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
這裡是內院擇考的擂臺，而不是生死臺。
書院此番也是為了擇取更加優秀的弟子晉升內院，而不是在養蠱。
所以當那名弟子倒地之後，便立刻被一陣光束傳出了戰臺，隨後立刻有長生院的內院弟子幫其止住了血，並喂下幾顆靈丹，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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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若是一場內院擇考下來，上百名外院弟子，除了晉升內院的，其餘都死了，那鹿鳴書院也無法成為六大派之一。
畢竟，想要評斷一個宗門實力與底蘊的強弱，內院弟子固然是其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但外院弟子與記名弟子的數量，才是一方道統能夠源遠流長的根基。
當戰爭來臨的時候，你手下全是將領，沒有士兵，也只有開城投降的份兒。
所以對於此番考核，書院是做足了準備的。
只不過因為今日長生院的院首師兄，姜皓，遲遲未見身影，所以在群龍無首之下，一開始，包括黃應熊在內的幾位內院弟子，還稍顯手忙腳亂，但很快便在其他分院弟子的協同幫助下，穩定了局勢。
而與此同時，四號戰臺上也已經只剩下三個人了。
王臨軒仍舊是那副陰鬱沉默的模樣，而其餘兩名弟子卻是已經被嚇破了膽。
九打一都打不過，二打一還想贏？
於是兩人乾脆轉過頭來，逃似的主動跳下了戰臺，這便算是自動棄權認輸了。
王臨軒似乎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就這麼目送他們離去，隨後將目光挪到了待戰區的角落處。
梁辰就坐在那裡。
仍舊雙目緊閉，似乎對於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聞，對於這四方擂臺的戰況與勝負也漠不關心。
所以王臨軒只能暗自期望，梁辰千萬不要半途而廢。
一定得死在，自己手裡。
四號臺上的戰況是大家最為關注的，也是最先呈現出結果的，伴隨著邱子期的一聲勝負判定，王臨軒成為了首位晉級下一輪的弟子。
這絲毫不令人覺得意外。
但沒有人知道，便在這同一時間，曹慶突然俯下了身子，對椅子上的那位小主子低聲耳語道：“這人就是王臨軒，之前殿下在州府見到的那位馨兒姑娘，便是他的姐姐。”
小皇子似乎對於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不是很感興趣，只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正在搖頭晃腦地左右張望。
此時聽到曹慶此言，不禁來了興趣。
“馨兒？啊……我記得，我記得，原來她弟弟竟是鹿鳴書院的學生。”
曹慶笑著點了點頭：“臣記得那日殿下親口對辰誇讚過，說那馨兒姑娘對殿下服侍有加，當得一賞，所以臣就自作主張，賜了一顆迴天珠給她。”
經過曹慶這多番提醒，小皇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臉上緩緩浮出了一絲笑意。
“你做得很好，等此番觀禮結束，在回京之前，再去一趟滄州府吧。”
“臣遵命。”
曹慶微笑著退回到了石椅後面，將手頭的情報重新梳理了一遍，確認無誤，再看向王臨軒的目光中，便多了一絲玩味。
……
不多時，四方石臺上的戰鬥便全部結束了，包括王臨軒在內的四名弟子晉級下一輪，在一旁稍息片刻。
而接下來登場的，便是梁辰了。
大概是經過丹力的滋養，此時的梁辰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氣息也平穩了許多。
他緩緩睜開眼，慢步走上二號戰臺，然後來到角落處，再次盤膝坐下，右手緊握破曉劍，輕輕置於雙膝之上，目色恬淡。
同組的其餘九位弟子也依次上臺，看到梁辰這副做派，有人躍躍欲試，自然也有人謹慎萬分。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梁辰近三個月在三峰六院的聲名實在太盛，尤其在生死擂上三劍擊殺楊懷先，著實令不少人都大驚失色。
就算楊懷先作為長生院教習，擅丹而不擅戰，但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三才境！
在場的這些人，誰有把握，說自己能實現越階殺？
而且還只用三劍！
當然，這是他們不知道先前在長生院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們知道，梁辰憑藉其兩儀境的修為，在知命境強者的手中成功生還的話，恐怕就不是現在這副表情了。
比如此時這位叫李浩銘的外院弟子，盯著梁辰的目光，便隱隱有些放光。
李浩銘覺得，若是在正常情況下，自己絕對不是梁師兄的對手，但現在的情況，好像有些不一樣啊。
梁師兄明顯是有些油盡燈枯的意思了！
他不知道梁辰身上發生了什麼，但無疑，這對自己晉升內院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李浩銘已經在外院待了近十年了，修為更是早就到了兩儀境巔峰，距離三才境只差臨門一腳。
