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銘的嘴角不由抽抽了一下。
他提出來的問題跟蘇圈圈理解的問題，完全不是一回事，他說的，是愛一個人能不能為她付出全部，蘇圈圈的回答，是她死也不會愛上一個人。
這能一樣理解嗎？
柴銘於是換一種說法，“……圈圈，我的意思是說，你愛過我嗎？”
“啊？”
蘇圈圈蒙圈了。
她訕笑著，“柴總，你開玩笑呢？我們才認識一週的時間，怎麼忽然提這種問題？我們是同事，是戰友呀？”
“不。”
柴銘驀然站起身來。
他說，“圈圈，你認識我一週，但是我卻認識了你一輩子，一整個人生……”
蘇圈圈於是不說話，她知道按照柴銘的性格，既然他開了頭，就一定會講述下去。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傾聽。
“蘇圈圈，你還記得申城的靜海路嗎？”柴銘的胸口起伏著，語音急促，“我們在那裡出生，在那裡一起長大……”
蘇圈圈不由驀然想起來，柴銘在電話中跟母親的對話，她抬頭，說，“你是說，我是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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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柴銘的目光越過蘇圈圈的頭頂，看向深邃的黑暗，時間也彷彿越過了數十年。
23年前，靜海路小弄的小房子裡，一個女娃出生了，父母給她取名叫做小丫，對門鄰居馬嬸嬸提了雞蛋，紅糖來串門。
兩家關係一直很好。
所以，小丫自然而然的認了姆媽。
兩年後，姆媽生了一對雙胞胎，取名柴銘、柴傑，於是兩家孩子便一起玩耍，小丫長了兩歲，性子又烈。於是經常帶著兩個男孩惹是生非……
小女孩很快長大了。
她七歲的時候，父母在一次車禍中喪生，自然而然的，小丫被姆媽收養，再接下來，故事便俗套的不像話。
長期的相處中，柴傑、柴銘一起喜歡上了小丫，但偏偏愛情的魔咒是，我愛你，你卻拿我當兄弟。
遲鈍的小丫同學一直沒有意識到，有兩個兄弟愛著自己。
一直到她遇上另一個人。
這期間，兩兄弟的父親一直在做電腦生意，積攢下了很是一大批財富，兩兄弟自然不能像是小混混一樣去跟別人搶親。
於是柴銘在知道對方所做的生意後，將對方的生意截了胡，將他代工廠直接收購了下來，就是現在的絕代佳人。
“你是說，我遇見的另一個人是秦焰？”蘇圈圈再也忍不住了，現在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聽著柴銘的講述彷彿是來自遙遠國度的傳說。
不，不。
這不對。
她明明是機器人啊？怎麼會有父母，會有姆媽？她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這些東西。
“柴銘，我問你。”蘇圈圈大聲喊著，“後來呢，我為什麼沒有一點印象，我……柴銘，我是一個機器人呀！”
“我也是剛剛知道。”
柴銘的語氣安靜下來，他跟蘇圈圈目光相視，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砰砰，砰砰！”
蘇圈圈的心臟狂跳著，她喉嚨發乾，渾身發冷，一時間覺得找到了事情的真相，一時間又覺得更加迷茫。
“後來呢？”她顫抖著問。
“後來？”柴銘重新陷入回憶，“後來，圈圈姐知道了我們對她的感情，所以，她就很少見我們了，只是偶然回去看媽媽……”
蘇圈圈於是被重新拉進柴銘的回憶中。
生活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所以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就在一切都要塵埃落定的時候，蘇圈圈出了一次意外。
根據外界的傳言，是因為攀巖的時候，摔到了頭部。
然後，她竟然狗血的失憶了。
蘇圈圈出事之後，就被秦焰送進了醫院，期間，柴銘想要去看她，卻一直沒有得到秦焰的同意，失去了精神支柱的柴銘，對絕代佳人的經營也開始漫不經心，這幾年，因為他總是自己在京城，父親更是連資金都不提供了。
無非是想要逼著柴銘回去申城。
若不是上幾天偶然見到蘇圈圈，柴銘可能早就堅持不住了，不然以柴家的家大業大，絕代佳人豈會三月不發工資？
“現在呢？”蘇圈圈不由又問，“為什麼你現在才說這些事？”
“因為我發現你是一個機器人。”柴銘喃喃著，“剛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失憶了，所以……”
第一次見到蘇圈圈的時候，柴銘忍了很久，才決定暫時隱瞞真相。
他想等蘇圈圈認可了他，喜歡了他，才將一切的事情說明，但是，直到今天下午，在蘇圈圈回去婚介所的時候，柴銘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內幕。
自己一直以為失憶的圈圈姐，竟然是一個機器人。
他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澆滅了，他回來公司，將所有的部門解散，在蘇圈圈來到這裡以前，他早就做好了決定，準備將絕代佳人轉手，回去申城。
蘇圈圈皺著眉頭，思索柴銘的故事。
片刻後，她抬起頭來，說道，“柴總，你說的這些，證明不了我是蘇圈圈，只能證明我是一個跟蘇圈圈樣子差不多的機器人。”
柴銘點點頭。
蘇圈圈繼續說道，“如果，想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們必須找到你口中的蘇圈圈。”
柴銘繼續點點頭。
蘇圈圈又說，“所以，我們要打敗暖舒寶。”
柴銘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已經答應了父母，將絕代佳人轉手，回去申城。”
“可是柴總……”
“我已經在這兒待了五年的時間，我再也耗不起了。”柴銘的語氣中充滿了落寞，他似乎對蘇圈圈說，也似乎在警告自己，“圈圈姐，我已經在京城待了五年的時間，人生有幾個五年？”
蘇圈圈於是不再說話。
對於柴銘來說，不僅僅是幾個五年的問題，而是幾個22年的問題，他從小喜歡蘇圈圈，十七歲憑著一股少年的熱血來到京城，對他來說，已經做得足夠了。
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來要求他呢？
“蘇圈圈，你走吧。”柴銘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若有似無，“從今以後，我會重新開始一段生活，希望你別再來打擾我……”
“我知道了，柴總。”蘇圈圈苦笑一聲。
她默默的轉身，走向辦公室的門口。
她歷來就不是受歡迎的人，秦焰是，柴銘也是，因為，跟普通人不同的是，她是一個機器，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
沒有人會對一個機器人動情。
就像是柴銘的問題一樣，你可以為了愛一個人去死嗎？
就算有，也絕不會有人為了機器人去死。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