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提起水果,房門被虛子輕輕拉開,探出腦袋來四下張望。
“聊完了?”
“嗯。”
“我還以為你們會打起來……”
“已經打起來了。”
“我是說很激烈那種。”虛子揮了揮拳,全都落進空氣裡。
張青笑了笑,心想諾言那個弱雞怎麼可能跟她打的很激烈,幾下就撂倒了。
“你呢,順利嗎?”她問。
虛子愣了愣,還沒想好坦白還是隱瞞,身體便替思緒更快做了反應:“什麼順利?”
“不是問了漁木一些事麼?”
“哎呀……”虛子也笑了笑,在張青開口相問那一瞬間她就沒再想刻意隱瞞,只是習慣讓她下意識選了最常用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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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朵很靈的。”張青說,“漁木現在還醒著麼?”
“讓他睡著了。”虛子說,“聽到了還要問?”
“委婉的告訴你不要欺騙我而已。”
“我又不是諾言……”虛子摸了下鼻樑,“那聽完漁木的話,你有什麼感想?”
張青覺得腹部轉來陣陣微痛,許是剛才衝拳扯裂了正在癒合的傷口。她一瘸一拐回到床上,撩起衣襬,露出裡側點點鮮血和道道疤痕。
那些傷疤似乎已經存在了很久,顏色變得十分淺淡,也不再虯結著隆起。
“……真倒黴。”她皺皺眉,取過藥箱熟練又粗暴的處理起來,也不知在回答問題還是抱怨自己。
虛子伸手摸了摸,血透過繃帶露出隱隱紅色,傳來溫暖的熱度。
“道諦讓我們去蛛網一趟,找那個逃亡中的女孩。你這樣的身體還能行麼?”
“有什麼不行?”張青一放衣襬,站起來活動幾下。
“說不定倀會和她在一起哦。”虛子打量了著對方,最後將目光落在槍傷上,“再說就算只有她一個人也很棘手。”
張青反應了一會,想通的那瞬露出兇戾又痛恨的表情。
“你覺得我打不贏她?”
“總這麼勉強自己身體,會提早損壞的,更何況還被炎真打了一槍。”虛子一緩,挑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你只是衰老的格外遲緩,又不是不會死……”
張青露出了“你給我閉嘴”的危險眼神,虛子識趣的收住話頭。
“我挨了一槍,她身體也不好。”她說,“‘勝利’,我活著就剩這麼點意義了,別用自以為是的幻想侮辱我。”
“隨你便
。” 虛子回答時很平靜,一點也沒有生氣,“我只是把該說的話說盡,順便在保證成功率的立場上確定搭檔狀況而已,你堅持沒事那就沒事,這件事本來也不需要我在乎。”
一場談話不歡而散,張青在諾言帶來的水果袋裡摸索一會,露出恍惚的神色。
還帶著水珠,竟然是清洗好的。
“給你。”她甩了一個給虛子,自己掏出一個啃著看向漁木,“這傢伙怎麼辦?我們都走了誰看著他?”
虛子連回答的念頭都沒有,果然轉頭張青就不再關心此事。
“算了,用不著我操心。”張青甩甩手,“走吧,找她的人那麼多,我可不被甩在老末。”
·
“沒想到你挺受歡迎。”
倀說,“找你的人真多。”
“這種歡迎不要也罷。”止息連一個表情都不想多做。
“今晚會又很多場爭鬥在蛛網發生吧,”支離邪在牆上畫下燒焦般的痕跡,看著它漸漸融入牆面,最後消失不見,咧開嘴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渾水摸魚的,利益相沖的,熱血上頭的……”
止息看著這個倍顯猙獰的微笑,又想到支離邪曾經的外貌。
如果他還是當初的青年,這應該是個很好看的笑容吧。那雙黑眼睛笑起來時就像裝著星星一樣,不像如今,如大火過後般焦黑。
“十年前你也是這樣點燃天元的麼?”止息問。
“多少有區別,以前我要別人幫忙,用的方法也不同。畢竟十年前我是人,十年後我是倀,差別甚遠。”
支離邪很平靜,自從止息停下來休息過一次後,他就放慢了速度,閒庭信步般在蛛網中穿梭,留下一個又一個記號。
“這樣跟你走下一遍來,等天元淪陷,你的黑鍋是不是又要我來背了。”止息似笑非笑,好像在責備,但卻聽不出一絲怒意。
“不會,咱倆一人一半。”倀說。
“原來你真的是有意的。”
止息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大概支離邪早就計劃好變作倀繼續存在,需要的只有把索羅伊的目光從身上挪走。
他單純想往止息身上甩個黑鍋,卻讓索羅伊發現了他自己也沒發現的秘密。
“怪不得索羅伊會注意我。”止息說。
所有關注都來自懷疑,所有瞭解都來自警惕。
恐怕十年前索羅伊就察覺到了這個記號,支離邪已死,和他有接觸的自己難免被多調查一下,沒想到一查就發現了種種熟悉的違和感。
“這就是你說的將來要欠我的?”止息問。
“其中之一。”支離邪回答的漫不經心,“還有百里歸。”
他以為少女會來點比較激烈的反應,可是沒有,過了半晌,才聽到對方開口。
“罷手吧。”
“不行。”
止息咳嗽幾聲,好像把一句很急的話咽了回去。
“這得怪你的小男朋友。”支離邪回答了她未出口的問題,“我是倀,不是人。一半概念,一般是念,不論哪個都不理智。我還能和人溝通,全靠生前遺產控制,現在遺產快用完了,他又不肯讓給我,我早晚會瘋的。”
“讓給你會死,他當然不同意啊。”止息低聲說,“百里歸比誰都貪生,比誰都……想回家。”
支離邪驚訝了一秒,露出種說不清是嘲笑還是憐憫的眼神。
“你在說誰?”他問,“百里歸?你熟悉的那個惶恐的小怪物已經變了,他現在可以義無反顧去死,也的確這麼做了,只不過不是為你,而是為你學妹。”
止息緩慢的眨了下眼,支離邪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步調,在牆上留下一個個記號。
“人會變得,鬼不會,所以我對這座城市的仇恨,一直不曾減少。”他從眼底露出千刀萬剮都不足夠消除的仇恨,將指下牆壁磨下簌簌沙塵,“諾言來了,就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