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看著他的眼睛，微微的有些迷惑了。
從前的哥哥十分的溫和，這樣不耐煩的神色幾乎是看不到。
就是生氣也會好生的與他講道理。
面前的這一張臉幾乎要和當年的那一張臉重合，可是性子卻似乎不大一樣。
哥哥從前是高傲如竹一般的男子，而如今這個人，他卑微幾乎快要低到塵埃裡，一臉的笑，不自覺的就帶了討好。
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嗎？
江尋只困惑了那麼一剎那，緊接著他又認定了。
“哥哥，你不用裝作不認識我，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將你認出來。
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你會變成……”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江福海已經將他的手甩了開去。
江福海這會兒面色稍冷的抖露了一下衣袖，深吸了兩口氣之後，又笑著對江尋道：
“江公子，咱家覺得你認錯人了，咱家是家裡的獨子，自幼家中貧困，這才進了宮某條生路，可沒有什麼弟弟。”
江尋聽了江福海這話，臉色煞白：“哥哥……”他聽他一口一個咱家，覺得心裡難受極了
“別，您可千萬別這麼叫了，咱家當不起。咱家出來的時間也夠久的了，就不陪江公子閒話了。”
說著江福海對著他點了點頭，快步的走了。
江尋立即又追了上去。
江福海又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眉頭皺的厲害，腳步更快的些。
可是腳步聲也是更快些的傳了來。
忍無可忍的江福海立即站定：“這位江公子，求您別再跟著咱家了。
咱家一個宦官，若是私下裡與您交往甚密，可是會給咱家的主子帶來禍端的，還請江公子您體諒體諒咱家。
咱家真的不是您要找的人。”
這一番話，江福海的語氣可是一點兒都沒客氣。
之後，直接扭頭就走了。
江尋卻是愣在了原地。
這一次他沒有追上去了。
遠遠的見到江福海進了四爺住的院子的大門。
他的內心五味陳雜，緩緩的蹲了下來，將頭埋在了膝間。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他們分開的時候，哥哥明明已經十四歲了，自己都記得清楚，他一定也什麼都記得的。
他為什麼不認自己？
明明他就是自己的哥哥……
進了院子的江福海，腳步便放慢了下來。
平日裡他總是一臉笑的樣子，這一會兒，他的臉上全然沒有了笑意。
他腳步有些沉重，想要回頭去看一看，那個人走了沒有。
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停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又是掛上了他那一副討喜的笑，去跟四爺回話了。
四爺這跟六阿哥一行人還沒商議完呢。
託楚玉的福，他們幾個人一直在商量的，就是今兒個王家捐款的事兒。
楚玉是三兩句便敲定了，可其實後續還有好多個問題。
比方說四爺上的摺子要怎麼寫才能讓康熙爺滿意。
讓康熙爺不懷疑他的意圖。
再比方說，這麼大的功勞，攬在了四爺身上，回頭幾個阿哥們又作何感想？是否會惡意中傷。
太子又會怎麼想？
朝中局勢又會怎樣？
本來四爺現在就有些打眼了，若是再這樣下去，可是十分不妙的現象。
不過，江福海在門口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被蘇培盛叫進去了。
將這一路上的事兒，全部說給四爺聽了之後，四爺點了點頭，道了句：“做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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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便賞了銀子，讓他先回去了。
回到了楚玉的院子，一進門便見到楚玉正悠閒地靠在小榻上跟胖胖一起吃水果呢。
見到他回來，便笑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江福海立即笑著點頭，而後打了個欠身道：“回主子，這一趟很是順利的呢，奴才都沒想到能這麼快就回來了。”
楚玉點頭：“沒人為難吧？”
江福海立即搖頭：“哪能啊，就連直郡王，看見奴才，也恨不得讓奴才抓緊走。
哎呦，主子您不知道，直郡王那個樣子……”
江福海接著撿了趣事兒跟楚玉說，把楚玉逗得哈哈笑。
“哎呦，你這一天淨會逗我，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你跑得滿頭大汗的，快去你杏兒姐姐那兒找些好吃的。”
楚玉說著便指了指外間兒忙叨的杏兒。
杏兒聽了這話，立即高聲應道：“哎，早給你備著呢，主子今兒個又賞了吃食，可給你留一份兒，就在那兒小桌子上放著呢。”
江福海這一會兒的笑深入眼底了：“哎，哎，謝主子，謝杏兒姐姐，奴才這就去。”
說著便要往外間走。
可還沒走兩步呢，就聽見後面胖胖的聲音：“江，抱我！”
江福海立即又回了頭來：“哎，小主子，奴才這就來。”
楚玉卻是點了一下胖胖的額頭：“小江跑了這一圈都累壞了，胖胖不用他抱好不好？讓小江牽著胖胖去玩兒好不好？”
胖胖立即點頭：“好！額娘，胖胖跟江去玩兒。”
而後伸手在果盤裡拿了一顆葡萄，便餵給江湖海：“江，給你吃。”
江湖海接著倒是沒有推辭，直接就著胖胖的手將那葡萄吃了，而後開啟了一通他跟胖胖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楚玉看著這主僕親近的模樣，當下也搖頭失笑：
“你們兩個倒是合得來。去吧，帶著他去玩兒，再將杏兒給你留的東西吃了，等一會兒去給四爺送一趟膳食。”
江福海立即點頭答應了，牽著胖胖去了外間兒。
這一刻他心裡終於是稍稍平靜了一些。
這麼多年了，他已然忘記了他最初的家。
這些年，他吃了很多苦，能在主子跟前伺候，才是他最幸福的事。
如今，只覺得有主子在的地方，才真正的讓他有歸屬感。
杏兒又端了一些精緻的小食，放在了楚玉的跟前：
“主子，咱們小江還真的是個大忙人，要說咱們這院子裡，就他差事最多了。”
楚玉在盤子裡撿起了一塊小魚幹吃：
“可不是，這一趟近身伺候的就帶他一個，小全子也給扔家裡了。可不就他一個人忙前忙後的。
偏偏胖胖還願意黏著他。
回頭合該給他多發些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