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理解我的表情含義，要知道，人類的表情很豐富，這不是機器人能夠理解的。”或許剛才的話讓自己受到衝擊，周小同很快將話題轉移。
“相面、心理學以及肢體語言學。”趙雲海答道，“人臉的每一個表情，都會引起相應部分的皮膚皺褶，雖然一般時候看上去很淺，普通人很難辨認出來，但用頂尖攝影技術拍攝下來之後，所有細微之處的皮膚褶皺都赤裸裸暴露在我們面前，就像黃土高原上的溝壑走向一樣，有著確切的痕跡。每一個臉部微小動作，都代表著一種情緒或者一種心理活動，並有規律可循。”
“我們請了最頂尖的相面大師以及心理學大師，讓他們辨認來自全國各地共四萬三千張不同面部表情的照片，並將其歸類，然後由我們根據分好類的照片進行程式設計。根據設定好的程式，她可以按照每一個人臉上的皺紋起伏配合說話的語氣以及說話時身體動作，推算出其內心的想法。”
說道這裡，趙雲海看了周小同一眼，繼續說道：“就像給定初速度以及加速度，我們可以預測出來一個物體的運動軌跡。只要有足夠的資訊和時間，我們可以知道一切。”
“超弦計算機？”周小同突然說道。
這個名詞來自於十幾年前的科學假想當中，描繪了一臺透過映象在原子等級上模擬宇宙的超級計算機。可是越是這樣想，他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從華科院離開時候，超級人工智慧只是剛剛出現可實行性的苗頭，連他的《薛定諤的貓與量子抉擇》一書當中，也僅僅只是提出一種理論。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他們竟然成功製造出來了超級人工智慧，這樣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讓他覺得彷彿一切就是做夢一般。
趙雲海並沒有直接回答，顯然這個問題已經涉及到了機密。、
這樣得不到答案，周小同轉而問道：“這麼說來，她是全能的？”
人類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它懂得很多的知識。
如果一個生命可以全知，也就意味著它能夠全能。若是真如科學假想當中所描述的那樣，羲和是一臺擁有足夠高智慧的超弦計算機，那麼她對於普通的人來說，和神靈已經沒有區別。
想到這一點，他心中突然湧出許多的恐懼。有一臺凌駕於所有生命之上的機器，到底是好還是壞？
趙雲海搖了搖頭，說道：“理論上來說她可以達到這樣的狀態，不過，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她進入過這樣的狀態。而且為了安全起見，對於她的能力我們一直加以限制，除非得到五人小組的全部授權，否則她無法和外界進行交流。”
“最重要的是，全知需要無窮的資料，但以現在的技術，根本製造不出來儲存無窮資料的地方，她必須定期刪除一些無用的資料，所以到目前為止她只是通曉某一方面。”
周小同默不作聲，靜靜思考著。
沒有足夠的資料庫，也使得羲和現在只是一名懂得多的人類，況且授權的限制，使得羲和更加的安全。羲和只是一臺具有高邏輯性、高處理能力以及高學習能力的機器，若是不加以限制，誰也無法保證當她接觸來自人類社會的資訊之後，會轉變成為什麼樣子。周小同的手指摩挲著檔案袋，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她為什麼是女性人格。”
“男性思維和女性思維有著很明顯的差別。男性偏於探求、掌控，骨子裡有著不安全因素，而女性較為和緩，容易遷就、忍讓。”趙雲海解釋道，“為了讓她的危險係數達到最低，我們必須保證她最大程度上對人類沒有任何敵意。”
他在安靜地聽著，在趙雲海說完之後許久，才開口說道：“帶我去華科院，你們的設計存在很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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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海眼神微微一凝，不知道周小同說這話到底是真是假，因為他知道周小同一直都沒有放棄見到姑娘的本體。他略微一思考，說道：“新圖靈測試實驗的五位主要負責人的確可以簽署檔案，派遣一人前往軍事特區檢查‘姑娘’的硬體。只不過……”說著，他攤了攤手：“何遠洋也在那五人當中。”
當聽到這個時間久遠的快要忘記的名字，周小同就知道這件事情恐怕成不了。何遠洋是他的死對頭，對方當年的逆程序化實驗就是他以退出人工智慧計劃，並解除軍籍作為條件強行終止。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新圖靈測試的名單當中，恐怕和對方脫離不了關係。
“帶我進去，我有辦法。”他想了想說道。
趙雲海知道，或許只有當週小同見到‘姑娘’的本體，明白機器和人之間的差距，才會隨之放下這段事情。他思考了片刻，答道：“我將你帶到華科院，至於能否進去，就看你的運氣了。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
周小同說了聲謝謝之後便不再說話，隔著窗戶看著午後的哈爾濱景色。
傍晚七點，他乘車抵達華科院。有趙雲海在，華科院檢查的士兵很快就放他們透過，汽車駛入院內不過兩三分鍾就停了下來。他從車上下來，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這座熟悉的院落。
