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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悲荒·蠢動(二)

漁木家主屋不大,裡面杵著人小十人,立刻顯得擁擠起來。

安德烈亞坐在桌子另一頭,臉色差得和止息有一拼。眯縫個眼,掛著吊瓶,但仍強撐精神,擺出一股灼灼的勁頭,盯著剛進門的百里歸。

“你再拿一下試試。”

劍就放在桌邊上,百里歸伸出手去,一股逼人的灼燙襲來,但也只是燙而已,並沒有傷到他,百里歸輕輕鬆鬆拎了起來。

“這劍叫什麼?”百里歸問。

“神劍,正義說這名字不好聽,所以叫神見鬼。”安德烈亞露出奇異的神色,右手搓著椅子扶手,眼神發亮。

“你倆審美都不咋樣……”

“神鬼不會向你索求代價?”安德烈亞這會真的來了精神,“你怎麼做到的?”

“想著‘我可以’就可以了。”百里歸老老實實回答,其實組裝手槍時也是這樣,他根本記不清步驟,只是發瘋般想著可以,事情便自然而然成功了。他舉起劍安然無恙揮了兩下,自然而然以不太標準的標準姿勢站好。他有條件反射般的戰鬥本能,非常拙劣,優勢部分主要體現在摸爬滾打表演逃命體操上。

百里歸是個蹩腳的狩神者,所以安德烈亞要給他找幫手。

“俺們是來狩神的,你卻想讓俺們替其他人做嫁衣裳,俺是聞所未聞!”敦實漢子咧嘴笑著,正是在酒吧裡鬧事的老大。

老二推了推眼鏡沒說話,同意都已經同意了,還能說啥?誰叫他家大哥就那個脾氣。大義當頭,什麼也重不過那個字。老三也不說話,悶悶坐在角落裡,身材高大,陰影都籠罩不住。送老么去醫院的就是他,此刻一拍桌子,安德烈亞面前的水杯顫了兩下。

“老么的事就算啦?”他甕聲甕氣地問。

“你家老么又不是我兄弟打的!”萬里說。

“恁兄弟長得可和悲荒一模一樣!誰知道是不是一個東西?”

“你又沒見過他長啥樣!”萬里說完嘟囔了句,“我都沒見過……”

“他要和悲荒不一樣,為啥不敢摘了面具讓俺看?”老三說,“俺們在前面替他拼命,好處還是他滴!這揍算了,萬一他背後陰俺們呢?”

“瞎扯。”萬里狂翻白眼,“你不因為看他不順眼陰他就謝天謝地了。”

“俺不陰人,他要是不正常,俺光明正大砍他!”

兩人吵得互不相讓,老大掏掏耳朵裝聽不見的,老二眼觀鼻鼻觀心,自然清淨。百里歸看看這些人,問安德烈亞:“這就是你找的幫手?”

“知足吧,一聽說遺產是你的,哪個還願來?願幫著抵禦兇潮都是這些年聯盟宣傳做的好,福利給的足。不願盡義務,還得看看面子上過不過得去呢。”安德烈亞很無奈,“如果可以真想自己提劍上啊……衰老總是不知不覺將人侵蝕。”

“總之俺不信任他!”老三吵得臉紅脖子粗,他那笨嘴拙舌,哪說得過萬里。

萬里哧了聲:“誰用你信任啊,馬前卒就做好馬前卒該做的事。”

“恁……恁這欠掂的,有本事出去比劃比劃,不敢是孬種!”

“你說是孬種就孬種,你是天王老子啊?”萬里推開門往外一蹦,先把嘴上便宜佔完,“來!比劃比劃!”

老三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像頭牛一樣衝進雪地裡。老大總算挪了腚,從椅子上蹦下來圍觀去了。老二摸著鼻樑,悄沒聲地飄出去,在門口碰上要進門的霧山,給女孩讓了條路。

“弄啥咧?”霧山嵐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關上門問,“他尷尬啥?我臉上有末?”

“哎喲你什麼口音?”安德烈亞笑。

“順手模擬下他唄,熱熱身。”霧山嵐甩甩頭髮,“沒及時從狀態裡拔出來就這樣,無傷大雅的副作用。”

“忒好玩嘞。”安德烈亞悶笑著模仿她,“幸虧你生在現在,要在以前,碰上需要模擬太監的時候可怎麼辦啊。”

“那我就十天半月不出門,急死你們這些整天煩我的。”霧山嵐捏起蘭花指,聲音尖細,拋了個嗔怪的媚眼,“咱家身子骨弱,狀態又沒好,你們這些粗人別整天繞著我嗡嗡,煩死了。”

百里歸噗嗤笑了聲,霧山嵐模仿起來惟妙惟肖的,不過她長得好看,又是女孩,不聽聲音單看動作,倒像哪家故作嬌弱的大小姐。

安德烈亞想笑又不好意思,他還仰仗這位呢,撲哧撲哧跟個漏氣的皮球似的。霧山瞪了他一眼,拉了把椅子跨坐到百里歸面前,雙手抱著椅背:“跟我說說悲荒的事,越多越好。”

百里歸歪歪身子,越過她看向安德烈亞。

“看什麼看,這幾年出現的神,小半都是我分析的!”霧山瞪了他一眼。

“這麼厲害?”百里歸裝出一副吃驚的面孔,“賺錢不少吧,忙不忙?”

