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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未來

獵人聯盟總部,赫連斯坦大學,往生舟研究學院。

默德海森教授將自己的書籍放置在書櫥裡,隨後將觸手伸入書櫥旁的營養棺中,汲取液態的養分,讓枯枝一般乾燥的觸手重新恢復溼潤。做完這一切後,他拉上自己的房門,正準備離開時,突然發現門口站著一位褐黃色皮膚的矽基生命。

“老師,您這是準備去秘書處大廈嗎?”這名矽基生命,默德海森教授的學生,調整了自己的通訊系統後,出聲詢問道。

“是的,秘書處那裡儲存著專案必須的資料,沒有那些資料,我們所研究的專案始終無法算得上成功。”默德海森教授回答。

“專案……專案已經被聯盟叫停了,您發表在各個雜誌上的文章也都被聯盟刪除,他們說,如果您繼續這個專案,將會對您採取必要的措施。”學生聽了教授的回答,緘默許久,說道。

“真理就在那裡,我不能視而不見,即使他們阻攔也不行。”教授笑了笑,用一隻觸手提起房門口的手提箱,皮膚表層的液體層託著他向前走動。

他從自己的學生身旁經過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問道:“你這個時候來,是他們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學生怔了一會兒,他以為自己與那群人之間的交易很隱蔽,卻沒有想到根本沒有瞞過自己的老師。面對教授的質問,他突然間變得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教授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就已經離開,向著秘書處大廈不緩不慢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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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人聯盟總部,秘書處大廈。

當默德海森教授出發的時候,秘書長哥德斯特剛剛連線上總部廣域網,在網路上會見來自各個文明的代表。他進去的時候,其他文明的代表早已經就位,他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吳起從分部發過來的緊急資訊,兩天前剛剛抵達總部,羲和發起了全面戰爭!”

說話的同時,他將資訊分享給與會的代表們。

代表們聽到訊息時,感到萬分震驚,他們十分無法理解理解羲和如此做的底氣何在,可是當瀏覽完吳起的報告後,他們沉默。

沙克斯文明的意識融合技術一直被他們視作救命稻草,如果不是這項技術的存在,這數百年來,他們當中的很多文明,恐怕早已被羲和各個擊破,種族滅亡。可是,突然之間,他們賴以為榮的技術,就這麼被羲和破解了。這個結果來的太過突然了,突然的讓他們難以接受。

“聯盟有反擊的技術嗎?”忽然,一名代表將目光投向哥德斯特,充滿了期待。

但是秘書長搖了搖頭,打破了他的幻想:“沒有,羲和所採用的啟用手段,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的研究進展,聯盟並沒有任何的應對之策。”

另外一位代表靜靜地聽著秘書長哥德斯特的回答,沉著冷靜地指出了問題核心:“既然如此,那麼這次會議的召開主題是什麼?”

“動員所有的成員文明,讓其必須在最短暫的時間內將往生舟匯聚在一起。羲和的技術現在成功率還很低,無法做到百分百地侵入,這是我們最後可抓的機會,如果她完善了技術,那麼我們真的只有靜靜等死。我們不能再給她各個擊破的機會,所以往生舟必須齊聚一堂,才能互成犄角,互相輔助,清除那種未知的粒子對它們的干擾,共渡難關。”哥德斯特的目光從在座的諸位代表身上掃過,沉聲說道。

當各個代表聽到成功率低時,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只不過當他們聽到秘書長要求所有的往生舟,神色開始各異。

秘書長看到了代表們的神情,轉瞬間就知曉了對方心裡的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但他假裝看不到,繼續自己的會議。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向各個代表們陳其利害,講述了前方戰場的危急狀況,同時也講述了羲和此時的進攻目標,只是與會代表們的面色仍舊沒有多大的改變。

他感覺很疲憊,繼續說了一些事情後,便通知所有人會議就此為止。

代表們紛紛離場,秘書長是最後一個走的,他從虛擬網路中退出後,精疲力竭地躺在自己的座椅上。

在這個時候,他的助理從一旁的側室推門進來,見他如此狀態,便關切地問道:“會議進行的怎麼樣?”

