“你是……滿費?”忍冬認出了他。

“終於有個認識我的了,”滿費長長地舒了口氣:“迎娶荒瀚時,咱們遠遠見過一面。我可一直記得您這位‘自命不詳’的麒麟小姐呢。無論荒瀚怎麼邀你,你都遠遠躲著她,說是大喜的日子,新娘不能跟你走太近。”

“我也忘不了你啊,”忍冬冷冷地說:“夫妻對拜時,你腦袋上那根犄角險些戳穿荒瀚的腦袋……”

“去去去,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滿費立刻撇開了話題:“我只是沒想到,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是對燼璀這麼厭惡呢。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