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四月二十日。
在後世葫蘆島邊上的連山驛,是一個遼西走廊上的交通要道。
接到老吳的求助信,興沖沖趕來的滿清大軍在遇到北上的吳三桂殘軍之後,就發現了自己白高興一場。
心中那叫一個“MMP”!
都不用說的了。
什麼?
打進北京城的闖王竟然被人給趕出去了?
而原來應該在山海關哭著求著給自己開門的吳三桂,竟然也被人殺得了個稀里嘩啦,也被趕出山海關了……
但是清軍在非常地不爽之後。
我大清的攝政王又不能把撲上來求包養、求報仇的吳三桂和那些關寧軍們給一刀砍了……
所以那個膩歪勁和全身上下的不爽利,就別提了。
清軍大營裡,多爾袞正在一臉不爽地接見帶人來投的前遼東總兵吳三桂,正式聽取這位被趕出山海關的大明平西伯--老吳同志,這個當事人和現場怪對於處在大清軍鋒前方的山海關城最新情報。
此時的八旗滿清,這支軍隊從最初的東北亞漁獵部落,經過了幾十年的戰爭和發展已經初成建制。
而一個勢力建制和制度起來後,它就開始要講規矩了。
作為一個朝氣蓬勃的新興勢力,它能從一個蠻族部落發展和進化成為了現在整個東亞地區,最強大最兇惡也是最沒有人性的武裝力量,可不是光憑一個首領的隨心所欲就可以能成事的。
從滿州各部裡的真滿洲里編組出來的八旗勁旅,到草原上紛紛來投的蒙古騎兵,再到明清戰場上不少火線加盟的前明漢軍和跑來投靠的狗腿和二韃子。
這些投靠到滿韃這一方的蒙、漢、朝的幾族之人,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要比他們原來還沒有換老闆的時候,要混得好得多,戰鬥力也比起之前也是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之所以能這麼的成功和天翻地覆,建制和規矩的功能是不可忽視的。
我大清的戰力這麼強,雖然平時仍留有大量的通古斯蠻族作風,但在這個軍事集團的裡面,很多時候的規矩卻是非常森嚴的。
沒有規矩,他們就是長白山上的原始部落和通古斯野人。
而有了森嚴的規矩和紀律之後,他們才是我大清天下無敵的大清天兵。
所以現在多爾袞雖然對大帳裡的吳三桂非常地膩歪,也非常的不爽。
你也別看攝政王現在好似在我大清說一不二……
但是對於涮了他一把,讓他帶軍興沖沖跑來這裡的吳三桂和那些跑來的關寧軍,卻是不能一刀砍掉了事的。
因為現在他不僅要考慮到我大清集團裡面滿族人的意見,而且也還要考慮在大清集團裡面的蒙古人和漢人們的意見。
是的,你沒看錯。
一個滿韃的軍事集團,在很多事情上卻要考慮蒙古人和漢人的意見。
吳三桂和那些關寧軍雖然涮了他們一把,但是這些人丟了山海關是屬於意外的‘不可抗力因素’……
現在吳三桂帶著的這些人畢竟是撲過來求抱大腿和來投靠的,真的要是憑爽快或者一個手滑就把這些來加盟的全給弄死了。
那麼以前那些已經投靠過來的漢人和蒙古人們會怎麼想?
以後大明的那些想要上我大清這條船的牆頭草們又會怎麼想?
多爾袞之所以要考慮漢人和蒙古人的想法。
是因為現在的滿清軍事集團中不只是在蒙八旗和漢八旗裡,實際上就是在滿八旗中也有著大批的蒙古人和漢人。
為什麼?
因為真正的滿族人太少了,滿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麼。
而滿族八大姓……
八大姓裡面的四個姓,都是漢族、鄂溫克族等外族姓!
純滿族?
