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當初周小同第一次看到普蘭妗一樣，貝爾多透過投射過來的影像，也看到了那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法拉第籠中有很多的生命，那些都是莊家投入進去做實驗的再生生命。德賽病毒已經感染了被用來做實驗的再生生命，組織崩潰、細胞解體在他們身上上演，其所帶來的痛苦讓他們掙扎著、哀嚎著，卻無濟於事。籠子外冷漠的莊家研究者，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裡面慘絕人寰的場景，無動於衷，只是默默地記錄著自己需要的資料。
每一個法拉第籠只關押了一位再生生命，但放置了很多的備用體。
飽受痛苦折磨，備用體自然就成了這些小白鼠的救命稻草。他們將自己的意識從一具身體轉移到另外一具，但依舊無法改變自己要註定死去的命運。
德賽病毒就像死神，一旦與你碰面，你便再也不可能活下去。
貝爾多凝望著籠子裡的場景，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意識轉移技術，是原生文明的一項重大發明。正是因為它，他們才擁有了與AI對抗的底氣。有了意識轉移技術以及與之相配套的分身控制技術，他們也能如同AI一樣，操控成千數萬的其他身體，進行高強度、高自動化的工業。即便沒有AI輔助他們，他們憑藉此項技術，也一樣能將自己的文明推到更高峰。
在生物醫學方面，意識轉移技術帶來的便利更加多。
只要有足夠的金錢，你便能用自己的細胞克隆出享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備用體，無論什麼樣的疾病，對你來說都不再是威脅，你可以從容地活到壽正終寢。反正，身體壞掉就換掉一個即可。
但眼前的情景，卻顛覆了貝爾多長期以來形成的固有觀念。意識轉移技術在德賽病毒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戲，輕輕揮手就讓其原形畢露。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病毒？”他望著莫大，不安地問道。
他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莊家組織要將整個天馬星域用絕對零度領域隔絕起來。這樣的病毒若是擴散出去，對所有原生生命來說都是一場滅頂之災。無論誰感染上，都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他知道如果換做是自己來處理這件事，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寧可毀掉天馬星域，也不能讓這種病毒擴散出去。
“你還記得8400年前，意識轉移技術剛剛出現時，出現的一則案例嗎？”莫大沒有直接回答貝爾多的問題，反而問道。
貝爾多回憶了一下，隨即就說道：“你是說，當初南柯醫生對安理會的一名士兵所做的手術？”
意識轉移技術，最早是一名腦域醫生研究出來的，用來治療身體已經壞死的病人，因此意識轉移技術在聯盟中也被稱作南柯移魂法。
“就是那則手術。”莫大點了點頭，“南柯醫生接受受傷的士兵時，想盡了各種辦法都無法治療已經病入膏肓的士兵。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將自己研發出來的，但還處於實驗室階段的意識轉移技術應用到士兵身上，死馬當做活馬醫，將士兵的意識移植到另外一具克隆體內。”
“手術不是很成功嗎？與德賽病毒又有什麼關聯？”貝爾多不解地問道。
莫大答道：“最開始時是很成功，最後也成功，但中間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曲折。手術剛剛完成時，士兵表現一切正常，但術後的第一個月，士兵新的身體再次發生潰爛，潰爛的症狀跟舊身體如出一轍。南柯醫生當時對士兵進行複查，但讓他奇怪的是，新的身體並沒有感染上病毒。苦思竭慮許久後，南柯醫生從心理學入手，藉助心理療法，才成功讓士兵恢復如初。”
“你的意思是德賽病毒透過催眠被感染者的心靈，來讓他們新的身體受到重創？”貝爾多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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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類似，卻比那嚴重多了。”莫大神情嚴肅地回答道，“心裡催眠只能造成同樣的外在傷害，若仔細檢查，是無法檢查到病毒的。但德賽病毒，它會隨著被感染者意識的轉移，入侵到新的身體中。我們之前也試過心理療法，但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難道一點辦法也沒有？”聽到莫大的話，貝爾多無法相信。
作為一位堅定的可知論者，他認為宇宙中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被認知，也自然可以被解決。雖說德賽病毒並不違背此項規律，可當所有原生生命都死去了，它是否能被瞭解，還有什麼意義呢？
“至少目前來說，沒有哪一個文明能解決這件事情。或許在某些未知的空間會有，那卻不是此刻的我們能找到的方法。”莫大嘆息一聲說道，“在找到解決方法之前，我們只能暫時將它隔絕開，不讓它進行大規模傳播。”
貝爾多用觸手敲了敲面前的金屬籠子，問道：“它能完全隔絕德賽病毒嗎？”
AI帝國費盡千辛萬苦才研發出來的病毒，就被這樣一個破籠子隔絕，他覺得有些荒謬。德賽病毒若是全面爆發開，產生的殺傷力已經不亞於超星際武器。
如果說絕對零度有隔絕德賽的能力，他自然毫不懷疑，已經兩者是同一層次上的東西。但法拉第籠也能隔絕，他難以相信，這玩意兒找一些鐵匠就能打造，根本沒有任何的技術難度。
莫大笑了笑，答道：“物質從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用的是否恰當。德賽病毒即便強大到我們拿它束手無策，可它依舊是電磁態物質，要以電磁場傳播。那麼，專門用來做電磁遮蔽的法拉第籠恰巧剋制它。”
“其實，如果可能，我很想只用金屬將整個天馬星域包裹起來，那樣喬小喬還有那麼一絲生還的可能。只是，這只是我的異想天開，天馬星域縱橫上萬光年，得需要耗費多少金屬，才能做出一個籠子，將其包裹在裡面。”莫大嘆道。
貝爾多聽到此話，沉默不語。
“我想有一件事情你應該知道。”突然間，莫大對貝爾多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貝爾多抬起頭，不解地望著他。
“喬小喬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誰？”
“夢中情人！”
“夢中情人？”
“是的，是夢中情人，但具體是誰，她說連她也不知道。”
“這什麼鬼！”
……
短暫的對話，打破了壓抑地氣氛，讓交談的雙方都感到舒緩了許多。但片刻後，貝爾多用低沉的聲音問道：“難道真的沒有任何的可能存活下來？”
莫大回答道：“我們對德賽病毒的進行了微觀分析，發現了一件事情。當它發生作用時，會產生希格斯力場，進而導致一隻真空泡泡。泡泡在我們的思維微觀世界當中來回遊蕩，就如同它作用在宏觀宇宙一樣，讓整個微觀世界崩塌，從而導致生命的死亡，再由此波及到宏觀，讓身體組織開始崩潰。”
“就像宇宙毀滅一樣，由一及二，再及三。一個人思維被德賽病毒毀掉的時候，關於這個人被所有維度上都消滅了，無論是未來過去，都不可能存在。我們曾逆轉了時光，回到了過去，卻沒有見到那些感染病毒的生命。”
“所以想活下來，要麼產生抗體，要麼量子永生。”
貝爾多聽著，對於喬小喬還活著，已經不抱希望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以當前的科技水平，都不可能實現。在沉默不語的時候，莫大突然又告訴他一個訊息：“根據你傳回安理會的報告，安理會去複查了，天眼人類已經滅亡。整個星域只剩下了母星，其餘的星球消失不見。很可能，它們成了別人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