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葉府，葉凝痕橫刀立於院內，葉府的護衛們聚集在他身後。
葉府前院的大門已經大開，清一色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刺客魚貫而入，有的人佔據院落的四周位置，有的則是立在牆頭居高臨下地俯視。
刺客們的後面是明火執仗的錦衣衛，楚凌野和玉無瑕並馬而立，兩人的臉在火把跳動的火光下陰晴不定。
“片刻之前，天網送來訊息，荒蕪已經摧毀了關押易楓的牢房。”玉無瑕對楚凌野道，“易楓對柳閣太瞭解，他一定會帶他們去歸雁樓。”
楚凌野眼神一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那個葉氏的少主有很不錯的身手。”玉無瑕遠遠地望著裡頭的葉凝痕，“恐怕一時半會還拿不下他。”
“你我聯手？”楚凌野試探性地問。
“葉氏的驍武之血沒有撐不了多久，等他那身能力褪去，便是群狼搏虎。”玉無瑕搖頭，“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荒蕪的動向。”
楚凌野道：“我在歸雁樓還留了一個百人隊，應當可確保無虞。”
“確保無虞麼？”玉無瑕皺眉。
感覺到他的不放心，楚凌野遲疑了一下，問道：“玉公子的意思，是要我帶人去對付荒蕪？”
“比起要衛長出手對付葉氏，這樣會更好做一點吧。”玉無瑕將雙手抱在身前，“而且我的確很不放心歸雁樓那邊，天網要人皆在彼處，若是易楓引狼入室，這個損失……太大了。”
楚凌野看似很隨意地說了一句：“那玉公子有沒有沒有想過，拋棄柳閣，孤身入帝都為黃大人效力？”
玉無瑕愣了一下，轉過臉來看他，那張時常帶著殺伐決斷的玉山般俊美的臉上此時此刻卻帶著一絲迷茫。
彷彿在他臉上看到了動搖，楚凌野進一步道：“昨日黃大人來信給我，說哪怕柳閣的刺客一個都得不到也沒關係，但是要我務必帶玉公子回京，大人很器重玉公子。”
玉無瑕移開目光，幽幽道：“黃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拋棄一切，去帝都做他一枚爪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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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野笑道：“以公子的才能，絕非區區爪牙。黃大人說，他麾下唯有一人能與玉公子比肩。”
“哦？”玉無瑕輕笑，“是何人？”
“一衛長季傾城。”楚凌野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面有敬佩之色。
玉無瑕搖搖頭：“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柳閣，何況現在局面還沒有到需要我做斷腕抉擇的時候。請楚衛長不辭辛勞，迴歸雁樓去看著點，葉府有我督戰。”
楚凌野識趣地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帶馬出列，對部下的錦衣衛們道：“分三路返回歸雁樓，如果遇到逆賊，格殺勿論。”
等楚凌野帶人離去後，玉無瑕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葉凝痕身上。柳閣在葉凝痕的刀下已經死傷了八人，但玉無瑕已經感覺到葉凝痕的刀不如初時那麼快了，驍武之血果然如情報所說那樣無法持久，他驀然拔出了自己的劍。
