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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失望

安安讓自己的指令在四艘艦船的系統內來回傳遞,以檢查艦船此時的能源狀況、糧食狀況、生態系統維護狀況。她將求助信發了出去,但多久之後會有艦隊前來救援,這是一個未知的數字,所以保證艦船能堅持到救援到來就顯得格外重要。

不過幸好,艦船其他部位損失極為嚴重,但能源系統、生態系統儲存極其完整。能源庫中此時儲藏的被複合場約束的反H粒子數量極為可觀,至少能讓他們這群死裡逃生的生命堅持上千年不成問題。

“指揮官,晚宴已經準備好,大家請您和我們共進晚餐。”當安安行走在走廊裡,調控一處處系統細節時,一名渾身鱗甲的爬行類士兵走了過來,向她發出了邀請。

為了慶祝絕處逢生,四艘戰艦上的士兵不分種族和形態,舉辦了一次極為熱鬧的聯誼晚會。只不過,在決定是否邀請安安時,晚宴的幾名負責軍官頓時意見相左。按軍隊上的規矩來說,安安是艦隊的總指揮,統籌艦隊所有事宜,士兵們自行組建晚宴時沒有事先通知她,已經嚴重違反軍事規定,若是晚宴召開時仍舊不邀請她,這個問題都可能升級到“譁變”性質。只是對一些軍官來說,她AI的身份始終是一種無法消除的隔閡,橫亙在她與所有原生生命之間。

安安收到邀請時,先怔了一會兒,隨後才點了點頭。

她作為艦隊統帥,士兵們組建晚宴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她的耳目,對方心裡做什麼打算她也心知肚明,只不過對此她並沒有在意太多。她能理解一些士兵對她的猜忌,畢竟AI帝國前車之鑑就擺在那裡。只不過,士兵們最終還是決定邀請她,倒是讓她有些驚訝。

在鱗甲士兵的引領下,她很快來到了聚會大廳。

大廳是由一間庫房臨時改裝而成的,看上去十分簡陋,但條件本就如此艱苦,士兵們自然不會奢求太多。當安安入座後,主持人立即開始引領晚宴的氣氛。所有士兵先是肅然起敬默哀五分鐘,為不久前戰死的同袍們禱告,結束之後,才進行正式的晚宴。

在碳基生物們載歌載舞、大快朵頤時,安安只是如同淑女般靜靜坐在首席,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覺得這是一群極為可愛的人兒。忽然間,她心念一動,立即傳送指令,將宴會大廳內的攝像機與量子糾纏通訊儀連線在一起,做了一次實況直播,將此時此景傳遞給遠在天邊的基地內的另外一個自己。

當晚宴的氣氛濃郁到極點時,來自天外的銀色光芒突然間整顆星球籠罩在內。

光透過舷窗,照射在大廳內,引起了士兵們的注意。正在歡快慶祝的士兵被此異象吸引,立即停下自己的動作,紛紛走到舷窗的邊上,抬頭眺望著星空,然後便看到了那道光芒璀璨到極點的銀色旋渦。此時的冰雪星球正值黑夜,所有東西都萬籟俱靜,唯有那道銀色旋渦熠熠生輝,引人奪目。

“是空間通道!”安安對於空間跳躍再熟悉不過,看到此情此景,立即意識到海盜艦隊打算做什麼,“海盜艦隊準備向基地返航!”

士兵們聽到她的聲音,紛紛沉默下來。

他們此時已經擱淺在這顆星球上,對於仍舊具有空間跳躍能力的海盜艦隊根本無能為力,引誘任務是肯定無法完成,只能在心中為基地祈禱。

“只能祈禱基地那裡已經收到我們的郵件,將跳躍禁令重新啟動。”站在安安身旁的一名少校感慨說道。

當所有人目不轉睛看著旋渦時,安安卻感覺有些不對勁。她立即給控制中樞傳送程式碼,動用測量系統將銀色旋渦與天空中另外一個角落的圓月進行位置對比,立即發現銀色旋渦的位置其實就在冰雪星球附近,甚至就在那顆衛星的邊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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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什麼時候抵達這裡的,為什麼警戒系統事先一點資訊都沒有收到?如果他們選擇在這裡進行空間跳躍,艦隊的蹤跡定然暴露在對方的眼皮下,可是他們為什麼沒有派艦船來攻擊?難道是大發慈悲?”疑惑一個接一個出現在她的內心深處,讓她感覺無法理解。

“快看,圓月發生了變化!”就在此時,有士兵指著黑暗的蒼穹高聲大喊。

安安的目光循聲而去,立即匯聚在冰雪星球那顆唯一的衛星上。在肉眼可見的視野內,那顆圓月正遠離冰雪星球而去,身形變得越來越渺小。見此異常,安安立刻再次啟用測量系統,然後發現圓月是受到銀色旋渦的牽引力,擺脫冰雪星球的控制,向旋渦飛去。

只是異常不止如此,她又對冰雪星球進行勘探後,發現冰雪星球也偏離了自己原有的軌道,向銀色旋渦不斷靠攏。

剎那間,安安就意識到對方做什麼打算,神色緊張到極點。

銀色旋渦本不是銀色的,在最初的時候,它是進行空間跳躍時製造出來的類似黑洞擁有無窮引力的臨時天體。就如同所有黑洞一樣,它藉助自己龐大的引力,吞噬一切靠近自己的物體,包括光、星球、沒有跳躍能力的普通飛船等等,對建築和生命造成極大的損傷。

因此,早期的空間跳躍都會選擇偏離生命星球、空間站等等地點,在無人虛空進行,避免跳躍對己方造成嚴重損害。但隨著技術不斷革新,有一些文明成功用一種全新的複合場將旋渦約束住,將其危害降至最低,讓空間跳躍甚至在太空港就能進行。當旋渦不再吞噬外界物質時,光從旁邊經過時會發生偏折,讓其顏色從原本純正至極的黑色變為淡淡的銀色。

雖然此時旋渦還呈現銀色,代表其約束的複合場並沒有完全消失,但看衛星和冰雪星球的運動跡象,安安不難猜測,海盜們對銀色旋渦動了手腳,有一部分引力釋放出來,對方想藉助漩渦的引力將他們撕成碎片。

旋渦雖然被複合場約束住,但其磅礴的引力並沒有消失,只是均勻分散在旋渦邊緣的環上。安安很清楚,他們一旦被拉扯到環邊緣的引力區域,靠著受損極其嚴重的戰艦根本無法阻攔引力對他們的撕扯。

士兵們身經百戰,在看到此異象時,也意識到這一點,頓時他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

不久前,他們還為自己能劫後餘生興高采烈地慶祝,為自己即將受到救援而慶祝,但轉眼間,他們就要面對死亡,而且還是無論怎麼做都無法改變的死亡。突然間,他們覺得命運對自己何其不公,先給予自己希望,然後親手一點點將其奪取。

只是無論他們心中再怎麼分開,也改變不了事實。

圓月此時已經被拉入旋渦的引力區域,他們親眼看到半徑102萬公裡的衛星,被引力牽扯著四分五裂,然後消失不見。而這,將會是他們不久後的結局,此時冰雪星球已經無限向旋渦靠攏。

他們此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靜靜地呆在破損的飛船上,接受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