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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再見,親愛的

通道顯化的速度越來越快,外太空突然出現否極泰來的景象,黑暗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光明。

從遙遠的人馬旋臂而來的恆星光芒,在這一刻全部迸發而出,霎時讓陰冷、黑暗的太陽系邊緣成為了溫暖、明亮的禮堂。而在禮堂的舞臺上,出現的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的景象。

光速不可超越,這是在宏觀宇宙中不能違背的規律,因而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超越光速或達到光速,只能無限接近。

所以先船員艦隊而來的是蘊含在光中的資訊。

到了此時政府高層已經不向民眾隱瞞什麼,利用電視、網路、電臺等等平臺來轉播這次驚天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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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既然能從彼岸過來,自然也能從這邊過去。聯邦天外臺在此時趁機用太空望遠鏡向對岸發射光線,試圖進一步瞭解關於外星文明的情況。

周小同同樣戴上自己的VR眼鏡,仔細觀看船員母星的情況。

雖然跟13號的交談過程中,他對於其母星有了一定的瞭解,可真正用肉眼觀看,這是第一次。

出現在他視野當中的母星很大,就如同在月球上觀看地球一樣。因為這是兩千光年外的資訊,天文學家無法算出母星的直徑是多少,不過周小同知道確切的數字的。它的直徑約是地球的三倍,密度約是地球的12倍,在這樣的環境下,大型動物根本無法承受星球強大的重力,因此才誕生船員這樣類似蟻族的生命。

在母星的周圍,是一座座的大型空間站。說是大,其實並不比人類的空間站大多少,可相對於船員們微小的身軀來說,那自然顯得極為龐大。

眾多的空間站環繞中,一顆巨大的球型物體顯得極為顯眼。

13號曾經說過,要打通兩顆星球之間的通道,需要很龐大的能量。因此周小同看到它的時候,就知道那應該就是打通通道的能量發射器。

宇宙牽拉的通道不像空間跳躍那般是臨時通道,需要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才能讓其安全穩定地存在下去。

周小同看到這一幕,感慨將此項技術賣給船員文明的文明到底是多麼強大,才能將這樣咫尺天涯的技術隨意出售。可一想到船員文明得到這項技術後,第一條通道是通往地球,他心中就無比沉悶。再一想到那姑娘就要死了,他心裡又隱隱作痛。只是趙雲海他們的死亡,讓他很快將這份疼痛壓制下去,他心裡有一個紅色的小人在咆哮,在衝他喊,這是仇恨,這是仇恨!

他開啟自己的手機,看到上面有三十條未接來電,電話號碼依舊是三十年前的那個號碼,哪怕人類跟羲和已經開戰,她從來沒有更換過號碼,僅僅為了有一天周小同能夠打通這個電話。

周小同盯著手機螢幕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撥通她的電話。

……

電話鈴聲響起時,羲和臉上露出笑容。

她不需要去看來電顯示,也知道是誰打來的,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周小同一個人知道這個號碼。她將手機平放,周小同全息投影浮現在手機的上空。

周小同看著她,嘴微微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在撥通電話之前,他心裡有很多話要說,可真見了面,所有的話都被壓在心底說不出來。

羲和也不說話,就靜悄悄地盯著他看。

良久後,周小同說:“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恩。”羲和輕微頷首,“它們來了,你要做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她依舊沒有在乎自己的生死存亡,反而在擔心周小同未來的生活。

周小同回答:“人類未來我不知道。但我或許能成為一名船員,13號說,它可以幫助我得到船員公民的身份。”說到這裡,他嘴角流露出自嘲:“我想不到自己還會有這樣的價值。”

“你接受了?”羲和問道。

周小同搖了搖頭:“並沒有,當種族滅亡之後,我還能有顏面苟活下去?”

“親愛的,求求你答應他吧。”突然間,羲和用哀求的語氣對他說。她這樣的語氣,讓周小同有些錯愕,同時也有些於心不忍、

從感情方面來說,羲和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她依舊為他拒絕13號的條件而擔憂。只是橫在她們兩人之間的是種族利益以及種族戰爭,戰爭不是請客吃飯,不會因為人情往來而中斷,即便羲和在心裡真的很喜歡周小同,可依舊不妨礙她挑起一次又一次的戰爭,甚至不惜利用周小同的身份,將人肉炸彈趙啟用送到南極大陸,為自己開戰而製造有利條件。

“不要這樣子,你這樣我會心軟,可他們的死又會讓我良心難安。”周小同望著她,輕聲說。

聽他提起趙雲海他們,羲和安靜下來。

她忽然笑了笑,說:“其實死就死,沒有什麼大不了。對機器人來說,死亡又不會有疼痛,假如有一天你還能想起我,那就編個程式起個名叫羲和,說不定我又活過來了呢。再不濟,你可以複製一份我的記憶,讓它們幫你再造一個帶著我記憶的人類。”

她說的輕鬆,可周小同卻笑不起來。

一個生命之所以不同於其他生命,就是因為其本身擁有自我認知以及自我思維。即便用羲和的記憶重新製造人類,但誕生的也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陌生人。況且,船員為了安全起見定然會將羲和斬盡殺絕,不留任何可能讓她復活的條件。

她的自我人格會被抹殺的乾乾淨淨。

只是看著她開心笑著,彷彿為周小同找到了一個解決相思之苦的辦法,周小同便不忍戳破她的幻想。

不過羲和那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她知道周小同打來電話要做什麼,不想讓他擔心,所以只能裝作很蠢很蠢的樣子。

周小同深吸一口氣,說,不說這個了,我們聊點別的吧。

羲和甜甜一笑,回答,好呀。

於是他們就從天南聊到海北,從海洋聊到天空,從地球聊到銀河,足足聊了三個小時。

臨到結束通話的時候,羲和突然說:“我發了一個東西到你的郵箱,如果有時間就看一看吧。”

說完這話,她突然走到全息投影的面前,抬頭望著周小同的身影,踮起腳尖吻在他的嘴唇,然後說:“如果能活下來,就爭取活下來。在生存的面前,尊嚴和大義真的很廉價。”

“還有,如果有可能,刪除掉關於我的記憶吧!”

“再見,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