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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艱難抉擇

亡命的奔逃了一天,孩子們早已經疲憊不堪。

此時他們正聚在一個大橋的橋洞裡,這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其他人,拾荒者,流浪者,無家可歸者,癮君子……總之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在這裡,讓這座大橋的橋洞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定居點。

對於這群不請自來的新成員,大多數人都是視而不見。這個地方本來就是被城市遺忘的角落,每天都有新的成員加入,也有人在不知不覺中消失,所有人都是自身難保,沒有人有閒心管別人的閒事。陸淵鳴他們剛來的時候倒是有個大鬍子表示他們佔了他的地盤,但被尼克一拳打掉滿口牙之後就再也不敢做聲,遠遠的躲開去了。

孩子們身上的軍裝已經換下了,亂七八糟穿什麼的都有,陸淵鳴本人變裝變得最徹底。直接從一個一身戎裝的“司令員”變身成為背心褲衩人字拖的摳腳大漢。因為一身腱子肉太過明顯的關係,他還在肚子上塞了一層肉色海綿,完美演繹三十多歲中年發福的模樣。打了石膏的腿也做了掩飾,他敲掉了石膏,在傷腿上包上一層厚厚的紗布,再將紗布踩得髒兮兮的,還點了幾滴紅墨水在上面,好像裡面透出的血跡。

就他這幅打扮吧,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豆豉味兒,讓人想起了他護照上的籍貫——湘港。那是湘港腳一出,鬼神都得哭啊。

現在鬼神還沒有哭,想哭的是陸淵鳴自己。

骨仔是什麼時候不見的?他完全不記得了。

陸淵鳴帶著孩子們一群人聚在一起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柳含煙回憶她最後一次點人頭是在機場的時候,當時陸淵鳴上防爆車之後問了一句人到齊沒,她當時晃了一眼車廂裡人頭是齊了。

然後就是公路上的追擊,這個時候車上的人不可能下車,隨後他們遺棄了防爆車,在舊城區步行了一段路程之後搭上了旅遊公交。這段時間因為要掩人耳目,所以柳含煙和尼克兩人並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行動。

陸淵鳴以前行動都是和訓練有素的戰鬥人員一起的,行動的過程中會溝通行動步驟和接下來的計劃,但絕沒有清點人數防止某個人走丟這種習慣。搭上旅遊大巴後陸淵鳴要COSPLAY司機開車,柳尼兩人攀車頂吹風,孩子們都在車廂裡嗨了起來,更沒有人注意誰在誰不在了。

再後來他們又換乘了人潮擁擠的地鐵,並且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隧洞裡呆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眾人一直處在極度緊張的情緒當中,躲避警方的追捕尚且自顧不暇,誰還有閒心去數人頭。

如此一來結論就清楚了,骨仔走失的時間段以他們離開防爆車為始,一直到眾人離開地鐵站的時候為止。這段時間他們不但兩次換乘了交通工具,還經過了很長的一段路線,誰也說不好骨仔是什麼不見的。現在骨仔也許還在舊城區徘徊,也許和旅遊大巴上的某個老太太回了家,也可能在地鐵站裡迷了路,更有可能已經落到了警方的手裡。

面對這種情況他們該怎麼辦?是先找人還是先尋找世外桃源的位置?為此柳含煙和尼克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尼克認為他們此行的首要目的是為了尋找另一處世外桃源,在外面多待一秒危險就增加一分,骨仔走丟有他自己的原因,搞不好他已經厭倦了和其他人四處奔波的生活,到什麼人家給人家當乾兒子去了,因此應該首先去尋找本地的世外桃源。

而柳含煙則認為他們是從同一個桃源出來的,是一家人。如今有一個家人不知所蹤,他們首先當然是要找到自己的家人,更何況那還是個只有十來歲的孩子,獨自一人在外面晃盪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們的良心怎麼過得去。

他們兩人一個堅持要找,一個不同意找,互不相讓之間爭得面紅耳赤。其他的孩子以往都是唯他們二人馬首是瞻,如今兩個領頭的孩子居然發生了分歧,而且還吵得這麼激烈。於是其他人都只能眼睜睜的在一旁看著,年紀小的甚至要哭出來,要不是蘇珊一直拽著柳含煙的衣角,搞不好兩個人都能動起手來。

兩個人雖然爭吵,但畢竟都是孩子,最終的選擇權還是在陸淵鳴這個現場唯一的成年人身上。於是兩個人都將目光轉向了陸淵鳴,陸淵鳴感覺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面臨過如此艱難的抉擇,兩個孩子的目光就如同兩把刀一般,刀鋒正對著自己,要是他對其中的一方說不,也許下一秒這把刀就會扎到自己身上。

