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澤彷彿看了一部枯燥的電影，隨後，他發現自己變成了劇中人。
好在“我是誰”這個問題並沒有讓他惆悵多久，眼前雖然依舊一片黑暗，但自己恢復了自我意識後，便不懼它了。
睜眼這個動作彷彿失去了意義，空間感、時間感也成了無法感觸的東西，直到他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林成澤...林成澤...”
一星光點在視野裡迅速擴大，林成澤還未反應過來，便直覺得之前那所有的黑暗，都被這光點所吞噬。
至此，天朗月明。
緊接著，失重感襲來——
“林成澤，醒了嗎？你沒事吧？”
林成澤下意識地一把揪住扶著自己身子的這只手臂，雙眼猛地睜開，冷冷的看著眼前穿著一身正裝的男子。
“別緊張，放緩呼吸，跟著我的節奏，吸氣——呼氣——吸氣...”男子如是道。
林成澤在躺椅上坐直了身子，視線先是警惕的環視一週，最後，放在面前這個引導著自己呼吸的男子身上。
這個男人身上雖然沒有白大褂這樣的標誌性特點，但林成澤可以很確定，他是個醫生，而且是心理醫生。
“林成澤，你沒事吧？”
“劉醫生，我沒事。”
林成澤吸了吸鼻子，從劉大志的胸卡上收回自己的視線，緊接著，他手腕用力的按下劉大志扶著自己肩膀的手，他不習慣和一個陌生人有太長時間的軀體接觸。
特別是，還是一個看上去約莫有四十多歲，身材已經已經發福的中年男子。
哪怕穿著一身奢侈品，也太油膩了！
劉大志眉頭皺了一下，患者無論是催眠前還是醒來後，所表露出來的行為，無疑都在證明著一件事情，他不相信任何人，而這樣的心態，很不利於後續的心理治療。
“醒了就好，那你稍坐片刻，休息一會兒後，我們聊聊，我對你的評估。”
“麻煩你了，劉醫生。”
“這是我應該做的。”劉大志笑道，起身就要離開這間屋子，臨到門口之際，忽的轉身問道：“要喝水嗎？”
林成澤下意識地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但還是鎮定道：“我下樓去買杯熱咖啡好了，剛剛醒來，大腦還有些迷糊，我想熱咖啡可能比熱水更適合現在的自己。”
“熱咖啡是個不錯的選擇，樓道拐角那個販賣機裡的咖啡還不錯，能幫我帶一罐嗎？”
劉大志滿臉笑容的讚歎道，順便給林成澤指點了販賣機的所在位置，但當他轉過臉來後，面色卻是嚴肅了起來。
這個叫林成澤的患者心理問題不小，他寧願多跑幾步路也不願意接受自己這裡的東西，劉大志可不相信林成澤沒有看到房間裡的咖啡機。
林成澤“嗯”了一聲後，凝眸望著劉大志的背影知道消失在自己視野內，他才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距離短了點，不過也足夠他自己整理整理腦海中這段電影劇情碎片了。
自己，居然真的成了腦海裡那部枯燥電影的劇中人！
......
五分鐘後。
林成澤站在販賣機前，將三罐咖啡的錢塞進販賣機中，隨後取出咖啡，邁著一絲不苟的步子往回走，一來一回，足夠他在心裡瞭解此時的情況。
首先，“自己”是個遭受到霸凌後，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
其次，劉大志顯然是這座城市中同職業中的佼佼者，這一點僅從這棟寫字樓的裝修以及那若干個等候室裡安心等待的病人患者，就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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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澤甚至在販賣機上看到了一張等候室裡安心等待的面孔。
連明星都來他這裡，治療費用想必是一筆天價。
最後，自己很窮，窮到買三罐裝咖啡都產生了心疼的感覺。
林成澤手貼在胸口，感受了一番外套內口袋裡“自己”錢包的乾癟後，嘆了口氣，目光有些惆悵。
“林成澤，劉醫生已經在等你了。”
他剛走過拐角，便見劉大志的助理站在不遠處淺笑嫣嫣的催促著自己。
瘦肩細腰，穿著一身制服，臉上自有一番風流。
“我知道了。”
林成澤嘴上應承著，卻先將多買的那罐咖啡遞給在等候室門口長排椅子上坐著的少女。
這少女顏值不低，是那種切切實實稱得上美女的容顏，雖然年少，約莫剛成年的模樣，但濃重的眼線卻在她那還有些稚嫩的臉上，勾勒出一絲嫵媚之意，動人心弦。
不過很顯然，對方並沒有接受他突入而來的好意，非但沒有感謝二字，反而被他這個陌生人的關懷嚇了一跳，彷彿他遞過去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杯能置她於死地的毒藥。
這個樣子，是經受過假借好意之名的傷害嗎？
林成澤看著少女如受到驚嚇的幼貓般連連後退，他眨了眨眼，也不多言，只是將咖啡放在她身旁，而後離開。
他對少女的好意並非出自於見色起意，只是不經意的看見了她像個自我封閉的小可憐坐在那裡，心中便不自覺的生出些憐憫，就像是很多人在閒暇時見到了悽慘的流浪貓、流浪狗，同樣也會展現出自己的憐憫之心一樣。
少女望著林成澤的背影，目光警惕的在身側那罐咖啡上來回掃視，心裡暗自揣摩著，這個相貌端正的男子是否也像這些日子以來無數打著“我相信你沒有隊內暴力”口號，實則只是垂涎自己的那些臭男人一樣。
她思忖了許久，終還是將咖啡丟進了垃圾桶裡，即便這罐咖啡的包裝完好無缺。
......
