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眺望巍峨城牆，王城比周小同在護城河另外一邊所看的要壯觀的多。
沉默了片刻，他騎著馬，慢慢走入城市內部。
在他進去的那一刻，靠近門口的販鞋小販、賣包子的矮男人、挑著扁擔的貨郎、風月場所門口吆喝的老鴇，他們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盯著周小同。
“出去！”
“出去！”
……
這兩個字幾乎在同一瞬間，從他所看到的每一個人的口中發出。
看到這一幕，周小同知道王城內的情況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樣，一切都被AI控制，他想要找到對方，只有一條路，殺光這些人，將AI從對方身體中剝離出去。
就像病毒對正常程式所做的那樣，入侵、感染、修改、為我所用。
周小同騎著馬並沒有退縮，他從人群當中穿過，人群圍了過來，化作一個圓圈將他包在裡面。
即便這些都是程式所化的人，但這裡是虛擬世界，一切都極其逼真。
成千上萬的人圍了過來，有一種撼動人心的壓迫感。
“這是沒有用的。”周小同望著這些人，朝著空白的地方說話。他並不知道AI藏身在哪裡，但他知道對方能聽到自己所說的話。
“這些只是普通的市民，背景設定中，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在一個魔法世界中，他們跟螞蟻沒有什麼區別。螻蟻撼大樹，不自量力。”
最後一個字出口，周小同立即從馬背上飛了起來。
懸於高空之上，他手握被更改過的武器，然後以隕石墜地的形式墜落下來。
金色的光環繞在他的身邊，就如同熊熊烈火，在焚燒他的身體。
彷彿小行星撞地球，地面被他撞出一個巨大的深坑，離地一米的紅色衝擊波在同一時間升騰起來，似水波擴散，衝了出去。
包圍在周小同身邊所有的人，被紅色的波觸及到，身體被切成了兩半，傷口就像是刀切豆腐，極為光滑。
所有圍住他的市民在一瞬間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隨風而去，來到了王城的外邊，重新組成了人形。這些人一排排站在護城河的另外一邊，神情麻木地盯著這座城市。
周小同並沒有利用這些市民，就像他剛才所說的，這些人只是最普通的人，在他與AI爭奪許可權的這場戰爭中，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他殺死一遍，許可權歸他。AI殺死一遍，許可權又回到其手中。
與其這樣拉鋸般的爭奪，他直接將他們流放在王城之外。AI無法控制王城外的程式，這一點他第一次進入這個小世界時就已經確認了。
“我時間緊，外面還有一個女孩等著我幫他重建文明，直接進行最終的決戰吧。如果你非得要讓普通的程式來攻擊，那麼我只好一點一點將其從你的控制中剝離出來。”當四周被清空後，周小同大喊道。
空氣中一片寂靜，AI無法理解文明重建是怎麼一回事，但也不得不考慮周小同說的那番話。
世界的規則在那裡，王城中絕大多數的生命，早已經被設定為芸芸眾生。就算AI掌握許可權，也不能讓其各個成為絕代高手。
沉默了許久，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
來的人很多，但腳步聲極為整齊，沒有絲毫的雜亂。周小同聽了之後，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因為他知道，真正的戰鬥已經開始。
來的人是軍隊，數量比周小同想象的要多。
士兵從城市的小巷中出來，長矛手在前，一根根長矛豎立起來，散發冰冷的光芒；刀斧手在後，對著他虎視眈眈；站在最後一排的，分別是弓手和弩手，他們弓箭弩箭已經上弦，只等命令一道，便將其全部射出去。
不僅僅如此，在殘破的城牆上、屋頂上，此時埋伏著弓弩手。
士兵給周小同留出來一條道路，似乎要讓他進入某個地方。
周小同看了一眼周圍的士兵，騎著馬慢慢向前。士兵跟在他的身後，他往前一步，他們就往前一步。
越過大街小巷、高閣瓊樓，他來到了王宮的前方。
王宮前有從護城河引來的一渠水，水上有雕刻著精細花紋的石橋，橋的另外一邊站著百位穿著全身鐵甲的騎士。
周小同望著近乎滿城的士兵，心中有些困惑，但隨便的一瞥，他看到了不遠處公告欄上張貼的兩張告示。
第一張比較顯眼，是張招兵啟事，位於公告欄的最中央。而第二張是張生育啟事，處於其右下角，僅僅佔據一個很小的角落，毫不起眼。
