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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個狗的緬懷

雨越來越大了,風也漸緊。

渾身皮毛溼透的黑狗打了一個寒戰,終於有了反應。它瑟縮著,哆嗦著,發出嗚嗚的驚恐低鳴,慢慢向後挪動,似乎害怕驚動到那一團深沉的黑暗。

“過來!”

但少女還是被驚動了。

她放下雙臂,低頭俯瞰,漆黑的眸子黑得幽深,黑得發亮,只是冷冷一瞥,就彷彿有一道電光裂開空間,刀鋒銳利,寒人心魄,散發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壓迫感。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羅克迪身子一僵,竟是不敢動彈。

“過來!”

第二次重複,少女嘴角綴著笑意,卻如高高在上的女王,即便是笑,也透著讓人不容置喙的高傲與威嚴。

她的聲音依然很冷,語調沒有任何變化,羅克迪身子卻劇烈顫抖起來,衝她呲牙咧嘴,發出危險的嘶吼聲,彷彿在為自己壯膽一樣。

流浪的野狗是最危險的動物,習慣了為一塊食物而廝殺得鮮血淋漓,兇猛,凌厲,警惕,面對敵人,會以最殘忍的方式出擊,用鋒銳的犬牙撕裂對方。

羅克迪是野狗裡最兇殘的存在,哪怕它此時落魄狼狽,但面對其他野狗,甚至是成年的雄性人類,它都不會有絲毫的畏懼。

“過來!”

同樣的語調,少女將話重複了第三遍。

兇殘的黑狗,面對少女冰冷而不耐煩的眼神,終於低下驕傲的頭顱,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少女靠近,神色裡滿是畏懼與驚恐。

它本能告訴它,眼前這個身形纖細的雌性人類究竟是一個何等恐怖的存在,光是遠觀,就讓它有一種低頭臣服的壓迫感,就像面對高高在的的神祗。

它再兇殘,也只能在野狗堆裡稱雄,但少女面前,它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卻又無法抗拒少女的召喚。

“跟我過來!”

少女從滑梯上漫步而下,儘管渾身溼透,狀若狼狽,但她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無形的優雅氣質,淡定自若,高貴而雍容。

少女沒有多看黑狗一眼,徑直向前走去,黑狗卻乖巧無比,儘管瑟瑟發抖,卻依然老老實實跟在後面。

“這不科學……”

陸飛像一個忠實的旁觀者,將發生的一切全部看在眼裡。

他已經覺察,這陰雨天氣,這黑狗,這少女,都只是虛幻的投影,他能觀看,卻無法干涉,由始自終,少女跟羅克迪的眼神都沒落在他身上過。

這是過往的一段時光在流淌。

某個下雨天,某條流浪狗,某位少女的一次普通邂逅,很平常的故事,如此而已。

陸飛默默跟在兩者身後,心裡卻是翻江倒海,震驚無比。

理性告訴他,帶著面具生活,在現代社會來說,不過家常便飯,人們出來混,哪天不得帶上一兩張面具?

但他依然無法相信,那個帶著陽光燦爛笑容的溫柔而明媚的美麗少女,跟眼下這位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眼神如刀的黑暗少女,會是同一個人。

除了容貌相似之外,她們根本沒有一點共通點,反而像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

哦,對了,眼前的少女,跟虛素素那位插畫母親畫上的少女頭顱一模一樣,一副壞掉了的似笑非笑表情,危險,陰鬱,黑化程度爆表。

忽然間,陸飛理解了,不管誰家裡有那樣的父親跟母親,想要陽光明媚起來,那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眼下的虛素素,恐怕才是她的真正面目,平日裡那個笑容滿面,溫柔陽光的少女,不過是她的偽裝罷了。

陸飛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儘管只接觸了很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但他對那個溫柔善良的陽光少女充滿好感,眼前的黑化少女雖然同樣美麗,卻像玫瑰帶刺,光是遠觀,就能感覺到陣陣刺痛,根本無法接近。

“下雨天不要隨便亂跑,感冒了就不得了……”

