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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舊光殘血·病(二)

這一腳踹的百里歸夠嗆,事後索羅伊也很後悔。

這個事後指的是很多年過去,她在墓園裡拍拍冰涼的墓碑,說,如果時光能倒退重來,我絕不會踢出這一腳。

而如果時光真能倒退重來,百里歸也不絕會再在索羅伊面前拔刀。那時他的自我感覺實在太好了,就像索羅伊想的那樣,絕地反擊的快感、拼死一搏的暢快,以及非我不能的自信讓他瘋狂,自負的認為所有責任都該自己扛。

上輩子百里歸看過一句話,是個拼死拼活的混子對自己兄弟說的。他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往往是最容易跌倒的時候,人一旦怕死了,反而會立刻開始飛速成長。

讓百里歸從狂妄和偏執裡清醒過來,重新體會到害怕和恐懼的,或許就是這一腳。

·

整個二月,百里歸大半交待在了醫院裡。霧山嵐時不時來看他,佑齊偶爾也會來,看到他就笑,苦笑。

“醫生說你這身體,真的不能胡來了。”

“嗯。”

“你走點心!”

“可是我沒亂來啊!”百里歸跟佑齊比劃,“你是沒看見,那些人各個似要把霧山生吞活剝,換做你,你能袖手旁觀嗎?”

佑齊臉上露出難色:“總之,最近市裡也不太平,你安分點,別再到處攬些閒事來管了。”

“得了吧,這個世界太平過嗎?”

“不論太不太平,不挨著自己,就是太平。”佑齊說的認真,百里歸聽的漫不經心。

“真的,這次別伸手了,不是你能管的事,管了也沒有一絲一毫好處。”

“你覺得我是為了好處才幫霧山嵐的?”

“不然呢,你真的無欲無求嗎?”

“我想做就做咯。”百里歸的好奇心反而被勾了起來,“到底什麼事?”

“非人之事。”佑齊低頭削著蘋果。

“非……人?”

“最近市內接連發生幾起縱火案,但一直沒有兇手線索。直到昨晚,有人直接看到了兇手的臉。”

不,或許不能算作臉,而是大半張焦黑的鬼面,雙眼赤紅,像火爐中燒紅的炭。全身裹在黑色的連帽衫裡,表情猙獰,犬牙暴突,瘋狂的破壞著。沒有明確的目標,沒有任何理由。

“就如同要毀掉城鎮的怪物一樣啊。”

百里歸愣了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心裡升起莫大的恐懼。

他曾短暫的迷失在力量裡,聽到這個訊息頓時想起自己握刀時那種所向無敵無限狂妄的感覺。

“你聽說過‘倀’嗎?”佑齊問

“啊,知道,被老虎咬死的人,不能重入輪迴,除非將另一個人騙入虎口。”

“還有呢?”

“還有?”

“我說你的常識啊……”佑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時純粹之惡會化作概念獸,比如悲荒。它們不是生物,是不該出現在世上的意外,是畸形的鬼,對世界的惡意不需要理由,”

“然而讓惡念誕生的不就是人嗎?”百里歸聽的古怪。

他想起像孩子似悲鳴著質問自己悲荒,想起它被人稱作“遺產”的殘存遊魂或力量,只要自己呼喚就不計前嫌,一次次回來幫助自己的悲荒,心裡十分彆扭。

“這麼說的話,我們都該死。”

“你這話,竟然和闊野說的一模一樣。”佑齊微微笑著,“‘世人生邪,惡念滔天;業火三把,焚盡罪孽。’”

噫,聽起來像是什麼邪教團體。

“這是不對的。”佑齊抬頭看著他,“澈先生說過,就算世上沒有人類,惡也還是惡,只不過少了一樣討厭‘惡’的東西而已,什麼都不會改變。概念就是概念,它一直存在,唯一的區別不過是誰發現它,誰意識到本質罷了。

“然而同樣的,人類不在了,能阻止這個概念的東西也就消失了。沒有三尺青鋒直至蒼天,沒有一抹刀光斬惡鋤奸,沒有道義扛兩肩的骨氣,也沒有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悲痛與憤怒。

“所以別以為人有多重要,重要到能影響世界,也別以為人有渺小,渺小到什麼都改變不了。前者是傲慢,後者也是傲慢。不論神明、人類、惡鬼修羅還是怪物,傲慢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百里歸驚呆了,他沒想到那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竟然會說出這麼俠骨豪情的話,不卑不亢,謙遜裡透著傲骨,聽上去還很有道理,毫無偏頗,十分中肯,頓時肅然起敬。

他對自己這個便宜師伯的看法有點變了,多了點欽佩。

“所以這些概念獸就是‘倀’嗎?”

“不,慘死在純粹的惡之幻想概念獸下的人類怨氣沖天,悲憤難平,他們和‘死亡’的概念抗爭,最後吞噬掉殺死他們的概念獸,又被死亡吞噬靈魂,半死不活,成為怪物。”佑齊說,“這才是‘倀’,是變成怪物的人。”

百里歸心底一片冰涼。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在北荒發生的事他都忘了。如果他還記得,一定會問佑齊,假使當初我沒從識海中醒來,假使悲荒操縱我殺了止息,或者我被悲荒殺了,我們是不是也會變成那種怪物?

佑齊顯然注意到了百里歸的不安,伸手拍了拍肩:“你和‘倀’不一樣,你殺了悲荒,它就為你所用。”

“如果我沒能殺掉它呢?”百里歸問,“我也會變成倀嗎?”

“自然不是,想把生前殺不死的概念獸吞噬變成‘倀’,也不是那麼隨便的事啊。”

“那。”百里歸接著說,“我以後也不會變成怪物嗎?”

佑齊發現自己竟然答不上來,這種時候本該自然而然安慰對方“當然”,可他一看到那雙還沒染上血光的黑瞳子,就什麼謊言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百里歸喪氣的靠到床頭,“你繼續說吧。”

佑齊頓了下:“這只四處縱火的‘倀’下巴上有一道長疤,目擊者把這個情報說出來的時候,大家阮然就知道是誰了。”

“誰?”百里歸好奇地問。

“十年前在天元鎮縱火的人,那場震驚六陸的大火災,就是他造成的。”

“牛人啊。”百里歸咋舌,“你們沒把他就地正法?”

“自然有,但這件事沒完。”佑齊笑了笑,臉色有點難看,“索羅伊說那場火是他造成的,卻不是他親手點燃的,她懷疑——只有她懷疑——大火蔓延時,他已經死了。”

一陣不祥的預感侵襲而來,百里歸張張嘴:“那……”

“她懷疑。”佑齊說 ,“火是止息放的。”

「我試著根據你身份卡上的地址找到你家人,但查詢後發現你家在十年前那場大火裡被付之一炬。你是孤兒嗎?」

「嗯……啊」

「那場火很大啊,我到今天還記得清清楚楚。大家都說這是‘闊野’對‘大浪’和‘長空’的開戰宣言,但三個社團都保持了沉默。」

……

「內腳踝往上三到四指處是三陰交,痛經的話按摩這裡可以緩解,很有用的,我以前就……就這麼幫我姐姐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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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姐姐啊。」

「嗯嗯嗯嗯,不過火災的時候也去世了。」

「啊……」

……

百里歸苦笑起來。

他好像終於找了一點止息在沒識破他身份的時候就如此青眼相待的理由。

儘管這個理由是如此脆弱,如此牽強,所建立的基礎,也不過是虛偽和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