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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鳳熙離世

凌珏,群山環抱之地,中原與西南交通之樞紐。其中部為平原,面積雖然不大,但物產卻足以供養近十萬戶!南北皆為大山所隔,山脈綿延、陡壁刀峰,唯飛鳥可過!東西兩道狹長隘口,只餘一車之隙,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因其特殊地理,是以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凌珏城,乃是凌珏境內唯一的一座城池,城內人口約三萬戶!按每戶人均五口來算,再加上其三萬駐軍,單單城內便已經接近二十萬人!此城依山而建、規模宏大,具有攻守兼備之資!由於近些年尚處太平之世,幾乎沒有什麼戰亂,是以凌珏城內城外到處都是一片繁榮景象。

城外往西十五裡處,有一座小鎮,名曰---梧桐鎮。據老人所說,因為鎮中有一株數百年的巨大梧桐樹,故而得名。此樹乃是梧桐鎮的象徵,更是鎮中所有人的圖騰,但有什麼大事,都要來此樹前祭拜一番!不但是整個凌珏,甚至是中原和西南諸地,皆有許多人慕名而來!

古語有云:梧桐者,百鳥不敢棲,止避鳳凰也!只因作為百鳥之王的鳳凰,身懷八方六合,非梧桐而不棲!又有古語云:梧和桐本是雌雄雙株,梧為雄,桐為雌,不分彼此,相依為命!而鳳凰乃靈鳥也,雄曰為鳳,雌曰為凰!是以鳳落梧桐一說,形神意合、天造地設,為萬世所恭仰!

梧桐鎮為凌珏四鎮之首,規模最大、人口最多,有近三千戶足足一萬五千人!鎮中有一大戶,乃凌珏三大茶商之一,在整個凌珏之地頗有聲望。家主姓郭名文起,早年棄官從商,依仗非凡生意頭腦與官場人脈,經過數十年打拼,已經是凌珏十大富豪之一!

如今郭文起已經年近七旬,雖家大業大但卻是兒女不多,膝下便只得兩子兩女!大兒子郭世傑年約四十,雖生的一表人才頗具達顯之相,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平庸無能之輩!二女兒郭世芳年三十五,長相頗佳、身材豐腴,心計也不逞多讓!三兒子郭世銘幼小離家,至今杳無音信!

最小的女兒今年只有十七歲,雖然生的是一副沉魚落雁之貌,但由於長久以來體弱多病,是以誰也不敢說她還能堅持多久!由於在她孃親懷胎之際,郭文起寄予了非常大的期望,盼著能給他生一個可以繼承家業之人,是以早早地便給她起好了名字---郭鳳熙!

按照當初的想法,郭文起堅信這一胎必定是個兒子,是以根本就沒有考慮是否會生下女兒這回事兒!就連他精心準備的嬰兒之物,也一切都是按照男孩兒的標準制定,足可見其心之決絕!只可惜,老天最終還是將他戲耍一番,那次生產幾乎將他氣的吐血而亡!

又因為當時鳳熙的孃親難產而死,大怒之下的郭文起便認為她是一個不祥之人,一度要揮劍將她斬為兩段!若不是大哥郭世傑以及一眾親朋竭力勸阻,那麼鳳熙的生辰與祭祀之日便絕對是同一天了!可饒是如此,鳳熙的命運也似乎沒有受到多少眷顧,一直都在痛苦中煎熬!

她一生下來便沒了母親,老父親又對她極為不待見,甚至還不許族內其他親朋接近她,這讓她從小便受盡冷落,養成了一個相當孤僻、抑鬱的性格!因此,鳳熙直到今日也是少言寡語,非到必要之時便絕不會開口說話!再加上她身體虛弱多疾,甚至幾次都差點兒一覺不醒!

好在大哥郭世傑倒是對她頗為疼愛,經常給予她多方照顧,這才讓她能夠還算安穩地活到現在!郭世傑這個人,雖然平庸無能,甚至是金玉其外,但卻是一個善良守情的人。作為鳳熙的親哥哥,他實在看不慣父親等人的做法,但又不敢明著違背父親之命,是以只得偷偷地暗地裡出手!

對於自己的這個親妹妹,郭世傑也算是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他知道鳳熙好像除了音律之外便是對一切都毫無興趣,是以專門花費大價錢給她請了諸多的樂師,為的便是滿足妹妹在這世上唯一的愛好!直到三年前,鳳熙的身體實在撐不住,而老師們也實在無以可教,他這才作罷!

