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用‘我們’這個詞？對講機沒有壞，要我說幾次，我沒有騙你，你這喪家犬……你被拋棄了！”晨靈語氣中滿是不耐煩，她顯然對徐離是否能聯絡上他的隊友不抱希望。
徐離面無表情操作起軍用無線電來，她把耳麥放到耳邊：“隨你怎麼想，我要試試。”
場面開始凝固。
晨鐘沒有眨一個眼的盯著徐離，如她所說，由她聯絡到傭兵隊友，然後用他們的直升飛機抵達三百公裡遠的位置，是唯一可以趕上希望二號躍遷的可能性了。
時間慢慢過去。
一分鐘。
兩分鍾。
三分鐘。
徐離的眼中開始瀰漫出絕望。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頭忽然傳來了模糊的聲音。
“喂，我是貓！我是貓！那邊是鼬嗎？”徐離的精神一下子振奮了！
那頭一個青年男性聲音傳出：“這邊是鼬，貓你找到目標了麼？我們這邊出了點狀況將直升機往北面飛了一百公裡，卻沒有及時聯絡你，太好了。”
晨靈驚喜中詫異成分更多：“聯絡……聯絡上了？”
徐離原本有些灰暗的眉宇立刻就光亮起來，她抬頭看了晨鐘晨靈一眼：“是的，我已經找到目標了……”
“那太好了，你控制住她了嗎？”
“不能說控制，我和他們進行了……唔，交涉，他們願意配合我們……”
“他們？”
“對，是她和她的哥哥，我們的載重還有富餘吧？”
“唔……完全有，你的座標是？”
“在一個月前分開的地點附近，這邊王小姐和基地聯絡過了，躍遷時間改到了明天的傍晚7點，唯一的希望是一架距離我們最近的運輸直升機，我們需要在明天的早上十點鐘到達距離三百公裡處的位置，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希望你們能儘快趕過來。”
那頭沉默了三秒：“知道了，貓，我會處理的，夜晚我們不能飛行，等能見度高再出發，明天早晨六點鐘在一個月前解散的位置碰頭，以上。”
隨著對講的結束通話，徐離輕輕呼出一口氣，眼睛斜斜瞥向晨靈：“確定下來了，明天早上五點，我們去到不遠處的百貨大樓樓頂，直升飛機就會飛過來接應我們，怎麼樣？”
晨鐘心中一大塊石頭落地，他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那當然是太好了！”
晨靈撇撇嘴，卻也嘴角掛起了一個微笑。
……
當他們回到客廳，卻見到飯桌邊上已經沒了老楊的蹤影，許婆婆正從臥室走出來，看到三人，臉上的皺紋又舒展開，“要不要休息了？我給你們弄條床單哈……怪不好意思的，這本來就是你們家，這臥室本來是應該讓給你們的，不過老楊睡過去了……不過好在這房子也夠大，我整理一下側房，然後拿被褥出來……”
晨靈迎了上去，“不用了婆婆，我知道被褥在哪裡，您啊，就趕緊去休息吧？”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約莫是以前都維持著早睡早起的習慣，許婆婆眼皮有些打架，她叮囑了幾聲也早睡，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臥室，妹妹晨靈躺在地板上不出五分鐘就呼吸均勻的睡了過去，晨鐘翻了個身，他抓了抓自己的手臂，眼中有一些焦慮。
嘆了口氣，晨鐘穿上外套，然後抓起手槍小心翼翼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最終在陽臺發現了徐離的身影，後者手裡正拿著一個玻璃杯，斜靠在牆上，盯著天空中月牙發愣。
“怎麼了？還不睡？”
後者喝掉玻璃杯內透明的液體。她看了過來，輕輕道：“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晨鐘從客廳來開兩條矮凳，坐了下來，“你也別站著了，坐下吧。其實……我也睡不著……”
徐離顯得有些乖巧的坐下，看著他似笑非笑：“你是……警惕我吧？”
“不，只是關心你去哪了。”
“撒謊鼻子會變長。”
“那你看看我，鼻子有沒有長？”晨鐘有些好笑的回望，他話鋒一轉：“不過，你每次說出這種話，還真是有違和感，我還以為你會是一個沒有童年和常識的人。”
晨鐘抄起放在陽臺上的礦泉水瓶，然後猛灌了一口，下一刻，喉嚨處卻傳來火燒般的感覺，晨鐘猛意識到這不是水，而是白酒。
“咳咳咳……”他劇烈咳嗽起來，“我沒見過，喝白酒和喝白開水一樣的女人……”
晨鐘的窘樣讓徐離沒能忍住的笑了出來：“哈哈……我曾去過寮國，並在那裡執行了一段時間的任務，有的時候，需要二十四小時警戒，軍用興奮劑是很奢侈的東西，只能退而求其次喝一口那裡的威士忌，所以對酒精不是很敏感。”
“至於童年嘛……我的確是個沒有童年的人，或者說，我的童年和一般人相距甚遠，看看這廢墟……”徐離忽然站了起來，“說實在的，這副景象比推推嚷嚷的城市更讓我感到親切……”