莫聞和儲嵬二人見了趕忙上前道：“公子，我二人去便是了，公子不必親自動手。”
“這是生死之戰。”玉無瑕推開了莫聞和儲嵬，堅持自己仗劍上前。
正在葉府中纏鬥的刺客們感受到閣主親自上陣帶來的鼓舞，紛紛不要命似的向葉府的護衛們發起進攻。葉凝痕一刀將自己面前的那名刺客逼退，視線落到了提著劍緩緩朝自己走來的玉無瑕身上。
這秀氣的白衣美男踏進葉府的那一刻，葉凝痕覺得周圍的氣氛都變了，每一個刺客都變得癲狂不要命起來。
“你是玉無瑕？”葉凝痕問道。
回答他的是凌厲的劍光。
玉無瑕在逼近到十步之內時，那緩慢的步子忽然一變，整個人只剩下了殘影，連人帶劍化為一道白虹。
葉凝痕感覺自己看不清玉無瑕的劍了，憑藉著驍武之血殘餘的一點效力，他運刀使出纏水流，在千鈞一髮之際封住了玉無瑕刺來的一劍。
玉無瑕的動作根本沒有因為第一劍受挫而凝滯，他的手腕在瞬間一收再一送，第二劍便雷霆而至。
葉凝痕只覺得眼前一花，原本被捲入自己纏水流綿密的刀勢中的長劍如遊龍般脫身而去，翻身又是一次凌厲的進攻。
他撤刀守禦，勉強趕上玉無瑕的動作，堪堪擋住了第二劍。
“還能再快嗎？”玉無瑕冷笑著後退兩步，更快的第三劍接踵而至。
若是有驍武之血，葉凝痕覺得自己尚可一戰，但此時的他完全沒有能力接下這一劍。
“少主！”葉凝痕眼前出現一道黑影，一名葉府護衛張開雙臂擋在了他的面前，玉無瑕的長劍洞穿了那名護衛的身體，劍刃上血跡斑駁。
葉凝痕提著刀後退一步，看著玉無瑕從那護衛的身體裡抽出劍，看著那個護衛在自己面前倒下。
“你有很忠心的部下嘛。”玉無瑕笑著舔了一下嘴唇。
葉凝痕憎恨地看著他，舉起刀道：“殺人之鬼，你一定也會死於刀劍之下！”
“我正期待著呢！”玉無瑕狂放地說道，“可惜一定不是你的刀！”
玉無瑕話音未落，上頭便傳來一陣飛索的聲音，一柄利刃破空而來。玉無瑕眼中出現一道寒光，他揮劍輕描淡寫地震開了那柄鏈索刀，目光越過葉凝痕，指向出現在葉府大堂屋頂的矮個子披髮少年。
“喲，荒蕪也來了。”玉無瑕嘲諷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帶著那個廢物跑了後就躲起來了呢。”
慕懷楚將一面畫著青面獠牙的面具戴到自己臉上，道：“你說的那個廢物現在可能已經在歸雁樓大鬧了，玉無瑕，失去天網的滋味你能想象嗎？”
二十餘名白衣劍士突然出現在葉府的院子中，他們接替了疲憊不堪且傷痕累累的葉府護衛，瞬間將柳閣刺客們逼退了一大段距離。
玉無瑕此時所站的位置已經陷入了荒蕪的包圍之中，但他絲毫沒有畏懼，始終只盯著站在瓦片上的慕懷楚。
“來吧，獠牙鬼，讓我見識見識你的雙重浮生。”玉無瑕期待地說道。
慕懷楚沒有出手，他雙手各握著一柄利刃，依然高高站在屋頂。
“玉無瑕，我不急。”他發出了輕蔑的笑，“葉氏的軍隊很快就到，歸雁樓那邊應該也會順利得手，而我在這裡並不打算和你拼命，我只要阻止你做別的事情就可以了。”
玉無瑕不為所動，淡笑著反問道：“你覺得歸雁樓能順利得手？楚凌野四百錦衣衛都在那兒呢。”
獠牙面具下的臉色明顯一沉，他本就在奇怪為何葉府這邊只有柳閣的刺客，壓力看起來沒有他預想的那麼大。
原來楚凌野的人根本沒有來，而是留守在歸雁樓！慕懷楚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四百錦衣衛，這絕不是那邊二十幾個劍隊能夠對付的。
“你剛剛問我能不能想象失去天網的滋味。現在我告訴你，我可以接受失去天網，再痛不過斷腕之痛。你們呢？你們能不能接受失去顧寧曦的斬首之痛？”玉無瑕諷刺地說道。
失去顧寧曦？慕懷楚握刀的手一陣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