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歸猛的驚醒,一腳踹開被子滾下床。白色骨影破窗而入,直直砸向床鋪,劃了個弧又返回去,只留下碎玻璃散落一地。
他看著被開了個大洞的床板,心跳如擂鼓。
如果這具身體的警覺性再差點,反應再慢點,現在被搗爛的就是他的內臟了。
“怎麼回事!”道夫驚坐而起。
“不清楚,但是,快……”
地板忽然顫動起來,沉悶的爆炸聲如同遠天炸雷,在某個鼓點落下的時候猛然爆裂。
火光衝天而起。
“跑!”
·
“靠!靠!靠!”百里歸大罵著,他快對火焰產生陰影了,那些舔噬一切的火苗跳躍著蔓延,把一切燃燒殆盡。
對他來說,只要大火燃起,就代表著闊野到來,而他們總給自己帶來絕望。
“火種無處不在。”
這是闊野的口號,百里歸覺得這些人簡直陰魂不散,走哪都能見到,雖然不是針對自己,卻仍把他逼得退無可退。
百里歸衝出旅店,門外已經圍了一群人,聯盟正在維持秩序。他抖落一身菸灰,撥出霧山嵐的號碼,始終沒人接。
百里歸心裡一涼,升起了傳說中“不祥的預感”,他一遍遍撥出號碼,表情憤怒,要戳爛螢幕似的用力撥號,那姿態不像在打電話,像要捏碎它似。
“阿歸?”佑齊找到他,幾步並過來,“你沒……”
“我沒事!”百里歸煩躁地說,“你看見霧山了嗎?就是晚飯時那個找我的女孩子,她出來了嗎?”
佑齊搖搖頭。
“電話也打不通!”百里歸臉色忽然變得猙獰,捏在手裡的手機咔一聲生出裂痕,“闊野,又是他們!每次我想做些什麼都會被他們攪亂,每次出現都危及我想保護的人,每次……都冒犯我!!”
佑齊愣了下,眼前這個緊緊咬著牙的孩子讓他感到陌生又熟悉。那真的是他,但又不全是他,就像龍抬頭那晚敲鼓的少年,像在碼頭發誓“我要誰也不能冒犯我!”的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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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歸忽然收起電話,往前走去,他看著熊熊烈火,眼神堅定的有些異常。
那是瘋子的表情。
“百里,百里,你往哪走!”佑齊擠開人群衝到最前面,擋在百里歸面前,“你瘋了嗎!”
“我一直就是個瘋子,你不知道嗎?”
“既然知道這是闊野做的,你就該躲開。”佑齊說,“擺清楚你的目標,別為了不必要的事冒風險。”
百里歸靜靜看著他。
兩人對視一會,佑齊漸漸在這份沉默著感到一絲壓力。
太神奇了。他想。百里歸只要靜靜看著誰,悲傷和孤獨就會把人淹沒。
“悲荒的能力?”他忍不住問。
“不知道。”百里歸說,“或許是我自己的天賦。”
“為什麼要救她?”佑齊說,“你和她……很熟?”
“不熟,救人需要理由嗎?”百里歸回答,“我跟她保證過‘我會保護你’,所以我要回去,我要救她,沒有為什麼!”
“我說過,你想救所有人,那是不行的。”佑齊說。
“是的,你說過,你還說過你是個好人,從不懷疑自己所行善事。但你知道自己想保護什麼,為了這個,可以放棄另一些人。”百里歸說,“但是我不,我不想後悔了。你太理智了,理智會讓你畏縮,這比本能的恐懼更差勁。”
佑齊臉色一變。
“連嘗試都不敢也是不行的。有些事不需要理由,下次試試別那麼理智吧,佑齊。”百里歸用肩膀撞開他,撕下衣袖,奪過路人的水瓶淋溼,頭也不回沖進火場裡。
·
敲門聲響起,不急不緩,恭謹有禮。
索羅伊睜開眼,離開椅背坐直身子,西服從身上滑落:“進。”
落地窗外面是如墨黑夜,西吉市陷入了沉睡,只有街道上的路燈寂寞的亮著。克勞因推門而進,輕車熟路替她做起咖啡。
“你給我蓋的?”索羅伊把衣服放到桌上。
“嗯。只穿一件襯衫太冷了。”
“又不會感冒。”索羅伊不以為意,“怎麼不喊醒我?”
克勞因猶豫了下:“我覺得你休息會比較好,最近幾天幾乎沒怎麼睡。”
“沒辦法,青木越逼越緊,我總得做點什麼。”索羅伊眯著眼,有些犯困,“下次別自作主張……雖然你最近經常自作主張。”
“大概是吉野的支援讓青木有了底氣。”克勞因說。
“吉野和他一樣蠢。”索羅伊冷笑。
克勞因想說你不該這麼說自己老師……但他看了眼索羅伊的表情,忍住沒說。
“青木是個安分老實的人,沒什麼野心。但現在世界不容許沒什麼野心的人坐在他的位置上。”索羅伊說,“他這幾年開始反抗,不停打壓我,除了危機感,絕對還有其他勢力在背後支援他。這對我對川貫對大浪都沒好處,只能讓外人坐收漁利。”
索羅伊撥弄著桌面上幾顆棋子,一顆黑的,一顆白的,還有一顆……紅的。
“大浪之外的社團,川貫之外的聯盟,會是誰在幕後操縱?”她抬眼看向克勞因,“克勞因你覺得呢?”
“聯盟,他們想滲入川貫很久了,但一直沒能成功。”克勞因摁住那枚白色的棋子,“闊野從上到下都是瘋子,狂妄自大,根本沒法溝通;長空自視甚高,清高自傲,不屑與聯盟分享川貫;只有我們還算……正常。”
“正常?”索羅伊笑得花枝亂顫。
克勞因撓撓臉:“我說錯什麼了?”
“沒有。”索羅伊鬼笑著,“繼續。”
“但你太強硬了。聯盟至今沒能成功滲透川貫,有一半是因為你嚴防死守,甚至反過來把刀刺出。”
“那是前些年聯盟做的太囂張了。”索羅伊慵懶的笑著,“既然他們敢來我後花園撒野抓人,惹出一場大火,就別怪我幫止息在他們總部一場大鬧,放走那位處在叛逆期的冠軍。”
“所以聯盟要向川貫伸手,一定會先從大浪開始分化,優柔寡斷的青木就是最好的選擇。”克勞因說,“他是首領,你是副首,必然害怕你哪天取他性命。”
“我為什麼要殺他?我只要取代他就好了。”索羅伊很驚訝,“我看起來很狠麼?”
克勞因尷尬的笑了笑。
“看來是了。”索羅伊點點頭,“但是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殺人,我又不是變態。我已經殺過很多人,早就膩了。”
她其實是想說我上輩子已經殺過很多人了。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道吉鎮怎麼樣了?”索羅伊把目光投向窗外。
“聯盟和熔岩團都插手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幫派,比如道吉本土的‘九命’,他們安插了一個人在霧山嵐的保鏢裡,但是被識破了。”克勞因說,“熔岩團動手了,我們的人在和他們糾纏,霧山嵐不在房間裡,有人在幫她。”
“誰?”索羅伊愣了下,恍然大悟,“算了,不用說我大概也能猜到。”
克勞因聳聳肩:“其實我還沒確定目標。”
“警告他們別插手。”索羅伊摁住那枚黑色的棋子,忽然攥在掌心,狠狠收緊,“否則,我不客氣了!”
棋子粉碎,女人張開手,讓木屑灑落在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