“那自然,我也不是每次都去的。”霧山看上去很受用,哼了一聲,忽然凶神惡煞,“現在哄小孩都不這麼敷衍了,你當坐你面前的人是誰,拍馬屁也用心點!”

安德烈亞笑起來,讓百里歸別在她面前裝象。霧山同調的概念是模擬,淺淺揣摩下人心裡那些不設防的小事簡直就像開啟一扇沒鎖住的門,房裡的東西一覽無餘,接著她就可以透過一件件小事一處處細節把一個人分析個七七八八,把一件事拼湊還原。

“不同調也唬不住我,追我的人那麼多我什麼把戲沒見過什麼好話沒聽過?他這樣的連門檻都埋不進來!”

百里歸看著天花板,心想我又不追你……

“誰稀罕你呢!”霧山用掌根拍了他額頭一下,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快說!你說的越多我猜得越準,你活命的機會就越大!”

“這是側寫嗎?”

“不是,側寫沒我便捷精準。”霧山說,“不是那麼回事,在‘模擬’的概念下,‘代入’比‘分析’要多。不過大家圖方便,還是叫側寫了。”

“呃,其實就是個長得和冠軍一樣的瘋子,見人就懟,會變成個漆黑的怪物,眼睛發紅,讓人情緒失控。其它就沒什麼了。”

“你在逗我嗎!”霧山勃然作色,她感覺到對方隱瞞了不少,顯然十分不信任自己,“這我怎麼幫你,你乾脆直接拎上那把劍跟悲荒莽去好了!”

“你快說你快說,有什麼說什麼,她脾氣可大了。”安德烈亞趕緊勸百里歸,他也拿霧山沒辦法,有能力獨自分析神明的就她一個,香餑餑一樣誰都搶,至今還沒加入哪個社團。

“那怎麼辦,我真沒覺得有什麼好說的啊。”百里歸鬱悶。

“祂說過什麼話?有什麼小動作或者習慣麼?除了懟你們還幹過什麼事?態度如何?用過什麼能力,你中招時什麼感覺?巢穴有什麼特點?變成怪物後長什麼樣,有照片麼?”

“安德烈亞什麼都沒和你說麼?”

“說過,但從其他人的描述裡我只能得到碎片,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悲荒在他們面前並不完整。”霧山冷靜地給他分析,“他們提到過你和悲荒的交流,從敘述來看祂和你交流最多也最順暢。我覺得你才是重點,正義也說祂和你有些像不是麼?”

百里歸撓撓頭:“當時太亂了,誰都沒有想著拍照。”

安德烈亞舉手:“我這有,有聯盟拍的也有其他馴獸師拍的,遠的近的都有,衛星照片也有。”

“誰要你們拍的?”霧山的氣勢強到讓安德烈亞發蔫,這姑娘平時沒這麼強勢,頂多有點任性妄為。但只要能力發動,霧山嵐就認真到到令人髮指,這時誰也不能忤逆她,皇帝一樣。

“我要的是他眼中的悲荒!”霧山嵐一指百里歸,接著盯著他雙眼,問,“有辦法做到麼?”

我總不能跑到祂面前再給你拍一張吧!百里歸想了想,說:“那我給你畫出來吧。”

霧山準備齊全,從包裡掏出兩隻中性筆,一黑一紅,還有一個筆記本。

“邊畫邊說。”她說,眼睛盯著百里歸。少年拿起黑色的那只,在指尖轉了兩圈,露出懷念的神色,說我畫畫時不喜歡分心。

聽你這意思,經常畫?

還行吧。

喜歡畫畫?

算不上,來了興致畫點塗鴉什麼的。

小夥做人挺謙虛啊。

說大話容易被打臉。

霧山嵐在心裡給百里歸建了個大概模型,接著說,其實是挺喜歡畫畫的吧?

嗯……百里歸沉吟一下,握住筆,筆尖懸在紙上,戳了兩下。

“我分心的話畫不好。”

“相信自己,你不是也這樣拿起神劍的麼。”霧山說,“這技能逆天啦,你是命定的主角吧?”

