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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來時復來日,歸日復歸時

明塵出劍不算快,甚至可以說有些慢了,一招一式看得極為清楚,竹棍在手裡揮舞出屬於長劍的鋒利,劍氣彌散,莫名的有些縹緲詭譎之感,一招一式之間,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再仔細去看竹棍的時候,就會發覺竹棍揮舞之間,位置很難捕捉,絲毫沒有規律可言。

明塵竹棍一轉,破風清嘯,那種似真似幻的詭譎忽然被撕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一往無前的凌厲,這股氣勢之強,令站在一側的季江南陡然色變,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拔劍出鞘,落肩挑劍,下意識的就要迎擊。

明塵見狀竹棍一收,反手往地上一杵,半截竹棍沒入地面,哈哈大笑。

季江南心神一鬆,自知失態,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劍入鞘,再看向明塵的時候,雙目大亮,以往他與人交手,從年初開始,他與人交手時多半有生死之念,動輒殺氣四溢,非仇即怨,非生即死。但看明塵幾招之間,心頭居然升起一股濃烈的戰意,無關生死,只是一股所向披靡的戰意,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在沸騰,叫囂著要與眼前的人戰一場。

季江南能感覺到手裡的長劍在微微顫抖,一路從江州走出,泠泉劍跟他幾度生死,這股越來越盛的戰意,牽動它也開始隱隱顫動。

這麼久以來,季江南所見所知的齷齪陰謀太多,殺的人多了,心腸也冷了,這種令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的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季江南的眼睛越來越亮,目光直視對面的明塵,一旁的封玲瓏瞭然,目光柔和起來,上前接過季江南手中的白駒劍,比起剛到手的白駒,真正用起來,還是泠泉比較順手。

季江南抬起手中長劍,揚眉一笑,端得神采飛揚,目的不言而喻。

明塵微怔,又笑了起來,看向季江南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欣賞,若說一開始將白駒劍交給季江南是因為形勢所迫,將幽冥三劍傳給他也只是怕他鑽研了一輩子的劍法失傳,而對方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也依舊敢上前邀戰,雙目湛湛毫無懼意,有此心性之人,就算性格偏執一些,也大體算個坦蕩之人。

江湖之中,寧見兇人,不見偽君。

明塵一把抽出竹棍,笑道:“好小子!來!”

季江南也大笑一聲,揮劍上前。

深秋暖陽,破敗的清月寺,一老一少兩人,一竹一劍,劍氣縱橫,鋒芒畢露,有戰意若居千軍萬馬之陣,劍嘶風鳴與血勇之爭,不為殺伐,為戰而戰。

封玲瓏懷抱白駒劍,看向你來我往對陣的二人,輕輕笑了,她雖不是劍者,但萬千武道殊途同歸,武道一途於天爭命,兵者為殺伐之器,持兵者即為殺伐者,故而江湖多紛爭生死,兵者主殺,沒有殺氣的武者無法入道,但當在殺伐一道走的遠了,就會對無休止的殺伐產生厭倦,這是武者的一道門檻,與實力境界不同,這是一種從心而出的境界,看不見也摸不著。

在這個階段,有的人為排解這種厭倦,會透過攪擾他人的生活,透過權力家族的爭鬥來尋找自己的存在的價值,這類人在江湖上很多,家族之間的紛爭除了關乎利益,因心境困頓而借題發揮也是原因之一;

少數人會因此生出厭世之感,從而尋求佛門或道門的解脫,佛道弟子千千萬,並不是每一個都是大徹大悟之輩;

這兩類人都是被困在這一層心境之外的人,但若是能跨過這一道門檻,將輸贏之間的殺心收斂,迴歸武者本身,以自心去貼近世間萬物,到了這一層心境,才真正具備強者風範。

凝虛宗師之境,專屬宗師強者的“域”,就是以這種心境為基,敢用規則之人,必先貼近規則。丹心凝虛之間的天塹之隔,最難,就難在心境的掌控,而偏偏這種掌控不可言傳,再優秀的師長也無法教授,只能自己去感悟。