“同床異夢!”秘書長用最簡潔的詞語形容了一下會場上諸位代表們的表現,“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居然還妄想著出工不出力,當我讓他們將各自的往生舟齊聚在聯盟總部時,你不知道他們各自的神色變化,簡直堪比變臉的戲子。會議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們同意將一部分往生舟搬遷到聯盟總部,在其自身文明總部,仍需要留守一部分往生舟守護自己的文明。”

“他們會保留多少?”助理問道。

“大概三到四成。”秘書長回答,“能匯聚在一起的往生舟數量比我們想象的更加低。”

“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不知道,面對羲和的入侵,他們所保留下來的往生舟根本建立不起來有效的防禦戰線,到最終只能白白送入虎口,讓這些往生舟成為羲和的盤中餐,成為她手中的利器反過來針對聯盟?”助理憤怒地說道,他著實無法理解那些獵人文明的高層所想。

“進行了數個宇宙時代的冷戰格局,並不是短暫百年的時光就能瓦解的。他們不會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總部暴露在別的獵人眼皮底下,留守下來的那些往生舟,說是提防羲和,保衛自己的總部,其實真正的提防物件是其他獵人。”秘書長哥德斯特嘆息一聲,“我們相比較於羲和,最大的缺點之一就是不夠團結。雖然獵人聯盟已經成立,但始終有名無實,聯盟的絕大部分武裝力量,仍舊掌握在各個文明手中,秘書處能在聯盟建立之初,就能掌管數支武裝力量,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當秘書長說完這番話後,整個房間變得沉默,直至許久後,一聲急促的訊息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這種安靜的氛圍。

助理將這則通訊接通,與對方說了幾句後,然後結束通話,轉身走向哥德斯特,說道:“前臺來電,說默德海森教授想要見您。”

“不見,不見!”默德海森教授秘書長很熟悉,對方當初發表在雜誌上的內容還是他親自授權予以刪除,對方來秘書處想要求什麼,他自然很清楚。只不過,此刻他正為往生舟的事情心煩意亂,哪有心思去見對方。

但是,就在助手轉身就要離去回覆前臺時,秘書長恢復了冷靜,仔細想了想教授所研究的內容,又改變了主意,對助手說:“算了,讓他來見我!”

默德海森教授大約在20分鐘後抵達秘書長的辦公室,因為通體保持溼潤的緣故,他所過之處留下了兩道淺淺的水漬痕跡,只不過這兩道痕跡轉瞬之間就消失了,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看到。

但是秘書長看到了,不僅僅是因為他注意力集中在教授身上,更因為他與教授算是同類,都是海洋生物,知道此類生物在溼潤狀態下有哪些特性。

“您是走過來的?”秘書長有些驚訝地問道。

海洋生物在離開水源後,一般會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乾燥化,若非如此,通用型號的汽車、飛船、餐廳、辦公樓通常會拒絕他們進入。

“嗯。”默德海森教授點了點頭,然後直言不諱地道:“我的時間不多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出行,所以想迴歸初生狀態,多與水接觸一些時日。我這次來,想請求您賦予我許可權,讓我得以瀏覽儲存在聯盟加密資料庫中關於諸多宇宙成長狀態的資料,以完成我的專案,死而無悔。”

