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間有一絲不知哪裡吹來的涼風，這裡是陽光也很難照到的地方，散發著有些陰冷的潮溼味。
失神的顧昭兀自走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迎面襲來，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屈北正急匆匆地下樓。
兩人在一樓與二樓拐角的地方打了個照面，低頭上樓的顧昭停頓了一下，用力地看著地面，屈北瞥了一眼沒有印象的陌生人，沒有一絲停留地擦肩而過，幾根長髮有一刻飄到了顧昭臉上。
空空的客廳內，顧昭拉上了厚重的黑色窗簾，屋內登時暗下來。那封信被放在桌上，顧昭坐在沙發上，盯著面前信封上自己的名字，最終還是沒有開啟，用淡藍色的盒子壓住了信封。
“喂，是沈霧盈麼？”低沉的聲音迴盪在屋內。
“嗯，是我，是顧昭先生？”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些疑問，還有些嘈雜的聲音。
“你最近見過肖前麼？”
拉著行李箱的沈霧盈此時正在過馬路，周圍擁擠的行人亂哄哄地到達對面，聽到這個名字她忽然停下了腳步，“肖前？”
“……”電話這頭的顧昭卻沉默了。
沈霧盈皺了皺眉，低頭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顧昭”，還要問些什麼，螢幕上卻已顯出“電話中斷”的字樣。
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忽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沈霧盈抬頭一看，面前的綠燈早已轉紅，趕緊紅著臉拉著行李箱快步走向馬路對面，身後陸續透過的汽車很快恢復了平時的秩序。
拉著窗簾的屋內感覺不到時間的變化，顧昭一個人坐在屋內，面前放了一袋奶糖，一顆接著一顆往嘴裡送，閉著嘴想要感到一絲甜味，卻什麼味道也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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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門忽然被開啟了，在地上映出一片明亮的印子，一個黑色的影子立在地上那片光亮中，緩緩地走了進來，耳邊傳來譚老闆熟悉且溫暖的聲音：“顧昭，坐在這幹嘛呢，十二點，該吃過飯了。”
顧昭沉默了一下，抬頭對著譚老闆淡淡地笑了一下：“十二點了啊，我沒注意。”
譚老闆走到顧昭身邊，臉上是和顧昭相似的淡淡地笑容：“你有好好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事吧？”
語氣努力地輕鬆起來，卻依舊有一種低沉的感覺，語調因此變得陰陽怪氣：“當然啊，難道，我想死啊。”譚老闆聽起來只是一個毛骨悚然的玩笑。
不怎麼吃零食的譚老闆拿起一顆糖塞進口中，嘴角咧開一道和他平時表情不同的大大的笑容：“我以前也很喜歡吃零食，但是這幾年已經越來越少吃了。除了這個習慣，這些年還有很多其他的事物都慢慢離我而去了，我們既然無法拒絕，何不心懷希望多看看未來？”
嘴裡的糖沒有嚐到甜味，顧昭忽然覺得嘴裡奶油的味道濃郁到讓人噁心，急忙喝了一大杯水，口中的味道這才淡了些，長呼了一口氣，說道：“啊，這味道好噁心啊，以後再也不吃奶糖了！”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譚老闆還是露出了笑容，說道：“來吧，午飯就在樓下解決了。剛才我和古手商量過，晚上咱們去野外燒烤吧！”
顧昭點點頭，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七點半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顧昭為了燒烤特意騰空了肚子，此刻正眼巴巴地趴在窗臺上等著古手。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譚老闆家樓下，穿著黑色西裝的古手從後備箱拎出一小包東西，衝旁邊的男人擺了擺手便朝這邊走了過來。古手看了看二樓視窗，卻似乎沒看到趴在哪裡的顧昭般徑直走進了樓裡，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離了街道。
古手開門進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桌上，順口問道：“譚老闆，我給你推薦那幾款產品賣的怎麼樣？”
譚老闆回頭笑著回應道：“嗯，確實不錯，店裡今天一天的銷售額比得上以前五六天了。東西準備好了麼？咱們這就出發吧。”
“等下我去換個衣服。”古手衝著兩人禮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夜晚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輪模糊的月光照耀著河邊的人工沙灘，波瀾不驚的水面上映著月亮的影子。
譚老闆驅車載著三人到了一處很熱鬧的地方便停了下來，顧昭仔細看了看：居然是一家臨河而建的自助燒烤店，店面並不算很高檔，最前面是店家和一排長長的冰箱，每隔三四米一個的燒烤臺均由石頭壘成，燒烤臺上是店家提供的燒烤架，店裡生意很好，只有個別燒烤臺前沒有客人。
三人把東西放好，譚老闆和顧昭便去挑肉和其他食材去了，顧昭有幾次想要和古手搭話，但他似乎很認真的在燒烤，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顧昭便又回去挑食物去了。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古手忽然接到一個電話，顧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屈北和女老板！
“古叔叔！”淡藍色連衣裙的屈北拉著女老板朝這邊走來，像一隻輕快的小燕子。
古手順手遞給屈北兩串羊肉，笑著說道：“你們來了啊，嚐嚐我的手藝怎麼樣。”
女老板嘗了一口，沒有說話，倒是屈北心情顯得很好，笑著看了看譚老闆和顧昭，又笑著對古手說道：“哇，很好吃誒，古叔叔，你還有這技術啊！這兩位就是你說的住在我家麵館樓上的朋友麼？你們好，我叫屈北！”
顧昭吸了一口涼氣，還未說話，倒是譚老闆幹淨利落地做了自我介紹，顧昭也笑了起來，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幾人很快有說有笑地開始了燒烤，顧昭看古手似乎和女老板還有屈北關係很好的樣子，忽然問了古手一句：“古大哥，你們認識多久了啊。”
古手正笑著在和屈北媽媽說話，甚至沒有回頭看顧昭一眼。
倒是屈北笑嘻嘻地看著顧昭說到：“古叔叔不是昨天搬來的麼？我們當然是昨天剛認識的啊！你們應該知道的吧，古叔叔很有趣啊而且很健談，所以我們很快就成好朋友了。”
一串魷魚停在了嘴邊，顧昭有些驚訝地看著古手，首先是驚訝於古手的交際手腕；其次，忽然意識到自己印象中的古手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完全是和屈北口中格格不入的印象。
顧昭尷尬地笑了笑，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擅長應對這樣微妙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