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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理性良知

接二連三的爆炸讓整個酒店都陷入混亂之中,從睡夢中驚醒的人們本能的開始逃跑,大廳裡的人擁堵著向樓上跑,花園裡的難民也你推我搡的往大廳裡擠。人群之中呼喊聲尖叫聲哭泣聲咒罵聲混成一片,而那句從外面傳進來的“卡耶族殺白人啦!”尤為刺耳。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很多人還處在睡夢之中,突然被爆炸聲驚醒,完全沒弄明白怎麼回事。於是就真的有人認為是那些卡耶族的難民在搞鬼,一些膀大腰圓的白人開始出手阻擋難民們進入酒店當中,在阻攔無果的情況下甚至動起手來。難民們也被炸得昏頭轉向,有些受到爆炸波及缺胳膊斷腿的在地上痛苦的爬行著,無助的呼喊著,而其他沒有受傷的人則拼命的往酒店裡擁擠,因為他們已經聽到了隔離帶外面文度族民兵的呼喊聲。

一方想進入酒店大廳,一方不讓對方進去,一時間人群在酒店的大廳裡由推搡演變為扭打,情況更加混亂。

而就在這時爆炸聲再次傳來。這次爆炸來自外圍,那個由沙包和桌椅櫃子組成的脆弱隔離帶轟然坍塌,出現了一個數米寬的破洞。

灰頭土臉的費舍爾從地上爬起來,他本人當然是知道怎麼回事的,可他的呼喊聲完全被酒店內外的喧鬧聲所掩蓋,根本沒人能聽清楚他的聲音。眼看著隔離帶被炸燬,外面的文度族民兵就要進來了,他趕忙扯著嗓子用無線電命令其他的維和士兵進行阻止,然而他喊出口的第一句話依然是“不要開槍,沒有我的命令不要開槍!”

不要開槍,槍卻已經響了!

一道道赤紅色的火焰從缺口處噴出,文度族民兵們高喊著“卡耶族殺白人啦”和“國防軍保衛白人的安全”一邊對著酒店內的人群進行無差別掃射。最外圍的卡耶族難民首先遭殃,一排排的難民倒在了花園裡和大廳的地上。大廳裡玻璃碎裂木屑橫飛,瞬間充斥著慘烈的哀嚎之聲。

“開槍!開槍!”陸淵鳴護住懷裡的柳含煙,衝著不遠處那些躲在隔離帶後面的維和士兵們呼喊,可他們卻只是縮著頭躲避子彈,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擊。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另一邊的費舍爾同樣在大喊“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在受到攻擊的情況下才能開槍防衛,不要開槍刺激那些文度族人。”

外面那些文度族民兵顯然知道酒店的範圍是維和部隊的駐地,進來之後會遭到攻擊,因此他們就站在外面對酒店進行掃射。他們甚至有意的不去射擊躲在旁邊隔離帶裡的維和士兵,只是掃射那些難民,因此維和部隊也不敢朝他們開槍,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難民們倒在血泊之中,無動於衷。

“我日你姥姥的不開槍!”陸淵鳴忍不住了,這他娘的什麼命令。子彈沒有打到你身上就不算受到攻擊?那些難民的生命就不是人命了?他把柳含煙推到一處隱蔽處,一個健步衝上前去爬上了一處沙包堆起來略高於地面的地點。

“你要幹什麼?”不遠處的費舍爾衝他吼道。

“我要幹你娘!”陸淵鳴用中文回答費舍爾的問題,他掏出腰間的大黑星,朝著那些站在缺口處肆意掃射的文度族民兵扣動了扳機!一顆子彈打爆一顆腦袋,一次槍響消滅一個罪惡的靈魂。五四式強大的貫穿力還擊中了目標後面的其他人,當陸淵鳴槍裡的子彈打空之時,地上已經躺倒了十多名文度族的士兵。

“葡萄牙爸爸向龜兒子們問好!”陸淵鳴用葡萄牙語衝那些民兵吼了一嗓子,這才躲回到沙包後面。葡萄牙語曾是西薩達摩亞的官方用語,他相信對方一定能聽得懂。

原本天就黑,那些民兵也沒看清楚開槍的是什麼人,只知道是旁邊的隔離帶上面射過來的。結果他這麼一喊,那些民兵還真以為是維和部隊開的槍,槍口隨即轉向了隔離帶後面的維和士兵。

這一切費舍爾是看在眼裡疼在蛋上,這個時候再不還擊,維和部隊真就要給人家幹掉了,於是只能罵了一句“FODA - se”隨即命令手下部隊進行還擊。

陸淵鳴一看奏效了,回了一句“ado”這才護著柳含煙躬身回到酒店當中。掃射前前後後進行了不足半分鐘,可大廳裡卻已經是屍橫遍地。進入滿目瘡痍的大廳,兩人在難民當中尋著著倖存者,然後把他們拖到相對安全的區域。