不好意思,對於一個17世紀被生造出來的新民族,純種的滿族人當時都不過萬。
女真不滿萬嘛……
在現在的八旗裡面,漢族、蒙古族、鄂倫春族、鄂溫克族、錫伯族還有朝鮮族加起來,人數是滿韃集團裡真滿族的好幾倍。到了1644年的現在,這些‘外族’的人數,更是直接在十倍以上。
漢八旗中的那幾萬漢人,只不過是滿清軍事集團裡漢人的一部分。
更多的漢人其實是隱藏在蒙八旗還有滿八旗之中。
整個滿八旗中,要麼是從長白山和黑龍江流域捉來的野人女真,要麼就是最鐵桿的蒙古人,或者最早投靠最早下跪,然後被編入滿八旗的漢人包衣們。
這些最初抱上滿韃軍事集團大腿的漢奸和二韃子們,你別看很多都是被主子們抬旗之後,已經變成了所謂的滿族人。
但其實人家除了剃了一個金線鼠尾以外,還是可以看做是漢人的。
你真要寒了他們這些人的心,兔死狐悲之後,以後可就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所以整個漢人和蒙古人集體,有時候在滿清軍事集團裡的比例,其實是非常大的。
現在雖然在大清的高層中,漢人的話語權看似不大,但是在很多時候,多爾袞可以不理會某一個漢人的要求,但是在實際上,他是需要考慮在滿清集團裡面整個漢人集體的意見的。
而不巧的就是,除了三順王一系的前山東明軍系統以外。
吳三桂與滿清集團裡面的另一支遼東明軍系統的漢人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別看這個吳三桂現在一副慘兮兮的,但是他與我大清裡一半的漢人都是沾親帶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這就更不可以隨隨便便地就能一刀殺掉的了。
所以攝政王就是再想要弄死吳三桂這個不靠譜的貨,他現在就是再生氣……
此時在連山驛的軍營裡面,他也得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面目來,給我大清裡面的那些漢人們看。
這無關於他的喜歡不喜歡。
而是在於他還想不想要做這個滿韃集團的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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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清與同時期東亞地區的大明、朝鮮、韃靼和日本幕府這些勢力不同,滿清在1644年的現在正是一個朝氣篷勃的新興的軍事集團。
他們雖然充滿了通古斯野人的作風,但是軍事制度和所有的建制目標,卻一切都是以提高自己的軍事能力為最終目的的。
在這個集團裡面的一切升遷、賞賜和集團中的話語權,很多時候都是要靠軍功和手裡的刀子來說話的。
在這一點上,就是連在我大清說一不二的攝政王也不能違反。
日後入關幾十年後的滿清雖然戰鬥力也很爛,腐化得讓人膽戰心驚,但是至少在入關之前的現在,在他們還沒有被漢人的地主階級和士紳文人們腐蝕,他們就仍然是一個戰鬥力強大的新興軍事武裝集團。
而對於投靠了他們的漢軍來說,雖然是靠軍功和手裡的刀子說話,但這也畢竟是一條簡單明瞭的‘規矩’不是?
而不是像在大明和朝鮮這種到了王朝末期的腐化勢力。
以致於武人、軍戶和世襲的軍事貴族們,都要在後勤上被朝廷各種剋扣、漂沒以外。
還要時刻受到文官系統的盤剝、欺壓。在戰事激烈之時還有皇帝和後方的文人在戰事上狗屁不通的指手畫腳。
所以這些前明軍的漢軍只是在陣前轉換了一個陣營,隨便剃了個頭之後。
就一個個得到了我大清金線鼠尾的無敵加持,一個個的都變得戰鬥力爆表。殺起以前的同事、上官和族人們比誰都狠,比誰都下得去手。
誰叫他們這些人在大明的時候,盡受夠了欺壓和那些文官系統莫名其妙的鳥氣了呢。
人還是那些人,但是戰鬥力和心氣卻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一來二去,在大明軍隊這邊,這種滿清集團和大秦一樣的唯軍功論,還有可以南下打劫發家致富的‘好’名聲,別怪這件事情他好不好……
在關寧軍這邊,在戰場上雙方嘮嗑的時候,就從以前投降的那些前同袍們那裡傳出來了啦。
那些在大明這邊混得很是不如意,盡受文人和上官們的鳥氣……
又在社會財富的再分配問題和社會地位上對朝廷非常不爽的明朝軍隊,當然就會天下景從一樣地在陣前火線加盟紛紛來投了。
現在這個時代的地球上可不講究什麼民族不民族的。
你大明自己的體制不行,人家當兵的直接用腳投票而已。你還有理了?
