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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遼東氤氳

遼東郡頭頂烏雲密佈,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龍江戰敗了,不少人都親眼看到了一支倉皇逃回的秦軍,只是大家不知道龍江的精銳到底敗給了誰。

於是市井間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中原的戰禍燒到了遼東,否則龍江的精銳不是一直都鎮守邊境麼?既然失敗了,那麼應該是被起義軍打敗的。

有的人則說逃兵回來的方向是東方,應該是濊國趁著後方兵力空虛,所以突然發動了襲擊;但是更有人說他聽到了可靠的訊息,北邊的長城被蠻子攻破了,鎮守長城的兵卒已經戰敗了,而龍江的精兵也沒有擋住胡人的攻擊,這樣說胡人即將要南下了?

不單單是遼東郡,就連整個郡內的縣城和鄉村也都傳遍了失利的訊息,遼東已經安穩了十餘年,突然聽說刀兵再起,百姓們自然是恐慌起來。

不過訊息都是互相滲透的,後來便又有人說打敗龍江的是個叫蒙樂的人,那蒙樂乃是前大將軍蒙恬和上卿蒙毅的弟弟,因為公子扶蘇慘遭陷害而死,所以蒙樂打著扶蘇和兩個兄長的旗號在遼東郡起事,並且揚言要誅暴君、鏟奸佞、驅小人,而這個龍江便是向趙高獻媚的小人,蒙樂一心只想要除掉龍江,將其從大秦的領土上趕走,並且打到咸陽去為扶蘇報仇雪恨。

這個訊息愈發的真實了起來,甚至是蒙樂的身世也漸漸的被描述的清晰起來,百姓們本來遠離中原,他們並不知道朝堂上的紛爭,但是聽聞公子扶蘇和蒙家兩位功臣竟然如此被構陷而死,再看那中原大地紛紛擾擾而起的義軍,這些百姓們原本是沒有什麼概念的,現在戰禍卻轉移到自身,不由得大罵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

當然,遼東郡原本是燕地,上面居住的大多是老燕人,他們對秦人死活原本並不關心,但畢竟也稱為秦人十餘年,大多數百姓還是心中對大秦有一點點感情的,現在看到本來開始安穩的生活突然起了波瀾,於是人心登時不穩起來,不過現在中原戰火已經燒遍了各地,大家已經無處可避,只能儘量搬到偏遠的地方,希望蒙樂的軍隊只攻打遼東郡便算了千萬不要禍及自身。

當然,這一切都是蒙樂的手段,他讓韓薛放風出去,就是為了搞亂遼東郡內部,讓百姓自己先恐慌起來,只要百姓慌了,那麼郡府便增大了管理難度,一切本應該順利完成的事務也會變得困難。

“真是氣死了!”龍傲一臉憤怒的回到郡守府,他身為龍江的兒子原本高高在上衣食無憂,可是現在卻又要承擔一部分職責,因為平縣和長城一戰龍江損失慘重,這不光光是兵力的損失,而且龍江的隨軍司馬和副將損失了三分之一!這讓本來就讓用人捉襟見肘的龍江更是陷入了無人可用、無人可信的地步!遼東郡東部五縣易手,更是讓龍江遭到嚴重的打擊。

雖然活著逃回了遼東郡,但是龍江卻在途中中了一箭,半路上做過短暫的處理,本來醫師勸說要休養好再回遼東郡,但是龍江卻怕再不回去就連老家都丟了,於是他也不顧箭傷立刻啟程,當他回到遼東郡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本來龍江年紀便大了,這一番折騰再加上戰敗氣急攻心,龍江一病不起。

不過雖然病了,但是郡內的事務還要處理,特別是誰都知道蒙樂這次回來的目的,並不是單單打一場勝仗,找回場子就算了,龍江知道蒙樂的意圖是在遼東郡,否則他佔據遼東東部數縣又是何意?

但是龍江箭傷發炎數日高燒不退,那些醫者們都忙壞了手腳,所以郡內的事情只能趁著龍江還清醒的時候,交待給了兒子龍傲和兄長龍侗。

由於接連敗仗,使得龍江訓練多年的精銳折損大半,不但如此就連郡卒也損失慘重,龍江只能放棄了西面邊境的防衛,將剩下的三四千兵馬召回,並且讓龍傲在郡內招兵。

以前招兵有些人為了能夠混口飯吃還欣然入伍,但是現在龍江吃了大敗仗,誰不知道戰亂已經到了,入伍的人想方設法逃出來尚且不行,誰會傻乎乎的應招呢?更何況現在外面都傳開了,說龍江是逼死扶蘇公子的幫兇,這個扶蘇公子是誰百姓自然不認識,有些或許只是聽過名字,但是傳言扶蘇乃是太子,原本是大秦的儲君,一國儲君還未登基便被謀害篡權,這在當時就等於是大逆不道,所以更加無人願意為龍江賣命。

這龍傲連續招兵數日,手段可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收穫卻是寥寥無幾,這麼多天了也才連哄帶騙的招到了十幾個人,可是這些人卻也不是安心當兵的,有些人拿了獎賞入夜就偷偷逃了,其實就是為了賞賜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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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招募不順利,所以龍傲回府想要找父親商量一下,他想要從各地硬拉壯丁入伍,但是之前龍江曾經千叮嚀萬囑咐,只能來軟的不能強硬,所以龍傲才一肚子氣,卻又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剛剛入府來到中廳,龍傲就看到了叔父龍侗,那龍侗也是一臉黑線的坐在那裡唉聲嘆氣,兩人見到彼此都愣了一下,接著龍傲問道:“叔父,去年的糧食可曾收完?”

