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一聲“請”字，現場的氣氛便如同是春雪入了油鍋，頃刻間便急速沸騰了起來。
之前梁辰的考核表現雖然驚豔，但礙於落日谷的威嚴，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剋制著自己，不敢發出多大的聲音出來。
更別說是歡呼喝彩了。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飲馬鎮兩大少年天才竟然要進行生死契！
先不說大家夥兒到底支援誰，關鍵就這場面也是數年難見的啊！
再說落日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為哪一方加油嘛。
所以在場眾人都紛紛發洩式地大喊起來。
至於喊的是什麼，反而聽不真切。
也就是在這同一時間，王臨風率先動了。
血紅色的靈氣頃刻燃起，在長風的吹拂下，拉出一道虛幻的殘影，使得王臨風的身影變得越**緲出塵。
別說是普通人，此刻即便是一氣初境的修行者，單靠雙眼，也很難捕捉到王臨風究竟在哪裡。
但梁辰可以。
令人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這一次梁辰沒有再選擇搶攻而上，或者試圖對王臨風欺身而近。
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緩緩弓著腰，就像是一位年邁的老人，或者一尊石化的雕塑。
這一幕落在王臨風的眼中，心中更加認定，這梁辰的伏虎拳雖然勇猛，卻只擅近戰，無力遠攻！
至於說身法……
像草徽書舍那種地方，能教授一套伏虎拳已經很了不起了。
王臨風可不相信，這梁辰還能拿出能媲美嘯風引的身法出來。
所以這一戰。
梁辰死定了。
與王臨風抱著同樣看法的人並不少。
比如安坐於春雪亭裡的各家宗門代表們。
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惋惜之色。
難得在飲馬鎮這種小地方見識到一位平民天才的崛起，但很遺憾，這位天才卻因為一時的意氣之爭，即將殞落了。
黃明德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斷搓著雙手，額間的汗珠簌簌而落。
他不知道以自己這張老臉，待會兒能不能讓府令大人網開一面，至少留梁辰一條性命。
可就算王碩答應了，落日谷會答應嗎？
黃明德越想臉色越白，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不少。
相較而言，原本對王臨風的自作主張頗為擔憂的王碩，此時卻安下了心來。
臉上也重新掛上了淡淡的微笑。
他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那位藍衣少年，腦中迅速盤算著，如果待會兒風兒殺了梁辰，是否可以再憑此多謀些好處？
拜入落日谷是不可能的。
但在其他方面，卻不是不能商量。
藍衣少年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王碩的窺探，他重新拿了一隻完好的白玉杯，輕輕抿了一口熱茶，隨後輕笑著問道：“師兄怎麼看？”
此時的望嶽已經回到了春雪亭中，就坐在藍衣少年的身邊，面容愁苦依舊，目色也略顯黯然。
“如果梁辰破不了王臨風的嘯風引，則必敗無疑。”
這是一句廢話。
但藍衣少年卻點了點頭道：“我猜，他應該在是等王師弟主動靠近自己，然後趁勢發動反攻。”
“沒用的。”望嶽開口道：“嘯風引是黃階功法，而且王臨風已修至趨於小成，當梁辰發現對方靠近的那一刻，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輸了。”
是的。
正如這兩位落日谷弟子所言，梁辰的確是在等待王臨風對自己發動襲殺的那一刻。
但他並不覺得自己會輸。
時間在緩緩流逝，而王臨風似乎也顯得很有耐心，即便已經發現梁辰對自己的身法無可奈何，也沒有貿然接近。
直到他發現，梁辰的身體似乎因為太久的僵持而微微晃了晃。
就是現在！
“錚！”
伴隨著耳邊呼嘯不止的狂風聲，王臨風腰間的長劍出鞘了。
鮮紅色的靈氣光輝彷彿於劍尖凝成了一朵妖冶的玫瑰，然後在瞬息之間，盛開在了梁辰的後頸處。
如無意外，下一刻，梁辰就將被這一劍梟首。
可意外偏偏就在這時發生了，梁辰的身體突然向下矮了三分，然後他的右手掌心中多了一點寒芒。
王臨風的這一劍刺了個空。
隨後一種莫名的危機感瞬間襲上了他的心頭。
王臨風沒有半點猶豫，周身風煙再起，便準備先行退去，再徐徐圖之。
可惜，晚了。
就在這同一時間，梁辰手中的寒芒被飛擲而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輕鬆刺破了王臨風身前的那層血色靈光，然後精準無比地扎進了他的小腹中。
李氏飛刀！
雪狼刺！
不錯。
一般的一氣境修行者，哪怕到了一氣境大圓滿，恐怕也很難看破王臨風的身法。
但梁辰在修煉過地階功法《李氏飛刀》之後，不管是目力、聽力，甚至是感知力，都得到了一個質的飛躍。
毫不客氣地說，即便面對望嶽這般兩儀境的高手也不遑多讓！
只不過梁辰的李氏飛刀只是入門級，連小成都沒有達到，再加上他手中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暗器神兵，所以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一擊將王臨風命中。
所以他一直在等。
等王臨風近身。
然後，將其一刀秒殺！
“啊！”