“有可能。”百里歸微笑一下,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的確與眾不同了,眼有得色。但霧山看到了更深處的憂慮,在他模型上捏了兩把,又添個標籤,一個矛盾重重的人物略見雛形了。

安德烈亞不說話了,他知道霧山的能力正在發動,屋子裡除了兩人說話的聲音就沒別的動靜。

霧山嵐看上去很隨意,目光卻緊緊鎖著百里歸。百里歸似乎也被引入正軌,從撿到正義開始講,漸漸陷入回憶。他畫得很謹慎,一筆一劃仔仔細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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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山嵐皺著眉,她想要的是百里歸對悲荒的印象,不是分毫不差的素描,不然她直接看照片就好了。

這時百里歸忽然在紙上打了個叉,翻過一頁,重新起筆。

這次他不像剛才那麼仔細了,落筆大開大闔,畫面活泛,線條放鬆卻不雜亂,寥寥幾筆怪物便躍然紙上。霧山揚揚眉,覺得百里歸的狀態就像自己模擬別人的狀態,但他不可能有這種能力,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對目標有足夠多的認識。

但這怎麼可能呢?他們只是見了一面啊!

霧山閉上眼:“悲荒都和你說過什麼?”

“挺多的,顛三倒四沒頭沒尾,根本聽不懂。”

“毫無頭緒,還是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吧。”百里歸回答很快,“其實我有些想法,但不方便說。不過也不影響什麼,按理說我是猜錯了的。最近發生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悲荒應該不知道。既然如此,我的猜測也從根源就不正確。”

匪夷所思的事?霧山皺著眉:“是誰先說話的?”

“祂向我搭話的。”

霧山睜開眼,愣愣地盯著他:“有沒有可能是祂覺得你能聽懂?”

“怎麼可能。”百里歸笑了笑,換了紅色的那只筆。

距離畫面完成還有一步,點睛,他低頭看著畫上的悲荒,忽然一愣,繼而渾身發冷。他忽然意識到事實或許真的像霧山所說,畢竟悲荒說的是“止息要殺冠軍”而不是“止息殺了冠軍”。

難道悲荒以為冠軍仍然活著,所以才找上自己?可要這樣的話,冠軍豈不是早知道什麼?!

溫度從指尖一寸寸褪去,百里歸怔怔的。他總算明白了悲荒為什麼會說“你跑什麼”,為什麼在自己攻擊時又驚又怒。祂壓根沒想到冠軍會攻擊自己,因為兩人早就認識!

霧山注意著他身上這些細小的變化,心說果然如此,悲荒之所以沒頭沒尾向他搭話,可能是認為百里歸能懂。但百里歸身上或身邊有什麼東西改變了,所以完全沒有默契。但有些東西是不能完全根除的,這些事靠百里歸自己提取不出來,只能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一點點流露。

她低頭看向畫,最後一步完成了。百里歸發呆時筆戳在了悲荒眼窩裡,一灘紅色暈開,毫無違和地成了眼睛。這次悲荒不呆板了,祂張牙舞爪嘶吼著,看上去憤怒又孤獨。霧山摸著畫紙,食指在悲荒臉上拂過,輕柔得像摸一份百八十年前錄下來的重要檔案,紙頁脆弱,內容珍稀,不得不溫柔。

“好吵。”她忽然說,“好吵。”

百里歸猛地抬頭,眼神驚疑不定。霧山正對著他,緩慢地眨了下眼。

“吵死了。”她轉頭看著安德烈亞,“能不能叫外面那群掐架的安靜點?”

安德烈亞豁然起身,大步走向門外,亂糟糟的叫好聲和歡呼傳來。安德烈亞呵斥他們安靜點,但沒人理會。門在安德烈亞身後關上,聲音立刻變得不真切起來。屋裡只剩霧山和百里歸,後者試探地問:“你聽見了?”

霧山嵐搖搖頭:“我不可能真的聽見,只是感受到了。怪不得師姐囑咐我時說得半遮半掩,還讓我不要告訴安德烈亞。”

百里歸呼了口氣:“剛才萬里對老三那麼刻薄,也是因為止息麼?”

“大概吧,作為信客應該避免所有不必要衝突,保證信的安全。他是川貫最好的信客,這種挑釁都是沒皮沒臉賴掉的。”霧山說,“我猜是師姐讓他想辦法給我倆創造個單獨交流的機會,這樣你既不會被猜疑,也不必隱瞞重要的情報,兩全其美。”

“既然是你猜的,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嘴還挺甜。”霧山笑眯眯的,這次百里歸是真心實意誇她。

能不真心實意麼,如果止息的確是為他著想那不美得很?他當然樂得相信,順便誇一下為自己提供資訊的霧山。百里歸覺得胸腔裡有什麼東西跳了一下,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是“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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