“著實可惡啊!那些下賤卑鄙的傢伙!”龍侗放下茶碗罵道:“去年年底便想方設法拖著,說怕今春春耕種子不夠,要春耕結束才補齊,但是現在卻又說春耕尚且不足,一粒糧食都交不出來了!”

“各家各族皆是如此?”龍傲詫異的問道,龍侗點頭道:“可不是怎的,現在好像是都商量好似的,都是一個口風,就是不給糧食!若不是你父親的身體不好,我非得帶兵一個個上門去看看,他們的糧倉裡裝得是不是牛糞狗屎!”

龍傲聽聞如此也罵了兩句,他說這幾日招兵也是如此,各村各縣將壯丁把持的很嚴,即便是之前說要來參軍保衛郡縣的,後來卻也都反了口,現在名冊上也就十餘人,還有將近一半跑了,現在不但是新兵招不上來,軍營裡的老兵也都想方設法的要走,要不是軍中下了軍令,誰若是要走便砍下一條臂膀的話,恐怕人也要走光了。

“本來以為老弟的地方把持的很牢,可是誰曾想也就只是這一戰,怎麼就輸的如此慘呢?”龍侗說現在各縣的態度都很曖昧,雖然訊息還隨時往來,但是顯然已經呈現觀望的態勢,若是遼東郡還拿不出什麼好辦法的話,恐怕遼東五縣的例子會迅速蔓延開的。

“把持在我們龍家的縣城有幾個,還能調集多少可戰兵力?”龍傲突然問道,龍侗沉思片刻,接著回答道:“我龍家除了遼東郡外,還有周邊三縣,你爹帶回來的精銳還剩下一千二百餘人,雖然戰敗但還可一戰,而其餘兵馬雖然有四千左右,但是拉到戰場上能否有一戰之力,尚未可知啊……”

龍侗說完之後,意味深長的看著龍傲:“侄子,你是否已經有所打算?”

“現在的情況就是拖得越久,對我龍家愈發不利,若是各個氏族都不再給我們提供糧草,那麼僅憑我們府庫恐怕支撐不到年底吧?”

龍傲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速戰速決,否則時間久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投降蒙樂那邊,到時候蒙樂的勢力增長之後,再想消滅他可就難了。

“而且我們還有一個盟友!”龍傲陰森的笑道:“那濊國雖然不如我遼東郡人口,但是這麼多年也攢了些家底,只要我們會同他們兩面夾攻,那麼蒙樂必敗!”

“如此一說確實可行!”龍侗應承道:“只需要我們拖住蒙樂部隊,而濊國大軍攻擊其後,那麼蒙樂必敗無疑!”

“待我見了父親,便向他陳請此事!”龍傲陡然間胸中升起勇氣,回想起當年被蒙樂挾持,這在龍傲看來一直就是個恥辱,而且沒有辦法洗清,現在機會就在面前,龍傲已經打聽了這次父親是怎麼戰敗的,他覺得父親有些託大和不識人,若不是輕信了梁才的話,龍江又怎麼會舉棋不定,結果露出破綻被蒙樂攻破呢?

最讓龍傲有底氣的是,他聽說匈奴軍已經撤退了,秦軍再次佔領了長城並且將破損的地方修補好,若是蒙樂沒有了外援,再加上沒有退路,那麼擊敗他便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這時內室中走出兩人,前面那人頜下有須,臉頰消瘦,一臉的愁容,而後面那人則揹著藥箱,好像是醫童。

龍侗見到那人急忙站起身問道:“我兄弟的情況如何?什麼時候能夠好轉?”

那人嘆氣道:“郡守本來箭傷不重,主要是氣急攻心,導致內虛失調,若是在途中將養妥當幾日便好,可是卻急忙趕回,在路上牽動了傷口,加上胸中氣滯難消,恐怕這幾日都無法好轉,只能讓郡守將胸中鬱結開啟,病情自然就好轉了。”

龍侗和龍傲相視看了一眼,龍傲接著說:“我這次就要替父親分憂解難,他現在精神可好,能否見上一面?”

那醫者猶豫了一下,接著點頭道:“郡守剛剛服藥,病情算是穩定了一些,但是你們千萬要記住,不要讓他再動氣,若是病情再次加重,藥石無靈!”

龍傲點頭道:“這個自然。”說著他叫人送走了醫者,接著與龍侗走向內庭。

“你們來了便進來吧,我不礙事。”龍江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對話,他輕聲叫了一句,龍傲迅速走到塌邊,然後詢問龍江感覺怎麼樣,這個時候的龍江臉色很難看,而且雙頰深陷,顯然病的不清,但是龍江卻硬挺著說自己沒事,只是讓兒子和兄長一定要穩住地方,無論什麼事情等他好轉了再做主張。

“父親,若是在等幾日,恐怕會有變數啊!”龍傲突然說道:“我和叔父已經做好打算,不如會同濊國兩面夾擊,定然能夠戰勝蒙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