房間裡，林成澤和劉大志隔桌而坐。
“我覺得，我的症狀並沒有這份報告上分析得這麼嚴重。”林成澤手按著劉大志對自己的心理分析報告皺眉說道，他不知道是這裡的心理醫生都是這樣還是劉大志本人迥異於他人，分析報告下一頁的所開藥品頁面上，居然標明了每種藥品的價格。
而這些藥品的高昂價格，明顯讓他無法接受。
“我是醫生。”
劉大志的笑臉上彷彿寫滿了“我是專業的”幾個大字。
“但是，我並不覺得我有躁鬱症以及中度暴力傾向這樣的心理病症。”
“你確定？”
“我確定。”
“那行吧。”
劉大志隨和的點點頭，伸手拿過那份寫滿價格的藥品單，抄起中性筆將其中一項藥品劃掉，隨後在林成澤瞪大的眼睛注視下，重新寫下了一種藥。
但，價格比之前劃掉的那一種，足足高昂了十倍。
“慢著！”林成澤倒吸一口涼氣，望著劉大志笑眯眯的臉龐，他沉聲道：“我覺得，之前的心理分析報告上說得很對，沒有任何偏頗，我的確有躁鬱症和中度暴力傾向，需要之前那一種藥。”
劉大志臉上的笑意越發深邃，用這種方法對待像林成澤這種“諱疾忌醫”的人，簡直百試百靈。
他痛快的答應了林成澤的要求，隨後起身送結束今日心理疾病評估的林成澤出去。
兩人一邊走一邊閒聊。
“我以為你會很痛恨那個女孩子的。”
“為什麼？”
“因為你是遭受暴力事件的受害者，而她，現在全國人都知道，是霸凌暴力事件的加害人。”
林成澤的腳步頓了下，他看了眼等候室，那裡面的喧囂熱鬧與外面樓道的冷清寂靜，形成了強烈對比，“她之前或許是，但此刻將她區別對待的人，又何嘗不是加害人呢？”
劉大志楞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道：“你說的也是。”
......
謝過劉大志的相送後，林成澤選擇了一路走回家。
四月份的天氣，城市才剛剛褪去寒冷，此時還未嗅見夏日的味道，但大街上已經有妹子們開始肆意炫耀自己年輕肉體的大把美妙。
街上行人匆匆，哪怕他們與林成澤的悠閒如此格格不入，但他們仍舊沒有空閒的時間和精力去打量他一眼。
林成澤循著記憶中的路線，終於在日落時分，回到了自己租賃的公寓中。
開啟房門，家裡簡樸的擺設以及牆角堆砌的如山泡麵桶，使得他對自己未來生活的期待感再次下降了幾個檔次。
不過倒是很有生活的氣息，這讓他回憶起一段非常遙遠的記憶，那段自己還是個普通人的記憶。
“難道這是又一次的任務世界？”
林成澤喃喃自語道，情緒莫名的焦慮起來，若真的是又一次任務，那意味著還沒有擺脫...
想到這裡，他眼神一凝，整個人退出悠閒狀態中，警惕的關閉房門後，腳步急促的往衛生間趕，一邊走一邊解開上衣衣釦，等他整個人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時，鏡子裡的已經是一個赤精著上半身的相貌端正的青年了。
隨即，林成澤輕吐出一口氣，抬起右手，立掌，直接插入進自己的左胸腔，然後，抓住胸骨，用力一扯。
他左胸腔裡，沒有心臟，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團白光。
“嘿！奪舍計劃，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