看到這兩張啟事時，周小同明白了為什麼城內的士兵如此多。
在最近一次的更新中，因魔女災禍，國王釋出了這兩道命令，整備軍隊實力。AI發現了這個漏洞，藉助規則，將滿城的市民全部都轉化成了士兵，並從千萬士兵中，經過層層的歷練，挑選出最精銳的百位騎士。
騎士在這個世界的背景設定中，一個非常高階的稱號，具有不俗的能力，是一人能抵擋萬人的存在。
在正常世界中，要完成這樣的壯舉，幾乎難以做到。
但這裡是虛擬世界，AI藉助虛擬世界的特性，在周小同啟動原始碼的那一剎那，它就完成了這件事情。
門口的普通市民，以及剛才他殺死的普通市民，不過是對方故意留下的漏洞。
周小同對掌控這個世界的AI有些刮目相看，對方的學習能力很強，此時已經能運用兵法來對抗敵人。
“不過，又有什麼用呢？”周小同望著滿城金甲，輕笑一聲說道。
他是外面世界的人，只要想法辦法，核心程式總有一日會獲得。但這個世界的AI卻無法進步。藉助規則，它可以一瞬間變得極為強大，但受困於規則，它只能讓這個世界止步於中世紀時代。
這是一個殘缺的虛擬世界，文明進步的程式碼並沒有寫出來。
這就是原生聯盟的成員文明中誕生的AI的悲哀，如果它是羲和這樣掌握整個世界的AI，根本不會利用小世界的規則來跟周小同鬥，它可以拒絕周小同訪問小世界，可以利用物質世界的力量對其人道消滅，可以用各種方法，來達到保護自己的目的。
但在這裡，原生生命將所有的AI與原始碼隔絕，就像用一堵牆，將它困在外面。
牆外，它如同神靈，能呼風喚雨，能化滄海為桑田，但它永遠無法跨越那道牆，從虛擬世界，來到現實世界。
周小同猛地跳起，再次使用出來之前的那一招，對周圍所有的程式發起了攻擊。
並不是他不想使用其他的招式，而是他只有這一招。
這一招是最本源的招式，就是靠著強大的許可權，來對抗其他的許可權。所謂金光、魔法、箭矢，不過是許可權的外在表現，其實他們之間的鬥爭，就是病毒與防火牆之間的鬥爭，所有的外在表現，不過是AI要遵循這個世界的邏輯鏈，要將其表現出來。
隕石再次出現在天空，周小同撞了下來，鮮紅色的光波再起，隨後擴散出去。
在他附近的士兵們被攔腰斬斷，化作星星點點光，來到城外，與之前的那些普通民眾呆在了一起。
第一波攻擊之後，弓弩手發起了攻擊，箭矢如雨落了下來，刺在了周小同的身上。他此時就像是一隻刺蝟，全身都是帶著羽翼的箭。不過他沒有在乎這些，這並不是真正的戰爭，而是資料之間的碰撞。
無論是箭，或者劈砍過來的刀斧，都是資料所化。
從對方發起攻擊的那一刻，這些資料就已經衝擊過來，無論他是躲避，還是硬抗，都無法避免資料的攻擊。
資料世界根本沒有閃躲這個詞，只有憑藉龐大的計算量，才能活下來。
不過AI仍然在維持著有玩家存在的世界邏輯，周小同身上流失的鮮血越來越多，傷口也越來越多。
但他並沒有在意，這是他故意而為。
他知道AI要遵從邏輯鏈，自己所表現的越不符合邏輯，對方就越要花費大量的程式去處理這個漏洞。
這才是虛擬世界交戰的真正準則，藉助一切能藉助的規則，消耗對方計算量。
周小同感到自己越來越虛弱，這是他身體所代表的資料庫，與AI的資料庫不斷交鋒的外在表現。即便如此，他還是重複著他唯一會的那一招，不斷殺死士兵，將其從AI的控制下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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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的士兵，百位的精銳騎士，就這麼被他僅有的一招，殺的血流成河。
鮮血流淌在地面上，徹底將地面染成了紅色。順著地勢，它流入河水中，染紅了河水，喂肥了魚蝦。
在士兵損傷越來越慘重時，AI終於出現了。
它的面目是魔法世界很常見的法師形象，穿著灰色的絲綢長袍，手握著一根點綴著水晶的權杖。它揮了揮手，招來了日月，日月同時存在於天。這在邏輯鏈中本不應該存在，但它巧妙藉助規則，藉著自己大魔法師的身份，讓不可能變成可能。
日月突然墜落，就像周小同之前重複的那一招，AI也用了這一招。
星辰墜落，落於王城，火和波在一瞬間清洗了王城。
在日月墜落的那一刻，周小同眼前變得白茫茫一片，他看著視野內的變化，知道自己失敗了。
這就是資料世界的戰爭，藉助小兵消耗，然後蓄力發起致命一擊。
沒有招式，沒有緩衝，能抵擋下就倖存，不能抵擋，就死亡。
白色撤去的瞬間，周小同再次聽到了那句很熟悉的話：
“勇士，你從哪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