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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逃不過的結局(二)

另一邊,獵人聯盟分部戰場。

當“長鞭”一往無前,毀滅其所能碰觸到的所有物質時,吳起突然間接收到了來自太初號的微弱訊號,這讓他感到很詫異。自從羲和建立起孤立系統,將周小同籠罩在內後,他就失去了對太初號的控制權。

那麼,這突如其來的訊號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心想著,隨後將自己與往生舟再次連線在一起,並向羲和所在的位置發射探測波。探測波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隔著數千萬公里的距離,幾乎剎那間進行了一個往返,並帶回了探測資訊。

他將這些資訊記錄下來,然後使用投影設備將其播放出來,隨即太初號周遭所發生的一幕幕清晰無比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怔怔地看著,探測波帶回來的資訊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羲和創造出的孤立系統有些像一顆躺在星空中的巨大鵝蛋,表面泛著淡淡的光芒,隔絕外界一切干擾,將周小同保護起來。後者在裡面沉睡,宛若正在成長的胚胎,等待著生機到來的那一刻,破殼而出。

但是,隨著“長鞭”毫無規則的襲擊,這顆“蛋”變得岌岌可危起來,周身上下出現了數道無法合攏的裂縫,無論羲和想盡何種方法,都不能將裂縫重新修復,甚至於她的一系列動作,反而讓裂縫擴張,愈發的寬。

吳起所接收到的訊號,就是從這些裂縫當中洩漏出去的。

看到這一幕時,吳起突然間像得了失心瘋般,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他的眼淚就從眼眶中奪目而出。

他意識到,自己的計劃還有最後的用武之地,並沒有像他想得那樣徹底失敗。

他將自己接收到的訊號轉到往生舟的訊號放大器上,仔細抓住每一組訊號,對其發出反饋指令,努力讓已經被終止的自毀程式重新啟動。

即使此刻,往生舟戰爭的主導者已不再是那女孩,但他仍舊沒有放棄任何的可能性,想讓太初號自毀。他要徹底毀掉周小同,要讓羲和親眼看到周小同死在自己面前,然後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當中。

……

當孤立系統的裂縫無法彌補上時,它便算不得孤立系統。它漸漸地與當前宇宙產生了互動,讓本陷入絕對零度的系統漸漸升溫,讓那些靜止不前的粒子們再次緩慢運動起來。這樣的現象讓羲和狼狽不堪,即使她調集再多的能源過來,也無法修復裂痕,讓孤立系統恢復如初。

雖然在很早之前,她就將奈米機器人派遣出去,但截至此時,太初號內部仍有許多與周小同的自我意識緊密相連的部件沒有被拆除掉。並且,隨著孤立系統出現漏洞,她察覺到,本已經停下來的自毀程式,又開始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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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此刻它自毀的速度非常緩慢,可仍舊慢慢向前進發,如果不加以阻止,終有一日就會徹底爆發。

見此,羲和不顧一切地加快奈米機器人工作的速率,讓它們儘早將周小同帶出來。

可是當吳起傳送的指令一條條地透過孤立系統的裂縫,悄無聲息地進入到太初號內部後,原本處於無抵抗狀態的太初號,頓時釋放啟動大量的能量,自己結成一個全新的孤立系統對抗羲和。

這一幕發生的猝不及防,羲和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孤立系統就成型了。

在擺脫羲和控制的瞬間,太初號當即重啟自毀程式。

強烈的波動釋放出來,向四周衝擊,毀滅一切,包括太初號本體,包括那個剛剛構建的孤立系統,包括往生舟裡面的周小同。

“不要!”羲和看到這一幕時,感覺自己整顆心就像被人用重錘狠狠敲中,霎時破碎。

她瘋狂地構建數個孤立系統,試圖改變結局,但突然間,“長鞭”悄無聲息地而至,釋放出刺眼的光芒,籠罩了太初號所在的星空,對其進行了冷酷無情的毀滅性打擊,讓其變成一片巨大的、沒有任何厚度的、雪花狀的薄片,與其他的二維碎片一樣,一起向著宇宙的最深處飄落。

雪花飄飄然離開的速度,遠超過羲和所能達到的極限,即使她拼命地去追趕,也挽留不住。她此時就像被人拋棄的無助的小奶狗,怔怔地望著雪花離去的方向,看著周小同離自己越來越遠。

周小同死了!