趙雲海帶著他進入大廳，其餘四位負責人恰巧都在大廳當中歇息，見他帶著周小同過來，全部愣住了。
“小……小周！”
“是我帶他過來的。”趙雲海衝著其他四位負責人說道，“他……他要進入‘姑娘’的基地。”
“這不可能！”在趙雲海剛剛說完，一聲義正言辭的拒絕聲就隨之響起。說話的是袁書記，他表情很嚴肅地看著趙雲海，說道：“小趙，你也是老人了。這樣低下的錯誤也能犯，你要知道，姑娘的存在是多麼的重要，怎麼能隨便告訴別人。”
趙雲海沒有接話，周小同也沒有接話。
袁書記將目光轉向周小同，說道：“小周，我知道你也曾在A.l。的建立過程當中付出很多的心血，只是關於‘姑娘’的存在，你沒有權利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周小同心裡想到，如果有機會，我他媽願意知道這些東西。
只是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當他被牽扯進來之後，就註定他和這一切都逃脫不掉關係。
只不過想到請求要被拒絕，他便沉默下來，心裡想著能否透過其他辦法進去。他就像是一個執拗的小孩兒，不達到目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何遠洋在這個時候衝著趙雲海冷笑一聲，不陰不陽道：“小趙，根據院裡的規章制度，私自帶無關人員進入實驗室重地，你可是要上軍事法庭的。”他在說話的時候，將‘無關人員’幾個字念得很重。
趙雲海有些惱火，他反駁道：“那麼違規操作，將無關人員牽扯到實驗專案，又該起訴什麼罪名？是玩忽職守還是故意殺人？”何遠洋冷哼一聲，沒有答話，顯然被人戳到痛處。
雖然院內幾個人不會追究他的責任，但並不代表他那些做法是合法的，如果被告到軍事法庭，他免不了一番懲處。
周小同聽兩個人在這裡爭論，沉默數分鍾之後，對趙雲海道：“我們走吧！”
何遠洋聽到這話，走到他的跟前，對他冷嘲熱諷道：“十五天後，將會是華科院的慶祝典禮，那個時候你或許能夠到這裡。只不過，典禮的名單上註定沒有你。”
周小同沒有理會何遠洋，從他進入華科院的那天起，他就知道這人就是一條瘋狗，被逮住了就會狠狠地反咬上一口。
“想走？”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冷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所有人都別想離開。”
‘譁’的一聲，數名武裝到牙齒的特警湧了進來，手握著黑色且泛著陰寒之意的槍械，站立在大堂的門口，守住門口讓在場的人出入不得。始料未及的變故讓堂內的幾人猝不及防，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袁書記面色陰晴不定，他走過來問斥責這些特警，道：“你們奉了誰的命令，為什麼要將這裡包圍？”
就在他話音剛剛落下不久，一位黑夾克頭頂光亮的男子伴著另外一位一身戎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光頭男他們都認識，是和他們有著合作關係的國安處特別行動隊隊長雷衛軍，當他們目光匯聚在那位軍裝男子的肩頭時，見到了那兩槓兩星的肩章，這是少校的標誌。
軍隊的人怎麼會突然到來？這讓在場眾人有些尋味。
“總參部！”少校給眾人敬禮，然後露出自己的證件表明了身份。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總參部的人來此有什麼意圖。他們雖然也有軍銜在身，但隸屬於總裝備部，和總參部屬於兩個不同的部門，而且因為工作的特殊性，彼此之間平時很少有來往。
此刻總參部少校的突然拜訪，讓華科院的眾人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在環顧過眾人之後，少校走到了周小同的面前，揮手招來兩名士兵，將他制服。肩膀上傳來的力道讓周小同掙脫不得，他大聲喊道：“你們憑什麼抓我。”
“你涉嫌洩露國家機密，請跟我們走一趟。”少校冷漠說道，雖是對周小同說，但同時也是對華科院眾人的解釋，畢竟在場的五人小組，都有著上校的軍銜，這規矩不能失。在說話的同時，站在一旁的雷衛軍從自己口袋當中取出了拘留令，將其給眾人看。
在場的眾人都沉默，雖然周小同於他們曾是同事，但畢竟他已經退出了華科院，而且此時又是總參部帶人來拘留，他們無法再多說什麼。只是趙雲海覺得有些荒唐，他和周小同大學四年同學，對於後者的性格再清楚不過了。
洩露國家機密？
給他千萬個理由，他也不會相信周小同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嘴唇張了張，正準備為周小同鳴不平的時候，少校轉過身子，目光盯著他說道：“長官請自重，請不要妨礙軍務。”
在說話的時候，他背後的士兵手指已經摸到了槍支的扳機。趙雲海看到了這一點，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最終他還是沒有張口，心裡只是想著私下一定要找到解決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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