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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託付

“秦王覺得我們這裡的新茶如何?”虞姬放下茶碗,自從蒙樂跟著她進來之後,蒙樂便不發一語,似乎在沉思著什麼事情,所以虞姬作為主人率先打破沉寂。

蒙樂說了句還好,接著放下茶碗,他突然問道:“不知此次霸王帶了多少人馬前去征討劉邦?”

虞姬遲疑了一下,顯然是在想這種事情要不要告訴蒙樂,不過隨即想到這部隊人數早晚都會天下盡知,而且大軍在外無法隱秘,所以虞姬說此次項羽出動三萬精銳騎兵,還有七萬步兵,總共是十萬人馬,據報已經攻破了劉邦之前盤踞的滎陽,追的劉邦落荒而逃,看戰報楚漢之爭的勝負恐怕已經有了結果。

“十萬……”蒙樂隨即問道:“據聞霸王手下總共的兵力也不過二十萬,這帶走了十萬精銳,再加上分佈在各地的守軍,那麼這彭城的駐軍恐怕過不了三萬吧?那韓信手握十餘萬兵馬,若是他突然南下,這彭城如何應付?”

虞姬微微蹙眉與項伯對視一眼,而項伯則笑道:“賢侄有所不知,雖然彭城兵少,但是九江王英布卻手握數萬兵馬,若是有急他便會來救,更何況霸王手中還有三萬精銳騎兵,這三萬人曾經殺散了劉邦五十餘萬聯軍,所以即便是韓信十餘萬大軍來,我們也是不懼!”

項伯說更何況這彭城城高糧足,能夠堅持至少一個月的時間,有這些時間恐怕項羽已經將劉邦擊敗了。

虞姬在旁邊也幫腔說正是如此,這次項羽幾乎是傾全力出擊,為的就是一舉將劉邦擊潰,只要殺了劉邦那麼天下再無忤逆之人,說到後面項伯更是讓蒙樂務必要拖著韓信,只要劉邦死了,那麼這天下就是他們項家的天下了。

“這個我自然曉得。”蒙樂覺得項伯有些想當然了,誠然項羽的精銳騎兵所向睥睨,但是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項羽的性格!若是真的彭城有急,那麼項羽即便是已經將劉邦圍困,那麼為了擔心虞姬的安危,無論如何項羽都會回軍救援,那樣楚軍就會疲於奔命,兩地來回奔波,雖然楚軍勇猛,但是總有力竭之時,再加上九江英布本就不會救援項羽,反倒會在關鍵時刻插上一刀,所以蒙樂心知如此安排項羽必敗。

“秦王有何憂慮麼?”虞姬似乎看出了蒙樂有所心事,蒙樂表面並無波瀾,只是微微一笑道:“其實劉邦並沒有什麼厲害的,五六十萬聯軍都在他的手下潰敗了,說明此人帶兵不行!唯一擔心的便是韓信大軍,那韓信自從漢軍東出以來一直獲勝,所以我覺得霸王應該主力去攻打韓信,那劉邦只用龍且或虞子期率領兩三萬人足以沒殺!”

“但兵法雲擒賊要擒王啊。”項伯說道:“這劉邦便是禍端源泉,若是他不被擒或是被殺,那麼這漢軍便不會垮掉。”

看著項伯侃侃而談,蒙樂心說若不是你三番兩次的坑項羽,恐怕那劉邦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而虞姬也贊同項伯的觀點,她認為這天下大亂都是劉邦的慫恿,只要劉邦不在了,那麼天下便會恢復秩序。

這小娘子竟然和項伯老兒一般迂腐?蒙樂心中如此想著,可是臉上和嘴裡卻並未多說,畢竟連亞父范增都沒有考慮到來自韓信的威脅,還以為區區齊國能夠抵擋住韓信的大軍,這種想法無異於是將自己的命運放在了別人的手上。

但是蒙樂見整個楚國上下都是這個想法,他就沒必要在去多說,而虞姬則提起了蒙樂之前的事情,這才找到了一些話題,蒙樂發現這個女人若是與國事分開,也算是個頗有才情的女子,只可惜跟隨了項羽,捲入了天下的紛爭,變成了爭奪天下的一個棋子,那麼即便是再高貴出塵,也無法與這俗世割裂開了。

既然不想談什麼天下和軍事,那麼蒙樂便以自己的見聞和才情與虞姬交流,接下來的時光倒是讓他覺得頗為輕鬆和快樂,畢竟兩個人能夠找到共同而且不發生矛盾的話題是非常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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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樂這邊漸入佳境,而虞姬也暗自讚歎,雖然見慣了項羽的行事作風,但虞姬認為那種張揚跋扈的霸道也只有他的男人能夠有,所以剛才在庭院中虞姬看到蒙樂打倒了一地侍衛的時候,虞姬除了驚訝之外,還產生了一絲隱約的擔心,她生怕面前的這個男人會危及到自己的男人,即便是項伯說他們是同族的兄弟,所以虞姬才會咄咄逼人,而且擺著一副冷傲的面孔。