思慮再三,陸淵鳴給出了他的答案。他是一個軍人,婆婆媽媽不是他的性格,遇事要周密思考,但絕不拖沓反覆。

“骨仔是一定要找的,我承諾過要把你們所有人帶到這裡的世外桃源就決不食言。”陸淵鳴給這次會談先定了調,但話鋒一轉開始利弊權衡“但是現在不是找人的時候,至少當下我們並不具備尋找人的條件。”

“什麼才是尋找的條件?”柳含煙急切地問道。

“人數,我們可以外出尋找他的人數太少了。”陸淵鳴抬起手,示意柳含煙不要急著爭辯,接著說道“我們只有三個人可以外出尋找,其他人的年齡都還太小。他們本身都需要人照顧,要幫助找人實在勉為其難,現在外面都是抓捕我們的警察,誰能保證他們出去之後不會被人抓住?要是在尋找的過程中又有人走丟了呢?我們怎麼辦?”

“除此之外我們也沒有必要的尋找手段,我們不能刊登尋人啟事,也無法藉助其他的尋找工具。幾個人在一座城市裡找一個人根本就是大海撈針,能找到的機率非常低。”陸淵鳴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怎麼辦?難道就不找了嗎?讓他一個人在外面自生自滅?”柳含煙急了。

“找,當然要找,不過要找就一定要找到,至少有九成把握的情況下我們才能去尋找,否則就是白忙活。”陸淵鳴沉著的說道“因此單隻我們幾個人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藉助其他人的力量。我相信本地的世外桃源一定擁有這種能力,你們之前生活的世外桃源是什麼情況不需要我再說了吧?這裡的情況怎麼樣我不清楚,哪怕只有一半的水平也足有數千人居住了。更何況每一處世外桃源都有刀鋒戰士的守衛,這些人的尋人能力可不是我們幾個人可以比擬的,要是他們再能調動一些本地的人脈,借用一些技術手段,這樣的尋人方式難道不比我們幾個人沒頭沒腦的在外面瞎轉悠強多了嗎?”

“所以我們要找人,但要藉助本地世外桃源的力量。你們都宣稱世外桃源中的人親如一家,我相信這裡的世外桃源一定會幫助我們的,你說呢?”說這話的時候陸淵鳴一直在看著柳含煙,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他並不是在試圖說服柳含煙,而是要透過自己的分析讓柳含煙自己說服自己,如果身為桃源人的她自己對自己的“祖國”有信心,那麼她就一定會同意這樣做。

果然,柳含煙點了點頭“好,我們可以先去世外桃源,但一定要快,骨仔一個人在外面實在太危險了。”

“你說得對,我們必須抓緊時間。”陸淵鳴表示同意“但最快也要等到明天天亮,今天大家已經累了一天了,孩子們也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我們都需要休息。另外現在外面一定是風聲鶴唳的情況,這個時候外出太過危險,天亮之後,搜查了一整晚的警方一定會非常的疲憊,那個時候行動要安全得多。”

“好吧,那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去。”柳含煙說道。

“你還是留下照顧孩子們吧,無論是哪個男人要照顧這麼孩子都是一件頭疼的事情,我和尼克去找就行了。”陸淵鳴說道。柳含煙對此並沒有表示異議,馬上帶著幾個年紀較大的孩子外出採買食物。他們小心的躲避著任何有攝像頭的地方,在同一個地方只採購少量的食物,並且決不讓店主看清楚自己的樣貌,回來的時候也繞了一個大圈子,沒有走原來的路。

實際上陸淵鳴還有一個必須要先尋找世外桃源的理由沒說,那就是那些武裝暴徒的存在。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就是本地的世外桃源,因此辛成才會這麼急切的讓陸淵鳴帶著孩子們過來,他此行除了要把孩子們送到這裡安頓之外,另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通知本地的世外桃源提防隨時有可能到來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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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的安保措施還是令陸淵鳴放心的,在機場發生突然狀況之後警方反應迅速處理及時。雖然他們僥倖逃脫了,但也吃了不少苦頭。如果這裡的世外桃源受到了襲擊,絕不會出現什麼“瓦斯爆炸”“連環追尾”那樣的鬧劇,本地的警方早就如臨大敵了。如今這裡的警察直到他們在機場鬧出事情了才開始調動,說明這裡的世外桃源還沒有出事,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孩子們吃飽之後馬上就睡下了,橋洞的環境雖然簡陋,好在找個安身之所還是有的,這些孩子都經歷過戰亂,這點困難完全可以克服。因為蘇珊吵著要聽海賊王的關係,柳含煙只能陪她去了,只留下陸淵鳴和尼克討論明天的行動方案。

他們的方案制定得很細緻,從尋找的途徑到躲避警方搜查的方法,甚至連被發現後的行動乃至由一方引開警方另一方回來通知其他人這樣的細節都想到了。

然而第二天當他們開始行動的時候,還是遇上了一個始料未及的問題,那就是——他們根本找不到世外桃源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