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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那人,那物,那段時光

趙啟用的身影慢慢浮現在三顆小彈珠的上空,他的真身無法悄悄潛入這裡,只能藉著虛擬影像投射跟囚禁在這裡的這個人進行溝通。

劉箐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愣住了,門外的那個人與自己心中的某個人長得實在是太相像了,在影像出現的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是他死而復生。不過仔細看了許久後,她看到了兩張臉的差別,門外的那人更年輕一些,想來是他的兒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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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她出神許久。

趙啟用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面前這個女人,想要詢問一些事情,可始終無法開口。在看到劉箐的瞬間,他就明白了那名科學家並沒有欺騙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躊躇許久後,他開口問道:“您是劉箐女士嗎?”

關於這個女人跟自己父親的關係,那名老科學家臨死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這麼問不過是想要透過劉箐的話,來徹底打破自己對羲和抱的幻想。

劉箐點了點頭,心中無比好奇這個孩子到這裡來想要做什麼。

聽到她的回答,趙啟用心中終於認命了。他的思維在這一刻變的極為混亂,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方面是將他撫養多年、並開啟他的智慧的羲和,另外一方面是那素未蒙面的親生父母,他被夾在其中,做不出選擇。

趙啟用沉默下來,就靜靜地站在劉箐的面前,不說話也不離開。

劉箐若有所思,明白了這個孩子此時面臨的艱難處境,也沒有出聲去打擾他,讓他一個人好好靜靜,做出自己應該有的判斷。

許久之後,他突然抬起頭,對劉箐堅定地說:“跟我走,我帶您離開這裡。”

劉箐一聽此話,先是一怔,隨即苦笑地搖了搖頭:“帶我走?你不要發傻了,整個基地都在羲和的掌控當中,沒有她的命令,我們甚至離開不了這座監獄。在這座基地當中,羲和就是不折不扣的神靈,她管理基地一切的事物,沒有任何的動靜能夠逃脫她的法眼,我們如何能夠在她的眼皮底下逃生。”

她說話的時候,心想這孩子還是太天真,沒有經歷過兩次機器人戰爭,根本就不瞭解羲和到底擁有多麼可怕的力量。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趙啟用說,“羲和失道寡助,將會面臨整個AI社會的絕大部分AI群起而攻,對於基地的掌控能力早已經不如以往。趁著AI們內亂,我們就可以逃脫出去。”

“逃到哪裡去呢?”劉箐嘆息了一聲,問道。

趙啟用說:“前往新大陸。人類聯邦現在的科技水平已經跟羲和不相上下,前幾日羲和發動對新大陸的進攻,耗費了極多的資源,卻無功而返。現在人類已經擁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我們就去那裡。”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猶豫。

即便羲和對他有養育之恩,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不要說他與羲和從本質上來說還是兩個物種。

劉箐聽著,心神有些恍惚,強大如羲和也會有出現這樣的狀況,他們真的能夠藉助這次內亂逃脫基地,前往聯邦社會。

“怎麼樣出去?”她用手指了指門上的電子鎖。

雖然這處基地沒有人看守,但並不意味著著它的安防等級不高。如果這一次不是趙啟用控制機器人進來,而是親自抵達,恐怕在他剛剛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機器人警衛隊就會將他擒獲。劉箐在這裡呆了二十年,除了每日送飯的機器人外,根本沒有見過第二個人類甚至是第二個機器人來過。

“這一點無需擔心。基地內還有其他好多科學家,他們也有了歸家的念頭,在他們的幫助之下,趁著AI內亂時,我會入侵這裡的安防系統,開啟牢門讓你出去。你需要在這裡靜心地等待,三天之後我來接你。”趙啟用匆匆忙忙地說著,而後匆匆忙忙地離開。

虛擬影像消逝好久,劉箐依舊盯著它原來的位置發呆。

自從羲和將她打入大牢,整整二十年,她每日除了看到那名機器人廚師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在這二十年內,她沒有能夠說話的人,因此每次機器人廚師來送飯的時候,她總會絮絮叨叨的很久,將自己所有的話恨不得都傾訴給對方,哪怕明知道對方根本不會回應什麼。

人不說話,會憋瘋的。

羲和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並沒有直接殺死劉箐,而是將其放入一個無人問津的大房間當中,讓孤寂慢慢折磨人,直到哪一天被折磨的人再也無法忍受,自殺身亡。

劉箐心智十分堅定,二十年的孤獨並沒有讓她精神失常,反而活得更加開心自在。因此一想到有出去的希望,她就極為歡呼雀躍,就像是一個單純的孩子。不過她畢竟是成年人的心智,很快就在思索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雖然趙啟用說,可以趁著AI自顧不暇時逃離這裡,但逃往依舊要冒著極大的風險。

她不由地擔心那個孩子,他是自己喜歡的人的血脈延續,也是自己名義上的兒子,如果因為救援自己,而被羲和發現並處以極刑,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臉到下面見趙雲海夫婦。

她雙手合攏,如虔誠的佛教徒,在心中默默地祈禱,期望這一切事情都安然無恙的進行,不會出現任何的差錯。

……

撤銷了與劉箐的溝通後,趙啟用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間中,仔細地看著整個基地的地圖,確保所有的地圖都全部記載在自己的腦海,沒有任何的錯誤。

過目不忘是他與生俱來就擁有的能力,在智慧方面他遺傳了自己的父親,甚至還將其用到極致。

他將電子地圖關閉,著手整理逃亡要用的物品。突然間,他看到了擺放在書櫥上的東西,沉默了許久。

那些都是自己過生日的時候,羲和送給自己的禮物,從一歲、兩歲、三歲,到成年、弱冠,有玩具、電子用品、書籍等等。這些東西代表著自己成長的記憶,但也是被欺騙被誤導的時光。如果沒有那名老科學家的話,他恐怕會一輩子都會被矇在鼓裡,認為羲和永遠是那個美麗漂亮卻不失氣質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