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等了幾個時辰,眼看朦朧煙雨中的太陽就要落山,身後草垛上的屠戶龔三兒這才有了動靜。
龔三兒醒來時,除去翠娘外兩人已經睡著了。畢竟從苗疆一路趕到這兒,他倆舟車勞頓疲憊不堪,也該歇息歇息了。
宋櫟將頭靠在翠娘肩上小憩,翠娘嘴角輕揚微笑,憧憬的人原來和自己一樣,也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龔三兒摸了摸自己腫脹的腦袋什麼都記不起來,“姑娘,我這是——”
見他起身,翠娘托住宋櫟腦袋輕輕靠在磨旁,輕聲走到屠戶身邊把了下他的脈搏:“平穩有力已無大礙。剛剛你被鬼怪附身了,可曉得?”
“我……我就記得自己在山中打獵,除此之外便記不得了。”
翠娘嘆氣一聲,“那……你身邊可有什麼異常?”
“若說有什麼異常,大約從兩個月前,我的木屋每到半夜頻頻摔碗踢門。剛開始我以為是耗子就沒在意,可日子久了事情頻發,我也覺得有些怪異了。”也是那個時候,龔三兒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被鬼怪纏上了。
翠娘託腮思索片刻:“那大哥你可有記得那鬼怪是如何找上你的?”
龔三兒大腿一拍音調變大:“這我哪兒知道,我不過是個鄉野屠戶,既不招人也不惹事兒的,那鬼怪盯上的理由我哪兒知道。”
如此說便怪了,這鬼怪毫無理由怎麼會惹上一個老實巴交的鄉漢?翠娘正在腦裡思索著線索時,龔三兒手掌一拍:“哦!我想到了!”
他的樣子有些激動看起來是想到了什麼,翠娘揮手讓他冷靜下來:“大哥你先冷靜點,這兩位鬼使驅鬼忙了很久,讓他們歇息歇息吧,你我進屋裡去說。”
兩人推門進去,木屋並不大一張桌子幾個板凳加上木床。屋角放著許多被打碎的瓷器,看來那鬼怪把他害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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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火爐旁,翠娘詢問他:“你剛剛說的事兒是什麼?”
龔三兒沉了口氣:“剛剛你不是問我那鬼怪從何而來麼?我記得曾經聽村裡的老人們講起過一個故事——”
說到這兒龔三兒清了清嗓子:“大約在數百年前,這蓮兮溝還是一潭湖泊,這湖泊因為遠離喧囂人世,好像還有不少山精鬼怪在此修道。可某一天,兩位魔尊在此交手,打了三天三夜難分高下。好像最後是北方那位尊首敗下陣來,其原因是南尊首現出真身,將這裡的湖水一飲而盡,屠殺完那些低劣妖怪吸魂奪魄,最終打敗了那北方之尊。”
“自那以後,這蓮兮溝變成了現在這般窪地模樣。我們村子裡的鄉民,大都是周圍山村沒有土地的農夫,為了混口飯吃這才跑到無主之地上討生活。說來奇怪,這裡的土地種啥得啥,所以一年時間我們雖說辛勞,但產出的糧食不光可以拿來餬口,甚至可以去山下集市賣了換錢。”
龔三兒瞥了一眼木窗外的山林薄霧,“唉……現在想來大約是因為這片土地吸收了太多妖物靈氣,這才讓我們高產吧。”
聽到這兒翠娘心中一喜,若是龔三兒所言屬實,那麼她將是第一個發現妖物鬼怪化的人,沒準兒還能上本兒妖怪志啥的。
翠娘站起身來準備出去:“現在你不必擔心了,外面的兩位鬼使已將鬼怪降服,你再也不必受它擺佈了。”
龔三摸了摸胸口:“可姑娘,為何我的心裡總是空落落的,好似忘了什麼事兒般?”
翠娘推開木門,“那是因為寄生鬼控你身體時奪取了你那段時間的記憶,所以才會這般,過幾日便會消散了。”
翠娘走出門時,兩人已經醒了。宋櫟伸了伸懶腰,這石磨靠得他腰酸背疼,見翠娘出來便發了問,“事情解決了?”
翠娘見他們已經包袱跨上,看樣子準備即刻上路:“嗯,解決了。你們是要走了嗎?”
雲蒼抖了抖包袱:“我們出來許久了,也該早些回去。”
苗疆的事兒雖然處理了,可若無趙央的幫忙,只怕兩人從那泥潭裡脫不了身。既然要給人帶口信,那總歸要快些回去。
見宋櫟一不耐煩揹著包袱走下道去,翠娘站定呼喊一聲:“嗤見哥!”
宋櫟回過頭來:“幹嘛?”
翠娘原地踱步垂頭害羞,呢喃片刻這才將話說出了口:“改日我去京城找你,你可別裝作不認識我。”
雲蒼跟上宋櫟步伐,後者一邊走一邊背對揮手:“放心,我宋嗤見雖算不上君子,可也不會對姑娘撒謊。京城再見~”
聽到這話翠娘心中歡喜,看著宋櫟身影消失在林中小道盡頭輕聲呢喃:“嗯……京城再見。”
見他二人互道再見,雲蒼又戳了一下宋櫟軟肋,“行啊嗤子,我沒記錯的話這可是第一次被姑娘約吧?”
宋櫟得意一笑:“呵呵,你不知道事兒多了!小爺可比你想象得要受人喜歡,今年在酒會我……”
見他戛然而止,雲蒼隨口追問:“你怎樣?”
宋櫟差點就說出自己葉妍兒接吻的事兒,這要真說出來他還不得給師父打小報告啊?按趙申的性格,說不準還真讓媒人去葉家提親去。
宋櫟只得改口:“我……我喝多了行了吧?!”
見他故意不說雲蒼也懶得再問:“呵!我就知道你這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宋櫟被罵心中有氣,怒瞪一眼,“嘿?!你特麼罵誰是狗呢?不知道是誰,在苗疆哭得跟個大姑娘似的。”
雲蒼被他揭短心裡自然不爽,可他說的句句屬實,自己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還嘴,只得搪塞於他:“你這傢伙沒有親人,自不知我心的感受,我與你無話可說。”
這話出口雲蒼心裡覺得說得有些重了,可瞥了一眼他那坦然模樣想來也沒往心裡去。
宋櫟擺手別過頭去:“得得得,我不和你吵嘴,反正你這傢伙還欠我兩頓酒,可別賴賬。”
見他又把這事兒掛在嘴邊,雲蒼有些反感,“你整日都在提,難不成我還會賴了你那兩頓酒不成?!真是嗤子。”
兩人走回集市騎上馬匹,順著官道揚長而去,此山一過便離開了蜀地,兩人的日子也好舒緩些。畢竟川蜀之地較為落後,官辦驛站比較少,等到了關中他們的日子便會好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