只可惜,也許是上天真的很想將鳳熙帶走,也許是鳳熙已經滿足了這一世的生活,又或許是鳳熙真的要化鳳呈祥在另外一個世界涅槃重生,三年後的今日辰時,鳳熙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

凌珏河邊,一座精心修葺的草廬旁,一架小巧的水車正在緩緩的轉動。水車的旁邊,大約三四分硬生生從泥石中開墾出來的園子裡,一片五顏六色的月季花正在隨風搖曳!陣陣淡淡的花香,隨著頑風四處漂游,偶爾還有一片片沾著露水的花瓣跳出來湊熱鬧!

盛開的鮮花以及四處撩撥的芳香,招來了許多的蜜蜂和蝴蝶,它們在園子裡肆意地採擷、吸食,完全不在乎這裡的主人是個什麼態度!而水車的架子上,幾隻不同品種的靈動雀鳥,正在盯著那些飛來飛去的‘採花賊’,就像是主人請來的衛士一般,隨時準備出擊!

雖然草廬外面,六月的晨陽已經很是溫暖,照在人身上如同母親的愛撫;波光粼粼的河水將灑落的陽光打成點點星光,只給人一種地上星河的感覺;四周的碧綠草地以及遠處的青翠山巒,也讓人感覺一片生機;但草廬裡面,一株還未綻放的花朵卻即將枯萎!

床上,兩眼已經失去最後一絲神采、臉色也是一片蒼白的鳳熙,呆呆地盯著她最喜愛的紫色帷幔!儘管她此時已經是什麼也看不見了,但在她的腦子裡,那帷幔的樣子還是那麼美麗!她的唇邊露出一絲微笑,儘管很淺很淺,但那絕對是一種終於解脫的笑意!

床邊,已經是滿眼淚花的郭世傑緊緊地握著妹妹的手,生怕這一放開便再也感受不到它的溫度!他的眼淚沒有落下,他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靜靜地看看妹妹那雙還在溢位幸福淚水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妹妹在這世上唯的一親人,但他也知道,這許多年來,甚至此時此刻,妹妹唯一認可的親人就是他這個大哥!

而如今,他這個大哥,這個妹妹唯一的守護者,卻是無力挽回妹妹的性命!他已經遍請了凌珏所有的名醫,甚至還從其他地方重金請了幾個,但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在妹妹身上施展妙手回春的絕技!儘管他痛心不已,儘管他懊惱萬分,但一看到妹妹嘴邊的笑意,他也不得不隨之釋然!

郭世傑雖然能力的確不行,但他卻不是傻子!此刻他很清楚,這一切對於妹妹來說,無疑不是一種解脫!妹妹這一生很短、無疑也很悽苦,但如今能走的這麼安詳,甚至還帶著一抹笑意,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很令人感到寬慰的好事呢?畢竟有一種說法:微笑著走,只會去往天堂!

哇!

嗚嗚嗚...

“大、大公子!小、小姐她、她的眼睛閉上了!”而就在郭世傑的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的有些看不清時,站在他身後早已經哭成淚人的丫鬟小玲,卻是突然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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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小玲,並不是他郭府的人,而是郭世傑專門招來伺候、陪伴鳳熙的。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到今日這一刻剛好五個年頭兒!小玲比鳳熙小一歲,生的可愛機靈,性格也開朗大方,是個很討喜的女孩子。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郭世傑才看中了她!

在鳳熙的這短暫的一生中,若說她最認可的親人,那無疑是郭世傑這個大哥!但若說她唯一能談得來、能相處下去、能與之無話不談、能當做親人朋友的人,那就非小玲莫屬了!兩人之間雖是主僕,但卻更像是姐妹!是以鳳熙的離開,小玲的傷心程度絕不亞於郭世傑這個親哥哥!

呼!

“小玲!不要哭了!最起碼,不要哭出聲音來!”只見郭世傑的眼淚終於滴落,卻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之後,依舊緊抓著妹妹那還有溫度的手道,“鳳熙此時剛剛走,她一定還在路上,你可不要驚擾了她!天堂的路應該不長,我想她不久之後就會到了!”

草廬外。

“小玲!你先在此守候,我去去就回!”郭世傑安慰地拍了拍小玲那顫抖的肩頭,隨即看向遠處有些模糊的建築群嘆息一聲道,“唉!不管怎麼說,鳳熙妹妹都是他的女兒,就算他再怎麼不待見,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因此,這件事,我必須要跟他說一聲!”

郭世傑徒步離開後,小玲一邊無聲地抽泣,一邊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她不敢哭出聲,不敢轉身,不敢回頭,不敢發出任何地聲音!她很相信大公子說的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驚擾了鳳熙小姐的靈魂,她生怕小姐到不了傳說中那美好的天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