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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大早,兩條划槳小艇存放了可以食用七八天的乾糧,載著二十多個水手出發了。歐烈指揮一條,另一條由尤鐮負責。兩條小船一前一後沿著內河而上,河道一路彎彎繞繞,兩岸的植被樹木漸漸茂盛,停靠在海邊的“鐵錘號”很快就被密林遮擋住。

河水清澈見底,不時有細長如柳條般的魚從槳下竄過,一群被小船驚擾的水鳥從河面飛起,掠過眾人的頭頂後進入樹林中,遠處傳來幾聲不知是禽鳥還是動物的叫聲。此外,除了船槳划水的聲響,沒有人說話,麥門冬不喜歡這樣的沉默,會讓人感到無聊……或是緊張。

“我們怎麼才能找到黃金魚?船長,這座島看上去很大。”他忍不住發問。

“水,魚總是生活在水裡,所以我們選擇沿河而上。”說話的是天然居的遊士,明青石坐在船頭,老人換了一身短袍還有綁腿,一副跋山涉水的模樣。“但是也有可能它只是生活在一個小水潭裡,誰知道呢?星辰諸神會為我們指引方向。”

“這座島,越十二,是不是今後應該有個新名字?”聽到麥門冬的話,小船上的氣氛一下子有些活躍。

明青石微笑著,“你有什麼好建議?傭兵麥門冬。”老人喜歡這麼稱呼他。

“當然是黃金魚島。”

麥門冬的提議換來一片噓聲。“太普通了。”明青石評價說,“看來大家都不滿意。”

“鐵錘榮光島。”老菸斗說,換來了水手們的一陣喝彩。

“雖然聽上去不太像一座島的名稱,但是我個人覺得很棒。”老人說,“也許我們可以花一個晚上討論一下,將來這座島和你們的冒險故事都會變成天然居的某本遊歷書。”

“啊哈,我們的名字就會永世流傳。”鈞青興奮地說。

“不,除了星辰諸神,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明青石糾正說,“所有一切都會湮滅,只是時間長短而已,知識、書本、代代傳唱的那些英雄和故事,總是有新的替代舊的,於是古老的會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終有一天被遺忘。不過沒關係,生生不息才是最重要的。”

船上安靜下來,麥門冬細細回味著老人的話,他發現霹靂焰消和秋石也各有所思。

小船隨著河水轉過一個彎,巨大的黑影突兀地出現在眾人面前。“船長,你看。”另一條船上的尤鐮喊了一聲,聲音既吃驚又警惕。每個人都看見了那艘正在慢慢腐爛的大海船,它斜斜地擱淺在河岸旁,船帆早已經腐爛不見,只有幾根如同飄帶般的東西依附在殘破的桅杆上,船的底部爬滿苔蘚,青綠的雜草和藤蔓從船身的各個部位冒了出來。

“靠近它。”歐烈簡短下令,聲音中聽不出有任何情緒。

兩條小船慢慢接近殘骸,靠上了淺灘,船上的人紛紛跳下將小船拉上岸。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活物的跡象。船長做了個手勢,老菸斗帶著八九個水手向周圍的樹林分散開,其他人默默無語地跟隨在他身後向朽爛的海船走去。

海船底部爛出的洞口足夠讓成年男子鑽入,尤鐮走到隊伍前列,當先鑽了進去。麥門冬跟在船長的身後,一股潮溼腐爛的氣味撲鼻而來,苔蘚、蔓藤和蛛網覆蓋了下部的船艙,踏出去的每一步必須小心,因為脆弱的木板隨時隨地會破裂。十幾個木桶整齊地排列在船艙裡,尤鐮上前搖了搖其中一個,裡面發出晃盪的水聲,水手長拔出腰刀砍在木桶,水嘩嘩地流淌出來,空氣中瀰漫一股腐爛木頭的氣味。

“是酒。”水手長低聲說。一些海船需要的補給品也堆放在角落,上面佈滿了蛛網,大多數已經腐爛。

“去船長室。”歐烈低聲說。尤鐮已經走在隊伍前面,用腰刀砍斷垂下的蔓藤為眾人清理出一條通道。

船長室裡同樣空無人跡,書桌上保持著許多年前的模樣,幾卷羊皮紙卷整齊地放在桌子的右側,旁邊放置著製作精巧的指南盤,三四把直尺和圓尺交錯疊在一起,還有一隻錫制的酒壺橫倒在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蒙著厚厚的灰塵。