他跟梁辰不一樣，此番參加考核，是真的奔著晉升內院弟子而來的！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其實非常厭惡梁辰這樣的人。
明明自己沒能完成六院輪習，又不可能晉升內院弟子，卻偏偏要來參加內院擇考，典型的佔著茅坑不拉屎！
還變相地阻撓了像自己這樣的外院弟子的晉升之路！
現在若是不趁你病要你命，豈不是白白葬送了自己這近十年來的苦修？
念及於此，李浩銘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所以他第一個站了出來，開誠佈公地說道：“諸位，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但我覺得，是不是大家先合力把梁師兄送出場去，然後咱們再決勝負？”
言罷，李浩銘還不忘對梁辰微微頷首道：“梁師兄，抱歉了，今日我對於內院名額，志在必得。”
梁辰對此並不覺得惱怒，反而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輕輕點了點頭：“無妨。”
然後他輕輕嘆了口氣，不是在為自己即將首輪出局而感到惋惜。
只是覺得……
浴蘭節活動的限時挑戰，看來是完不成了啊……
然而，令人意外的一幕發生了。
在聽完李浩銘的提議之後，只有兩個人站到了他的身邊，似乎同樣抱著先集火幹掉梁辰的打算。
而剩下的六個人，全部守在了梁辰的身前！
“梁師兄，你放心，我在長生院輪習了整整三年，是我輪習時間最長的分院了，你也是我最敬重的師兄，今日你就在此好好休養，這幾個人，交給我！”
話音落下。
第二人又趕緊介面道：“梁師兄，我也是長生院的！之前在丹房還跟你打過招呼呢！你記得嗎？”
“對，還有我還有我，之前梁師兄你在家擺宴的時候我還去過呢！聽說梁師兄之後要去四象院輪習了，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啊！”
聞言，梁辰不禁啞然失笑，對著幾人連連點頭：“多謝。”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運氣真的很好，居然同組的九個人裡面，就有三個是長生院的。
唔。
這麼說好像不太準確。
因為外院弟子本身是沒有峰院歸屬的，只有在晉升內院之後，才有資格說自己是什麼什麼院的。
可即便如此，但凡是經歷過六院輪習的人，都會有自己的傾向。
不然將來入了內院怎麼選？
所以很明顯，之前說話的那三人，都是對長生院極有歸屬感的，所以才會在完成六院輪習之後，仍舊選擇待在長生院修行丹藥之道。
他們會選擇站在梁辰這邊，自然合情合理。
而另外三個人……
“我是四象院的，梁師兄之後跟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今天我鄭玄別的不敢保證，但這首輪比試，梁師兄你就瞧好吧！”
“我們兩個都是崇武院的，胡師兄之前早有吩咐，梁師兄你……靜觀其變就好。”
不過瞬息之間，場上的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十拿九穩，擊敗梁辰，晉級下一輪的李浩銘，徹底傻了。
他所期待的九打一的局面沒能形成。
現在反而成了三打六！
這還是完全不計算梁辰在內的情況！
一時間，李浩銘氣得後槽牙直發癢，沉聲道：“你們都瘋了嗎！就為了他一個人，放棄自己的晉升希望？”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鄭玄的輕輕一嘆：“浩銘師兄，這次，對不住了。”
話音落，邱子期手中的令旗再度揚起，臺上禁制頃刻而解，於是一道鮮豔的符火便率先朝著李浩銘拍了上去。
“鄭玄！你找死！”
大概是為了表示對李浩銘的重視，梁辰這邊直接分出了三個人來對付他。
其中一個是鄭玄。
另外還有一個崇武院的弟子，以及一名長生院的弟子。
四人眨眼間便戰作一團，絢爛的明橙色光輝將場上映如白晝，李浩銘憑藉著修為的優勢以一敵三，仍未落敗跡，但他的一顆心已經沉入了海底。
因為自己的另外兩名同伴，已經明顯有些招架不住了。
一時間，李浩銘心頭髮了狠，決定就算自己要輸，也得拉上樑辰墊背！
所以下一刻，李浩銘體內靈氣暴漲，突然祭出了一塊金磚模樣的法寶，迎面朝崇武院弟子拍去。
而他自己則手持三尺劍峰，幾乎以一種以命換命的姿態，硬受了鄭玄一紙符力，順勢將其劈退半丈，然後橫衝直撞向梁辰掠去。
“喝！”
可惜的是，李浩銘畢其功於一役的這一劍，卻根本連梁辰的衣衫都未曾刺破。
他只看到了一雙冷靜到極致的眼睛，嗅到了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果甜味，隨即胸口傳來一絲刺痛，連帶著他手裡連劍柄都握不住了。
一支五彩孔雀翎精準地扎在他的胸前，絕烈的丹毒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奪走了他全部的行動力。
梁辰看著急追而來的鄭玄等人，微微笑道：“我又不是個廢人，你們可別太小瞧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