淒厲的慘叫聲於半空中響起，王臨風周遭的風嘯聲猛地一窒，連帶著他身上的靈氣光輝也開始閃爍不止，整個人迅速朝地面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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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這個時候，梁辰又一次動了，他縱身一躍，輕鬆來到王臨風的身前。
又一次，揮動了那狠戾的拳頭。
“住手！”
一聲厲喝自春雪亭中及時響起，王碩體內的深紅色靈氣頃刻湧出，便宛如一層滔天血浪，隔空朝梁辰拍來。
梁辰沒有回頭，也沒有躲閃，而是就像什麼也不知道一般，依舊執著，且堅定地，朝王臨風轟出了一記伏虎拳。
拳頭落在雪狼刺的匕柄上，將其徹底砸進了王臨風的身體，再從後背貫穿而出。
拳風餘力一往無前，直接將王臨風的腹部轟陷了三寸。
王臨風嘶吼一聲，身上的靈氣光輝徹底湮滅，然後就像是一具破爛的木偶，摔落在地。
他還活著。
但他的氣海已經碎了。
換言之，現如今的王臨風，變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廢物。
全場寂靜無聲。
而那片欲置梁辰於死地的血浪卻遲遲未到。
因為有一個長著絡腮鬍的彪形大漢，攔在了梁辰身前。
“既是生死契鬥，任何人不得出手干預！”
“多謝師兄。”
梁辰開口謝了一聲，隨即撿起地上的雪狼刺，輕輕搭在了王臨風的脖頸上。
此時的王臨風滿目猙獰，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翩翩風度，他的白衣已經被鮮血浸透，看起來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正死死地盯著梁辰。
彷彿哪怕是死，他也要拉著梁辰共赴黃泉。
“等等！”
面對班門堡這等大宗弟子的警告，王碩依舊第二次發出了聲音，因為躺在地上的是他兒子。
只不過這一次，王碩的臉上多了一些哀求。
“梁公子！若你願饒了犬子的性命，任何條件王某都可以答應！”
“王府令！”絡腮鬍大漢怒喝一聲，似乎也有些惱了。
卻被身後梁辰的聲音所打斷。
“這位師兄，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絡腮鬍大漢微微一怔，隨後乾咳了一聲道：“我叫羅陽昊，你可以稱呼我為羅師兄。”
梁辰笑了笑道：“好，羅師兄，你覺得，這個王臨風，該不該殺？”
羅陽昊沒想到梁辰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猶豫著道：“生死契鬥，任何人不得干預其中，這是規矩。”
梁辰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卻半分未減：“既是我的生死契鬥，我來問羅師兄意見，應該是合規矩的吧？”
這下子羅陽昊倒是有些糾結了，沉吟片刻，只能略顯含糊地對梁辰提點道：“我沒辦法替你做決定，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據傳，這個王臨風其實還有一個哥哥，在鹿鳴書院修行。”
這話倒是讓梁辰有些意外了。
但他反應很快，當即回過神來，對羅陽昊道：“多謝羅師兄。”
隨後，梁辰單手將半死不活的王臨風從地上拎了起來，遠遠地看著王碩。
“想要你兒子活命也很簡單，他手下有個叫陳光的，打斷腿送到我府上來，還有剛才說好的一千兩黃金別忘了，最後，既然是交易，那我不妨就再多提一個條件，我覺得你們家的嘯風引不錯，可否借我看兩天？”
王碩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點頭應道：“好！一切都聽梁公子的！”
梁辰笑著對羅陽昊道：“要是到時候這王大人賴賬，羅師兄可得替我作證啊！”
羅陽昊一拍胸脯：“沒問題！”
得到了羅陽昊的承諾，梁辰這才放開了手中的王臨風，只是這傢伙或許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精神上的衝擊，儼然已經昏死了過去。
“那就過來領人吧。”
聞言，王碩立刻化作一道血色長風，於瞬息之間就來到了自家兒子的身前，悲痛欲絕地將其抱在了懷裡。
然後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對著春雪亭的方向行了一禮，隨即便朝著飲馬鎮的方向急掠而去。
對於王碩的突然離場，大家似乎也能理解。
不過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亭中眾人依舊沒有出聲，因為他們知道，
這事兒，還沒完！
果不其然，就在王碩帶著王臨風倉惶離去的同一時間，梁辰已經轉過頭來，將目光落在了那位藍衣少年的身上。
“實在是不好意思，那王臨風現如今已經是廢人一個了，你們恐怕就算想招他入門，也招不得了，還是說，這位師兄看他品行不錯，仍要堅持將他收入內谷？”
藍衣少年沒有應話，只是微微側了側頭，對身邊的望嶽說道：“待會兒你負責攔住羅陽昊，此子的性命，我要親自來取！”
言罷，藍衣少年毫無徵兆地從桌邊暴起，手中的白玉茶杯如飛火流星一般，向梁辰墜去！
可惜的是，這一次甚至不等羅陽昊出手阻攔，便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了一根雞骨頭，從斜刺裡精準地擊中了茶杯的側沿。
發出一聲脆響。
“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