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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染色體突變

2057年六月,南極迎來了自己的寒冬。

在這個冷風吹拂新城的日子中,周小同從冬眠棺中甦醒過來。

他醒來的第一眼,看到一張略施淡妝的小臉在看著自己。他盯著那人看了好久,才從其眉宇間依稀看出丁寧的影子。

“丁寧?”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丁寧回答道:“是我。”

周小同心中無比驚訝,按照他的預計,自己醒來的時候應該丁寧正處十六七歲的花季,可眼前的這人顯然已為人婦。

其中出現了什麼差錯嗎?他心想。

丁寧看到周小同迷茫的眼神,就將十五年前發生的一切全盤告訴周小同。周小同聽完後,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愣了很久,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在自己冬眠的日子中,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也想不到小艾會因為自己而死去。

“我們先出去再說,關於這二十年來聯邦社會發生的事情,我會讓人做成檔案發給你……您。”丁寧說這話的時候,總感覺有些不自在。

周小同冬眠的時候,她只有七歲,他的心裡年齡大她二十五歲,可這個時候,她已經二十七歲,周小同依舊是三十二歲,兩者之間的年齡差距只有五歲。這略微的差異,讓她一時之間有些適應不過來,不過幸好她這些年經歷過許多風雨,心智也極為成熟,很快就改變自己的心態。

周小同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做了一套完善的檢查,等檢查完畢確認他的身體沒有問題之後,冬眠中心的人允許他可以離開這裡,但需要定時回來進行複檢。

不過在檢查的過程中他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在工程中心幾乎沒有見到一個男人,哪怕是為他進行裸體體檢,也是由年紀較大的女性醫生來做。

出了工程中心的大門,丁寧開著懸浮車在等他,見他過來,懸浮車降落下來,讓他登陸上去。

在車內,周小同看到了一張丁寧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合影,她旁邊的那個男人長得很秀氣,就像是女孩子一樣,如果不是他看到那人咽喉的喉結,恐怕都會以為那是一個女人。

“那是你先生?”周小同看著照片問道。

丁寧回答:“是的。”

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氣氛很怪異。從法律上來講,他們是父女,可周小同與丁寧真正相處的時間僅僅只有一年。這短暫的一年時間,只是讓他們相熟,若說兩人之間因此而建立起深厚的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此時真正在他們之間起溝通作用的,其實是小艾的承諾。

小艾向周小同承諾要將丁寧撫養長大,也同時讓丁寧向自己承諾,要在周小同甦醒的時候,將他接回來。

與丁寧的幾次短暫交談,周小同此時才感覺到冬眠帶來的社會倫理問題。

隨著他陷入沉睡,當年還算和睦的關係,也會被時光漸漸沖淡,變的冷漠起來。他察覺到充斥在彼此之間的尷尬,便不再說話,閉上眼睛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丁寧好幾次想要張開嘴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於是車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約摸十五分鍾左右,懸浮車停下來了,周小同開啟車窗,看到窗外是自己二十年前的別墅。別墅很新,顯然時常有機器人在打掃這裡,沒有讓它荒廢。

“我現在還住在這裡,自己的浮屠領地用來修建了一座兒童福利院,收養無家可歸的孩子。”丁寧突然對周小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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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同笑了笑,回答:“你想住在這裡,就繼續住在這裡,反正這麼大的房子我一個人住也覺得冷清,再說我是你名義上的父親,這裡也自然是你的家。”

他的話將兩人之間的關係拉回到往日,讓雙方都覺得親近了不少。

丁寧也展露笑顏,開著車進入家裡面。

剛入家門,周小同看到了牆上的一張照片,愣住了。

那是一張遺照,而照片上的人是自己剛剛在車上看到過的那人——丁寧的丈夫。

丁寧此時走了進來,見周小同如此神情,便說:“他在三年前因基因衰弱而死亡。”

“基因衰弱?”周小同很是疑惑,在他沉睡之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絕症,“難道以現在的科技也無法治癒嗎?”

“這種病正是人類進入南極之後才產生的。”丁寧回答。

想到周小同剛剛甦醒過來,對於近二十年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一無所知,她就向周小同解釋。

“基因衰弱是一種專門針對人類男性Y染色體而產生的一種基因病。您獲得過諾獎,應該知道早在四十年前,就有科學家研究發現人類男性Y染色體上的遺傳基因在不停掉落,從而預言在未來數百萬年後,人類男性可能會消失。基因衰弱的症狀與那個預言很相似,不過它的速度被加快至短暫的幾年之內。”

關於男性Y染色體的遺傳信息掉落的研究,周小同自然也瞭解過,但從來沒有人會放在心上,因為幾百萬年之後人類是否存在都是一個問題,男人的存在與之相比較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可誰能想到,僅僅過了四十年,這件事情就發生了。

周小同忍不住問:“難道聯邦就沒有檢查原因嗎?”

“檢查過,但一無所獲。除了基因掉落的速度被加快數百萬倍,它其餘的症狀都與那項研究表現的一模一樣。有人在私下裡猜測,或許是浮屠產生的電磁輻射讓Y染色體變異,但由於十五年前的慘事,這個說法沒有人敢提到明面上來說。”

“也就是說,除了我之外,整個社會已經很難看到正常男人了?”周小同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是的。”丁寧回答,“當Y染色體上的遺傳基因全部掉落後,它就死亡,男人46個染色體就只剩了45個,有一部分男人的Y染色體死亡後,靠著一個X染色體僥倖存活下來,但他也已經不能說是男人了,外表和內在與女人沒有什麼區別。而另外一部分男人的身體,無法承受短時間的劇變,在Y染色體死亡後不久,身體機能也隨之消散。”

“他就是其中之一。”丁寧說到這裡,很哀傷地看著牆上丈夫的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