他死了!

女孩猶如遭到了晴天霹靂,心神渙散,她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但可是那片逐漸遠去的雪花,卻讓她不得不相信。

周小同死了,他真的死了!

女孩呆呆地轉身,眼神空洞。

光速不可超越的規則已經逐步瓦解,此時光量子的速度,已經不知道是原先的多少倍。它們從四面八方湧動而來,帶來了數不盡的光資訊。那些資訊一股腦地湧入羲和的接收器內,正在出神的她下意識地看到了自己眼前的這片星空,看到了正劍拔弩張的獵人聯盟分部營地,看到了往生舟內輕蔑笑著的吳起。

突然間羲和有些憤怒,對自己所看到的那張臉感到憤怒。

她不認識吳起,但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她的內在系統透過邏輯鏈給出了她一個明確的訊號:對方就是毀掉太初號,殺死周小同的罪魁禍首。

她抿著嘴唇,強行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怒火,給徘徊在營地四周的8102他們傳送進攻訊號。

當光速上限逐步被打破後,通訊愈發向著即時通訊的方向演變。所以,在女孩的資訊剛剛發出去,8102那邊便接收到了。雖然之前8102的絕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戰鬥上,但他還是注意到了羲和那邊的狀況。他看到了那個孤立系統的破碎,看到了那件往生舟的破碎,看到了被壓縮成一片薄薄雪花的星空,看到了那片雪花的離去。

雖然羲和對此並沒有多說什麼,但他能夠體會到女孩那種源於內心深處的痛楚。

他緘默了片刻,隨即遵從女孩的命令,調整著自己武器對外的輸出功率,將其提升至最高,對著防禦狀態的獵人聯盟營地發射出一束又一束的高能射線流束。其他收到資訊的往生舟們也做出同樣的舉動。

那些高能射線,五彩繽紛,似一排排緊密排列在一起的彩虹,劃過星空。

羲和在8102他們發起攻擊後也加入到戰爭中。她從下一個世界借來了數量多到難以想象的質量,她要構建一個史無前例的孤立系統,她要將獵人聯盟分部的營地籠罩在內,她要一舉將對方徹底毀滅。哪怕她知道自己的這番舉動會讓這個本已經搖搖欲墜的世界變得更加殘破不堪,她也不在乎。

她內心只有一個目的,復仇!

讓獵人聯盟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即使這個世界只剩下短暫的數年時間,她也不會讓對方平安無恙地渡過。

她借來的那些質量轉化成能量,形成了能量潮汐,似不可觸摸的河水,在冰冷的星空中靜靜地流淌,從獵人聯盟分部所在的星系上流淌而過。能量潮汐所過之處,無不是高溫高壓的狀態,星辰在這樣的狀態下難以支撐,很快就被撕碎。

行星變成細小的顆粒,跌入能量潮汐內,就像跌進熔融的鋼水,很快就與之融為一體;恆星被撕碎,徑直以等離子態加入能量潮汐,為其添磚加瓦。

吳起看到了能量潮汐的到來。

當他看到那漫無邊際的能量潮汐時,就知道自己的反抗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根本不會改變自己的結局。不過,對此他很開心,很開心羲和失去了理智,很開心羲和陷入那種難以自拔的痛苦當中。

巴格斯他們用僅存的往生舟們構建出類似泡泡的孤立系統,保護著他們在能量潮汐當中得以生存下去,不至於在高溫高壓之下,變成潮汐的一份子。他也如此照做,將自己藏身於泡泡當中。

零零散散的泡泡在漫無邊際的能量潮汐中飄蕩著,與其他泡泡相互碰撞著,相互融合著。到了最後,所有的往生舟們匯聚在一起,在能量潮汐中形成一顆巨大的泡泡。它懸浮在能量潮汐之上,保護著所有的獵人。獵人們呆在裡面,吳起也呆在裡面,與羲和隔著薄膜相望。