“以後就乖乖呆在這裡,不用挨雨淋……”

“餓了吧,吃點東西,這是雪兒的麵包,很甜哦……”

“你身子太髒了,要好好清理一番才行……”

……

少女帶著黑狗進了那七彩小木屋。

她並沒有做什麼無法直視的,諸如解剖,踢打,虐待之類的兇殘之事,反而細心的幫黑狗擦乾身上的皮毛,給它餵食,像對待自己的寵物一樣親密。

如果她的笑容不是那麼危險,身上的氣息沒有那麼黑暗,那這場面就是一幕溫馨和諧的愛護動物、保護環境,人人有責的好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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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纖細的手掌,好幾次都揉在羅克迪的喉嚨上,每當這時候,少女就笑得特別甜美,像罌粟花一樣甜美,散發著驚人的魅力。

黑狗身子僵硬,在哆嗦,並沒有因為受到溫柔對待而放鬆下來,反而更加恐懼。

陸飛也是忍不住打了幾個寒戰,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他想起少女單手掄人的驚人腕力,她只需稍加用力,就能將黑狗的脖子擰斷。好幾次,他都以為她真要動手,因為少女的眼神太危險了,雖然笑意盈盈,那股黑暗氣息卻止不住的溢了出來。

“感覺如何?”

油光滑亮的寵物狗羅克迪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陸飛身邊,看著小木屋裡的情景,表情十分感慨複雜。

“你居然沒死,真是個奇蹟!”

陸飛用古怪的眼神上下看了羅克迪一遍,給出了自己的吐槽。

“我感覺也是,確實是個奇蹟!”

黑狗並沒有生氣,反而贊同陸飛的說法,一臉的懷念。

“暈,你居然是個抖M的體質啊!”

“在偉大的女神面前,抖個M而已嘛,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是榮幸才對!你真是少見多怪,還是繼續看下去吧!”

羅克迪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瞪了陸飛一下,空間場景又是一變,脫離了陰雨霾霾的小公園,來到另外一處地方,依然還是黑狗跟少女的組合。

一幕幕的場景不斷變化,記錄了少女生活中的一連串片段,儘管羅克迪每次都出來充當配角,但毫無疑問,主角永遠是那個帶著黑暗氣息的少女。

她在公園裡恬靜而坐。

她在人群中粲然而笑。

她在道路上輕盈奔跑。

有人的時候,她身上的黑暗氣息會無形收斂,換上陽光明媚的面具;單獨一人時,危險的黑暗女王就會悄然上身,肆無忌憚的散發著她的真正黑暗本質。

羅克迪也從一開始的驚恐萬分變得服服帖帖,徹底成了少女腳下的一條乖狗,聽話無比,往東往西,只需一句話的事情。

“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麼意思?”

陸飛終於忍不住發問。

透過這一幕幕的情景,他確實瞭解到虛素素的許多事情,對她的認識更加深刻,一個帶著陽光面具,但本質卻陰暗危險的少女,他很認真的這樣做出了判定。

但這些對他營救蘇蘇沒有任何作用,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這裡是女神的世界,女神無所不能,你的一切心思,女神都瞭如指掌。但偉大的女神是寬容的,她給你一個通往世界核心的機會,眼前這一切,就是考驗!”

“放個小電影就是考驗,這不科學哦……呃……”

陸飛聲音戛然而止,表情變得非常古怪,他不是不想出聲,而是發不出聲音了。

一直充當領路者的黑狗羅克迪,竟徹底撕下溫情的面具,露出自己的兇殘本性,腳掌彈出鋒利無匹的爪子,深深扎進陸飛胸膛,嘴巴更是一口咬在陸飛咽喉上,犬牙扎入氣管,能聽到氣流嘶嘶而響的聲音,分外滲人。

它表情猙獰,殺氣騰騰。

“這一場試煉,考官是我,打敗我,你才能通往下一關!之前的一切,不過是我個狗寥為緬懷與女神的邂逅罷了……”

“不過,你沒有機會去下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