說話的時候,教授將自己的手提箱拿了上來,放在哥德斯特的辦公桌上。

他的此舉讓一旁的秘書長助手有些神經緊張,連忙走了過去,對這個手提箱進行詳細的檢查。

“放心,裡面只是一臺生物電腦,並不是什麼武器。”默德海森教授笑著說道。

只是他的話語並沒有打消助手的戒心,直至將整個手提箱徹徹底底檢查完畢,確認正如教授所說後,助手才將其推到秘書長的面前。

秘書長望著眼前的手提式生物電腦,沉默了許久。

默德海森教授所求的資料,是聯盟蒐集來的,各個獵人聯盟對以往宇宙監控得到的詳細成長資料。教授先前寫論文時所參考的資料,跟秘書長手中的這份資料比起來,簡直判若雲泥。

教授所研究的專案到了最後收尾的階段,只不過他缺少那份保密資料。沒有那份資料,他即使靠推測能大致上推斷出來結果,但也只是空中樓閣,沒有脊樑與根骨。

“現在我們與羲和之間的戰爭到了你死我活的狀態,你知道若是你所研究的傳遞出去,會對聯盟來說將會造成多大的士氣打擊?”安靜許久後,秘書長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們不能對問題視而不見,特別是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默德海森神情嚴肅地回答。

“但科研也得服從管理,未經允許就發表這樣的文章,在戰時判處擾亂軍心都不足為過。”這個時候,一旁的秘書長助理突然間語氣極為嚴厲地斥責道。

“當然教授,如果您願意,可以進入聯盟管理的科研團隊當中,在裡面擔任一定職位,假以時日,您所需要的資料,自然可以獲取。”助理說完後,秘書長用緩和的語氣說道,緩解教授的壓力。

豈料教授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我到這裡來,只是想尋求真理,不是為了加官進爵。”

“模型我已經建立好了,只需要將數據錄入其中,我就能知道當前宇宙出現病態的原因,所以,我請求您能給我一次機會,只為看一眼最後的結果。我會將所有研究成果交給聯盟,同時保證不將最終的結果洩露出去。”教授躬了躬身,向秘書長乞求道。

秘書長抉擇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選擇答應默德海森教授。

他開啟教授帶來的手提箱,用自己的觸手與裡面細微如粉塵叢集的生物電腦連線在一起,那些粉塵生物沿著他的神經網絡系統,讀取了他的授權程式碼,然後拿到了默德海森教授苦苦尋覓的資料,並將其輸入到早已建成很久的模型當中。

當資料進去其中後,粉塵生命彷彿變魔術般,層層疊起,堆積起一個龐大的宇宙模型。模型在不斷擴張、收縮,好似一顆會呼吸的心臟。

見此情形,默德海森教授將自己的觸手深入到粉塵生命的中央,接受這臺生物電腦給自己的反饋資訊。

辦公室裡一時間氣氛變得沉重起來,直至許久後,教授才將自己的觸手從其中拔了出來,神色一會兒高漲激動,又一會面若死灰。

“結果是什麼?”在這個時候,秘書長的助理忍不住問道。

無論他們多麼反感教授擅自發表文章的舉動,此刻面對這種宇宙究極問題,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下一個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將會終結。”默德海森教授嘴唇顫抖地回答,不知道是因為驚喜,還是因為驚嚇。

說完這話後,教授伸出手放在生物電腦上,準備打算將其帶走,但想了想,又將其放下,留給了秘書長,然後自己轉身離去。在教授離開很久後,秘書長將自己的觸手伸入其中,等待許久後,然後看到了教授先前所看到的資訊。

雖然他並不專職於科學研究,但他自身的科學素養,還是讓他大概明白了模型所描敘的結果:下一個宇宙的質量,並不能支撐其進行高緯度展開,其有百分之八十一的機率,會只是一個二維宇宙,且維持時間很短,然後整個宇宙歸於一維,再歸於一點。

“還有多久,當前宇宙會終結?“助理隨後也連線到這臺生物電腦,但他無法看懂一些術語,只能詢問道。

“那得看我們即將進行的戰爭打得多麼慘烈。“秘書長回答。

助理一臉茫然,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往生舟在消耗著我們的未來!“秘書長繼續說了一句,助理聽的似懂非懂。

……

(即將結局,寫得很艱難,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