外面的文度族民兵掃射不可避免的傷及了同樣在大廳裡的白人們,這下白人們也知道要殺他們的不是卡耶族,而是文度族了,身強力壯的馬上過來幫忙,其他卡耶族的難民也加入了其中。大家齊心合力把受傷的難民拖到位於後方的餐廳,平放在了餐桌上。

“鹽水,繃帶,酒精,導管,海綿,剪刀,有什麼都給我拿過來。”陸淵鳴衝著前來幫忙的保羅經理說道,於是眾人在保羅經理的帶領下,開始在酒店內四處尋找應急用品。鹽水最好找,廚房現成就有;酒精也不缺,在非洲這種蛇蟲鼠蟻肆虐病菌橫行的地方,酒精是必不可少的消毒用品。其他的東西有就拿來,沒有就尋找替代品,片刻之後陸淵鳴身邊的桌子上就堆滿了他所要的東西。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大家看我怎麼做。”陸淵鳴說道,斷肢的人他就用海綿或者布團按在創口上給傷員止血,然後用繃帶或者皮帶之類的東西綁住創口以上第一個關節部位,阻止血液繼續流出。身上有創口的陸淵鳴會觀察傷口情況,子彈比較淺的直接用燒過的剪刀把子彈挑出來,子彈比較深的只能先將傷口附近的血肉燙結痂,防止血液進一步流逝,等待專業人員的處理。有的人動脈被打斷了,陸淵鳴直接用浸泡過酒精的雙手幫人家給動脈打結,還有些心肺已經被擊穿的,陸淵鳴只能讓其他人緊緊的握著那人的手,然後在對方耳朵邊不停的說“沒事的沒事的,救護車馬上就要來了,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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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次操作之後,大家都知道怎麼處理簡單的傷口了,於是分散開去救治傷員們。遇到難以處理的就把陸淵鳴叫過去,他跑前跑後,累得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全被別人的鮮血染紅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槍聲停止了,餐廳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的踹開。眾人回過頭去,發現原來是維和部隊的費舍爾上尉,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幫助傷者。滿臉血汙的費舍爾怒氣衝衝的走到正在幫傷員止血的陸淵鳴身邊,將頭上的貝雷帽一把扔在地上,用手指著陸淵鳴的腦袋怒罵道“我警告你記者先生,你別以為自己是記者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外面去,讓那些民兵好好招待招待你。”

“我信。”陸淵鳴頭也不抬的說道“你對付我的方法比對付那些民兵的方法有效多了,看來你確實是一個合格的軍官。”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混蛋,你知道剛才我失去了多少個士兵嗎?他們原本根本不會死,都是因為你!我現在就斃了你!”說著費舍爾上尉掏出了腰間的手槍,指著陸淵鳴的腦袋。

陸淵鳴看都不看他“你扣動扳機吧,這裡不過會多一具屍體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面對屠殺平民的暴徒你們不敢開槍,對付手無寸鐵的平民你們倒是很果斷,有點像個軍人的樣子了。”

“你說什麼?”費舍爾怒不可遏。

陸淵鳴還沒說話,周圍的其他人就開口了,紛紛指責費舍爾和他的士兵怯懦無能。眾人七嘴八舌的指責,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費舍爾不怕陸淵鳴,也不怕那些難民,他甚至不怕外面的民兵。可他不敢得罪這裡的白人客人,這個時候來西薩達摩亞的絕對不是旅遊來的,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什麼有權勢的人,回去之後把他忠於職守的事情倒過來胡亂一說,那他可就真吃不了兜著走了。

“好,你很好,非常好!”費舍爾放下了槍,衝著陸淵鳴吼道,口水都噴到他臉上去了。

“我不好,很不好。”陸淵鳴搖了搖頭,抬起頭來看向費舍爾“我沒能救得了他的命,他已經走了。”桌上那個年輕的卡耶族青年停止了呼吸,沒有了聲響。

陸淵鳴看著費舍爾的眼睛,沉聲說道“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可保護百姓生命財產安全同樣是軍人的天職。當這兩者發生衝突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呢上尉先生?”

“我……”費舍爾愣住了。

“良知和理性,有時候人必須在他們中間做出選擇。”陸淵鳴繞過費舍爾向外面走去,這裡的空氣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讓他有種眩暈的感覺,現在他必須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此時外面的天空已經漸漸明亮起來,這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當朝陽升起的時候,這座城市中並沒有任何生機,反而是一片死寂,那橘紅色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照得天地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