徐離沒有繼續說下去，反將話鋒一轉：“作為一個傭兵，當然經歷過失敗，其中一個失敗就是被你們反制。不過……在這麼多失敗當中，你絕對是那個最溫柔的俘虜者，而且我更可以知道，你至今還沒有殺過人，我殺死那個流浪者的時候，你額頭上全是汗。因為這個，雖然你的身手不錯，或者學過一些搏擊技巧，但那和我的不同，並不是殺人的技藝……所以，你很弱，簡直弱得讓我安心。”
晨鐘苦笑了聲：“我該謝謝你的誇獎？”
他也站了起來，跟著徐離看向漆黑朦朧的街區。
兩個身影的攢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是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分辨不出男女，但前者的體型更瘦弱，而後者則高大了些，手裡更是拿著一根長矛似的東西，他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瘦弱人影，糾纏了一會兒後，長矛扎進了瘦弱者的胸膛裡。
一聲淒厲慘叫隱隱約約的傳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手拿長矛者，抱著屍體腳步急促的離開了，街道重歸寧靜。
這副景象晨鐘已看過不止一次，抱走屍體的意味是什麼，他很明白……
“即使是這種事，我在很久之前也司空見慣了。”徐離指了指消失在夜幕中的人影，她忽然轉移話題道，“反問你，為什麼我不能知道匹曹諾？作為一個傭兵，常識是最先要掌握的東西，甚至於，我還當過陪酒女……”
晨鐘微眯起眼睛看她，“陪酒女？你不會下意識把對方的手指拗斷？”
“我都這麼做了。”徐離輕輕一笑。
“說說你的故事……秦巽和你的，我很好奇。”晨鐘深呼吸一口氣，又猛灌了一口白酒。
“他救了我，教會我殺人。”徐離輕輕道，“關於怎麼教會我殺人那部分，我想你不會感興趣的，不過我和我其他的隊友發生的事情就有許多有趣的了，你要不要聽？我的隊友陳，他是我的常識授課老師……事實上很多東西都是他教我的，但他的女朋友卻認為他滿嘴黃段子，是個差勁的老師，不過我也不是個好學生。而麗則教我怎麼應付男人……”
“陳在性這方面並不檢點，為了這個和麗吵了很多次架，但他們每次又五分鐘內和好……我問過他們，如果這麼快和好，那還不如不吵麼？陳和麗卻反問，也許下一秒就有一顆子彈射進誰的腦袋呢？那誤解豈不是永遠解不開了？”
晨鐘靜靜的聽著，徐離像個小女孩似的炫耀著自己和隊友間的逸事……他忽然抓起拳頭，然後叩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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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這個動作，徐離停了下來，她抿著嘴唇。
晨鐘看看她，又看看天空，他的嘴唇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青紫，他的眼皮疲累的半掩著：“我想要活下去，和晨靈。”
“現在我還想邀請你……”晨鐘伸出手掌。
徐離害怕似的退後了一步……她神色愣愣的看著晨鐘。
“怎麼了？你是不是開始想要深入瞭解我了？沒關係……要知道我是一個這麼有魅力的男人，不怪你。”
徐離躲閃著目光：“就你？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晨鐘的眼皮突的就打起了架，他整個人貼在了牆上，似乎是酒精和精神上疲累的雙重作用，讓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晨鐘……”徐離忽然轉過頭，抓住了他的肩膀。
晨鐘愣了一愣，抬頭看徐離的臉，掃過帶著紅潮的耳朵和臉頰，他輕笑了一聲，“呵呵……你喝醉了……”
“我沒醉……”徐離矢口否認，她忽然變得嚴肅，“聽著晨鐘，我們的直升飛機是兩架小型直升飛機，需要帶走我和我隊友四個人，你和你妹妹，還有兩個老人，總共是八個人，計算一下載重就知道這太不現實了……我們至多只能帶走兩個老人中的一個，選一個吧，你要拯救誰？”
晨鐘看起來有些迷糊的打了個嗝，“載重不夠？那是在沒有拆掉裝甲板的情況吧？肯定還能在結構上做精簡，只保留最基本的骨架也可以飛……晨靈擅長這個，放心吧……”
說到最後，晨鐘腦袋低沉了下去，他的臉徑直撲到了徐離的懷裡。
徐離身體停滯了一會兒，佇立了良久，她忽然將晨鐘懷裡的槍拿在了手上。
“停！從我哥身邊滾開！”黑暗中，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
緊隨這個聲音，晨靈手裡拖著一杆老式的獵槍，一步步從黑暗中走出來，槍的準星正指著徐離的腦袋。
徐離抿了抿嘴唇，然後將晨鐘的袖子拉起，上面滿是可怖的紫色條紋。
“他中毒了。”
晨靈的臉上滿是肉眼可見的動搖：“這……是那塊麵包？解藥呢？不……搜遍了你全身，也沒有類似的東西……”
她忽想到某種可能，聲音一瞬間變得顫抖，“沒有嗎？我會讓你給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