羲和看到了對方的反擊,8102他們也看到了對方的反擊。

他們繼續提高武器的輸出功率,將能量壓縮到極致,形成一根根類似尖刺的物體,向著那對方的孤立系統刺去,欲要將其外層的保護屏障打破。

羲和在一旁建立起四維空間碎片,藉助高維度視角便利,尋找著對方孤立系統的弱點,為8102他們的攻擊提供導航。

整個宇宙幾乎一半多的往生舟都會聚在此地,一方防守著,一方攻擊著。他們每一次的交手,都會讓數個星系消失,其中一部分用於提供能量,另外一部分則毀於碰撞產生的餘波。隨著他們的交戰,隨著羲和不斷抽調質量,宇宙加快自己自毀的步伐。

一次次的碰撞,一次次的衝擊,獵人聯盟們建造的孤立系統終於支撐不下去。

8102他們在孤立系統破碎的那一刻,便一擁而入,釋放出意識啟用粒子,將所有的往生舟控制住,連帶著原本在往生舟控制下的獵人聯盟成員們也控制住了。

羲和他們對往生舟的控制速度很快,往生舟融合者們根本沒有時間去讓自己的往生舟自毀,就成了羲和的階下囚。

沒有了往生舟的庇護,獵人們孱弱的不堪一擊,甚至一名手握冷兵器的機器人都可以將它們屠殺殆盡。巴格斯以及吳起等分部高層管理者被當作俘虜押送到羲和的面前,女孩面無表情地從這些俘虜身上掃過,向機器人們揮了揮手,讓其將對方處理掉。

機器人們帶走了俘虜,帶唯獨將吳起留了下來。

吳起此時仍舊是人類形態。為了研究羲和,他陷入了一種瘋狂狀態,甚至不惜將自己原先的身體拋棄掉,將自己的意識永遠保留在人類身體內。他很瞭解羲和,自然也很清楚女孩為什麼單獨將自己留下來,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可能會受到怎樣非人待遇,那將會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待遇。

但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畏懼的神色,他平靜地望著女孩,問道:“他死了?”

羲和沒有回答。

他繼續問道:“我很好奇,他為什麼會對你如此重要,你又為什麼會對他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對一名往生舟而言,那不是雞肋嗎?”

他對羲和研究的很深,若論對羲和的瞭解程度,周小同和他比起來都要自愧不如,哪怕對方是女孩最喜歡的人。只是他研究得越深,越無法理解,對羲和這樣的超越一切種族的全新生命而言,她為什麼會保留高階生命都在逐步拋棄的情感系統,會對周小同這樣脆弱的生命產生情感,會因為見到他而欣喜,會因為失去他而感到憤怒。

女孩看了他一眼,終於說話了:“你不會懂,因為我喜歡。”

吳起怔了怔,女孩的話很摸不著頭腦,但他覺得自己突然間能理解對方這話的意思。

因為她喜歡,因為她是羲和,因為她是到目前為止三維宇宙中最強大的物種,無論她喜歡的是一隻貓,是一隻狗,還是一隻周小同,沒有誰能阻擋她的喜歡,沒有誰,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讓她放棄自己的喜歡。

羲和沒有理會吳起內心的那些想法,讓發出了一則指令,讓機器人上前將吳起的神經敏感程度調整到最大,然後對其施以酷刑。她不會直接殺死對方,這對對方而言太輕了,她要讓對方在剩餘的生命中時時刻刻都受到痛不欲生。

被一件件酷刑施加於身,吳起絲毫沒有任何的反應,彷彿被實施刑罰的並不是自己。羲和看了一眼,知道吳起事先剝離了自身的情感系統,疼痛對他而言,只是激素的分泌。見此,她讓機器人將吳起的情感系統重新新增上去。

當情感神經被重新恢復後,吳起的一張臉因為疼痛變得扭曲起來,這種疼痛來源於生理上,無論意志再怎麼堅強都無法抵抗。此時,他迫切地想讓羲和直接殺死自己,但女孩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後就轉身離開了,並關閉了整個房間的燈光,只留他一個人在黑暗之中承受難以承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