尤鐮將酒壺拿給船長看,歐烈將手杖遞給水手長,接過酒壺。麥門冬看出那是一個制式老舊的羽族酒壺,至少有十幾年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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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烈看了看壺底,快步走向書架,所有的書籍和紙張同樣滿是塵埃,船長仔細辨認著黯淡的字跡。“能看清嗎?”他轉頭問身旁的鈞青,“這是航海日誌。”年輕人說,歐烈點點頭,“看得出是什麼船嗎?”鈞青湊上去仔細辨認,“好像是炎夏號。”

麥門冬瞧見歐烈回過頭,和明青石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船長從架子上小心翼翼地拿下那本航海日誌。

二十年前,九州大陸尚未經歷盟邦之亂,從外海帶回星脈傳說的海皇還只是一個沒有長大的羽族小姑娘,在大航海時代不曾到來之時,炎夏號已經是大名鼎鼎的探險船。它的船長查惕寧是個不安分的逡巡群島人,做過羽族海軍的僱傭水手,加入過針對海盜的剿獵隊伍,年紀輕輕就成為一條單桅大帆船的船長,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和“天然居”簽了探險合約,從此開始了外海的探險生涯。

查惕寧最令人驚嘆地是連續參加了三次“至尊大會”的海賭宴。聚寶島上的“至尊大會”向來吸引眾多商人、冒險家甚至海盜們的參加,每個人都可以交換或是購買心儀的奇珍異寶,那裡也是打探海上各種傳聞訊息的盛會。海賭宴是“至尊大會”上最為瘋狂的一場遊戲,每位參賭人各用一件足夠貴重的寶物作為賭注,而最後的勝者贏得所有寶物。查惕寧接連三次都在最後時刻功虧一簣,輸掉了手中的寶物,所以也落下“不服輸的查惕寧”的綽號,也有人管他叫“倒黴的查惕寧”

人們最後一次見到查惕寧和炎夏號,是他在聚寶島輸了第三次的海賭宴之後揚長而去,瀟灑地留下一句“等我回來”。

然後,他再也沒有回來。

月亮宛如黃金圓盤,明晃晃地掛在空中,周圍看不見星辰。在稍稍離開河岸的宿營地,火塘裡燃燒的樹枝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圍坐在篝火旁的一張張臉或明或暗。天然居的老人講述著故事,時不時咪一口杯子裡的酒,剩下的人傳遞著酒囊。

麥門冬從老菸斗那裡接過酒囊,給自己灌了一口,又交給身旁的荊芥。只有歐烈沒有喝,他獨自坐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從炎夏號出來後老頭子就一聲不吭,麥門冬覺得他彷彿沒坐在這裡。

“所以查惕寧和炎夏號也是來找尋黃金魚的嗎,為了參加第四次海賭宴?”霹靂焰消忍不住問,她和紫蘇坐在火塘的一角。

“也許吧。他可是‘不服輸的查惕寧’。”明青石回答。

“他真傻。”紫蘇小聲說。

“不,小姑娘。”船長忽然說話,差點嚇到了了紫蘇,“沒有人不怕輸,當你有不得不追尋的事物時,你只能堅持下去。海賭宴會有你想要的一切。”

明青石緩緩搖了搖頭,“世間的命運都由星辰諸神安排,無法強求。”

營地裡一下子沉默了,除了木頭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響,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一路向前不知道有多少危險,大家務必謹慎小心。”船長說,麥門冬覺得他又恢復了老樣子,像一個羅盤或是星相儀,總之是那種沒有生命沒有情緒的東西,永遠有條不紊地行動著,“從今晚開始守夜的人要翻倍,四人一班,別給我抓住誰在守夜的時候打瞌睡。”

除了一隻覓食的小蟻獸不小心闖入營地成了第二天的乾糧,這一夜過得毫無波瀾。早晨醒來時,陽光透過樹葉灑在自己的臉上,明晃晃的,耳畔迴響著一群燕尾鳥的鳴叫聲,麥門冬瞬間覺得自己又恢復了活力。黑暗是恐懼的源泉,光明則帶來無窮的勇氣和力量。他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站起身子,用腳尖踢了踢還在熟睡的荊芥的屁股。

“起來,去找黃金魚了。”他大聲地說。

遠處,坐在火塘旁的歐烈和明青石轉頭看著他,他衝著兩人得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