以季江南丹心二劫的實力,距離這層心境應該還很遠,但因其天生殺氣存體,對殺戮一道的理解勝於旁人數倍,又因目睹明塵出招而生出戰意,雖說不能算完全了悟,但至少已經觸及門檻,此戰過後,雖對他的實力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會對他日後對敵心境產生很大的影響。這其中的好處,需要季江南自己去體會。

機緣二字,當真是人世間最奇妙的存在。

這一場對陣一直持續到黃昏,明塵一棍敲開季江南攻過來的長劍,手腕一翻往地上一杵,叫停了這場對招。

季江南反手收劍,胸膛起伏不定,長時間的高速揮劍,專心致志心無旁騖,雖然很疲憊,但這是季江南長久以來最為酣暢淋漓的一場比鬥,令人有一種忍不住想大呼痛快的豪邁之感。

明塵眼含笑意,微笑著點頭:“不錯,凌劍閣一脈後繼有人。”

“謝前輩指教!”季江南正色行了一個大禮,明塵的武功高出他不止一籌,與他對招這麼久,倒像是師門長輩在教導弟子,以對招來指正他劍法中的破綻,非親近者不會如此耐心,他與明塵素昧平生,對方贈劍,傳他劍法,耐心指正他的劍法,這是恩。於情於理,當以師長禮拜見。

“酣戰至此,怎可無酒?”女聲清冽,一直觀戰的封玲瓏站起身來,笑意盈盈,拎起手邊的酒罈一拋,明塵抬手穩穩接住,大笑,“苗娃娃,謝了!”

明塵揭開酒蓋,痛飲幾口,回頭看向身後破敗的大雄寶殿,頗有些感慨:“來時復來日,歸日復歸時。老和尚,灑家多謝了。”

語罷,明塵掏出一支火摺子,吹亮之後,扔進門口堆著的柴禾中,火摺子燃起垂下的窗紙,火舌繚繞,逐漸吞噬窗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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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煙飄起,季江南沒有上前,與明塵一起,看著這座破敗的廟宇逐漸被火吞噬,這座古老的寺院,因空遠大師而一直存在至今,如今空遠大師已死,這座清月寺也了了最後一絲塵緣,或許很多年以後,這裡會重新建起一座寺院,但新建的寺院,也不是原來的清月寺。

來時復來日,歸日復歸時。空遠與清月寺一起,圓寂於世。

季江南看著前方明塵的背影,還是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敢問前輩與七劍門到底有何淵源?”

明塵認得他的飛星逐月劍,而且對每一招每一式都極為瞭解,能輕易的看出他的劍招破綻,說起七劍門言語間也頗多感慨,還將白駒劍與幽冥三劍相傳,再者,他發現,明塵的武功招式,與七劍門幽劍閣的劍法極為相似,包括他的幽冥三劍,也很明顯的有屬於幽劍閣心法的影子。

此人與七劍門淵源很深,但季江南在七劍門五年,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師門長輩,這樣的人物,即便是門主江乘月,比之也相差甚遠。

“呵呵……灑家是個罪人,空遠老和尚說可以幫灑家贖罪,所以灑家在這兒陪老和尚住了八九年,現在,老和尚死了,灑家也該走了,”明塵淡笑,“小子,你不錯。”

對於明塵的回答,季江南並不意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明塵不願說,他當然不會逼迫。

季江南再次拱手一禮。

“走了!”明塵把下襬一撩,哈哈一笑,踏過倒塌的圍牆,火煙繚繞中,頭也不回。

季江南看著遠去的明塵,封玲瓏走上前來,道:“這個人倒是有趣,我的蠱蟲,根本不能接近分毫,和教主相比也差不多,這樣的人物甘願屈居破廟,名聲不顯多年,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不願意讓人知曉,我就不會對人說起。”季江南輕聲道。

黃昏夕陽,殘破的廟宇被大火吞噬,這片地方荒廢已久,沒人居住,這火著起來也礙不著任何人的事,老和尚與清月寺一起化成灰,當真是走得乾乾淨淨。

二人離開破廟,往東門走去,黃昏已至,距離淨街鼓敲響,已經沒多少時間了,穿城而過雖然路途要短,但必須在城門關閉之前離開。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那個空遠和尚和你的故事呢!”

“這個故事,可能有點長,我慢慢講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