可是虞姬卻在交談中發現了蒙樂另外不為人知的一面,這並不是刻意的偽裝,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沉澱,或許只有蒙樂這種出身官家之人,才有這樣獨特而迷人的氣質。

不可否認,項羽乃是男人中的極致,他將男人的力量展現到了完美,但是蒙樂卻又代表了另外一種人,一種文武平衡的調和之美,特別是虞姬靜下心來竟然發現自己如此的欣賞坐在面前的這個男人。

而這種欣賞並非男女之間的情愛,而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敬佩,其實蒙樂以前的事蹟天下盡知,又怎麼會少得了當時正是妙齡的虞姬?不過虞姬卻又遇到了另外一個英雄,所以她便將蒙樂忘記了,當此時靜靜的坐在彼此對面的時候,虞姬發現蒙樂正是當年自己在心中描繪的那人,雖然剛才在庭院內蒙樂有些咄咄逼人,但是此刻虞姬卻覺得蒙樂並沒有什麼錯,若是要受人侮辱卻不反抗,那還算是個男人麼?

“秦王有如此見識,不知今後有何打算?”虞姬突然問了一句,倒是將蒙樂問的糊塗了。

“打算?”蒙樂不解的問道:“我偏安遼東,立國新秦,也算是不辜負了兩位兄長的期望,能夠延續大秦的一點點血脈吧。”

蒙樂說到這裡熙然而笑,他說這件事千萬不要說與項羽知道,否則他聽到大秦說不得又要帶兵來討伐了。

虞姬聽聞蒙樂開玩笑,不由得莞爾一笑,她說項羽之所以討伐秦國,主要是因為大秦殘暴不仁,百姓民不聊生,否則那陳勝吳廣揭竿而起,為何會有數十萬擁躉?若是國泰民安,大家都有飯吃,能夠安穩生活,誰會拿起棍棒與官軍拼命呢?

“我旨在讓百姓生活的更加安定一些。”蒙樂嘆了口氣道:“我的大哥蒙恬保家衛國,半生都在抵禦外族入侵,而二哥蒙毅則作為始皇帝的商議,也是為了解決民生困苦,誰料到始皇帝崩殂之後,大秦便敗壞在那閹人趙高手中,每每想起實在是令人感慨……”

蒙樂提起兩位兄長,不由得觸動了內心脆弱的地方,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特別是蒙樂想起了兩次與兄長飲酒,因為兄長有重任在身,只能假裝喝水與自己對飲,蒙樂將此事說與虞姬聽,說著說著不由得眼眶都溼潤了,他說兩個哥哥一心為了大秦的基業奔波,而少有偷閒和享樂之時,誰料到卻得了一個那樣的下場!

看著一副悲慼的蒙樂,虞姬不知道怎的,竟然心裡也酸楚起來,在她眼中的蒙樂似乎也不是那個睚眥必報的秦王了,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心中的酸苦虞姬已經體會到了,所以更加有一種悲憫之心油然而生。

突然,蒙樂起身站了起來,然後向著虞姬便拜,虞姬不知道所為何事,連忙讓蒙樂起身,她說自己受不得這拜。

“這一拜便是多謝夫人心慈仁厚,那娥姁雖然於我非同出,也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我倆之間親如姐弟,我的親生爹孃已經故去,而蒙府雙親也都去世多年,現在便只剩下這個同輩親人……”蒙樂懇求虞姬可以在緊要關頭替娥姁求情,因為作亂的只是劉邦一人,他尚且能夠將雙親、兄嫂和妻兒扔在鄉下不管,顯然此人並不將他們放在心裡,即便是刀俎架上脖頸,劉邦恐怕也是眉毛都不皺一下的,所以希望虞姬能夠救娥姁一命,畢竟她也是個苦命人。

“你可知為何當日夫君要烹殺他們,我卻阻止,並且將其從牢中帶出送到後宮生活麼?”虞姬嘆氣道:“其實我也很可憐這個女人,她本也是風姿綽約,而且家世並不輸於我虞家,可是命運卻截然相反,那劉邦能夠舉兵反抗楚國,卻沒想著將家眷接回,即便是他當日攻破了彭城,卻只想著花天酒地,一夜之間睡遍了後宮佳麗,卻忘記了將自己的結髮妻子接回……”

虞姬說自己算是幸運的,有一個疼惜她呵護她的男人,那個男人雖然威猛霸道,但是在她面前卻是如此的體貼溫柔,正因為憐憫娥姁,所以虞姬才不想讓她白白的去死,特別是不想讓她因為劉邦而死。

“夫人有心了。”蒙樂起身道:“那麼他日若是阿姊身處險境,還望夫人能夠周旋,我在遼東日日為夫人祈福,希望夫人和霸王能夠永結連理……”

“秦王言重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虞姬讓蒙樂入席,然後吩咐樂師彈奏樂曲,當絲竹管弦鳴鐘的聲音響起,才終於將剛才略有些壓抑和沉悶的氣氛沖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