一個名號你還能讓人家丘八們飢寒交迫地、奮不顧身地為你捐上一條小命?
然後讓你們這些在後面撿便宜,面團團的地主士紳們坐收漁人之利?
那你可就真的是想多了。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
不管是以前的山東明軍……
以前的遼東明軍……
現在的關寧軍……
還有以後的南方明軍……
只要一遇到點事情,對著滿韃軍隊的抵抗意志連大順這邊的農民軍都不如。
經常就自帶乾糧,屁顛屁顛地撲到我大清的旗下面來求韃子收留和求包養。
而且他們這些人對南方的地主士紳們下起手來比起真韃子們還心狠手辣的真正原因。
……
這也就是在之前的日子裡,關寧鐵騎在大明這邊混得還好,崇禎每年都得花上幾百萬兩的銀子來養著他們這班大爺。
而且朝廷裡到後面這幾年也都沒有幾個人能欺負他們,大明還得用遼餉和各種好處把他們供起來,只有像祖大壽那樣被圍得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去投韃。
不然現在我大清隊伍裡的遼東明軍一系的漢人,可就不止是這麼點人了。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這最後剩下的一千多關寧鐵騎們也被趕出了山海關,崇禎那個冤大頭也死蹺蹺了……
在大明這邊已經做不成大爺的他們,自然也就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此刻關寧軍和吳三桂的投韃行為,在祖大壽還有三順王那些在大清陣營裡混得風生水起的前同事們的榜樣下,自然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
事實上別管什麼陳圓圓不陳圓圓的,就是再來他百八十個馬圓圓過來。
吳三桂和關寧軍們也還是一定會投韃。
……
在攝政王接見吳三桂的時候。
清軍大營十里外的密林中,此刻的安娜同學正靠在密林邊上,把攝影的工作外包給大橘貓之後,她自己則是面向清軍大營的方向,偷偷摸摸地豎著兩隻耳朵努力地仔細傾聽。
而女票伊爾莎則率領著幾個小弟在一旁警戒。
為了不打草驚蛇,安娜這麼多天來帶領著的白蓮教騎兵,都是遠遠地尾隨在那些關寧軍潰兵和吳三桂的後邊沒有驚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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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拍著他們走走停停地,一路收集物資,一路竭盡全力地到處收攏潰兵。搖搖晃晃地花了幾天時間才趕到了連山驛和清軍的前鋒碰上。
在這幾天安某人在偷拍之餘,可是依靠氪星人的超級聽力,遠遠地避開了數不清的不時疑神疑鬼地向後方偵察的關寧騎兵。
到了現在無恥的安娜同學,更是要在十里開外的樹林子裡,偷聽起了吳三桂和攝政王的談話。
想要憑藉氪星人的聽力,打聽清楚現在的清軍還是不是再會像歷史上那樣,一天之內就會從連山驛這裡急行軍趕到山海關那裡去……
只是安娜同學對於這些大明古人的談話方式和談話的效率很是不爽,兩個人在大帳裡都說了大半天了,這攝政王還在拐彎抹角地向三桂同志打聽山海關內大明的情況。
而吳三桂擺明就是慘兮兮地撲過來求包養的了,卻還在那裡扭扭捏捏地在那裡忸怩作態……
兩人在大帳裡面當著幾個親兵的面是又是湊對,又是弔文。
然後又突然來一陣尷尬的安靜,來個大眼對小眼……
一個在試探吳三桂投靠的決心和打聽南方的詳細情報。
另一個則又七拐八繞的,想要知道自己能有什麼待遇和好處,才會向新老闆一五地十地吐露出現在山海關的詳情。
兩個鬼精鬼精的吊毛彎彎繞繞地,讓偷聽的某個半文盲是抓耳撓腮地替他們直著急,還要一句話要掰成了八掰來聽,簡直比看沒句讀的文言文還累……
本來她這個12%血統的能力就不太高,十里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就像是訊號不好的收音機一樣,再加上十萬來人的人喊馬嘶的干擾。聽得安娜這個大明朝的七省督師大人是一直在大皺眉頭。
媽的,這個鳥攝政王。
這麼個濃眉大眼的通古斯野豬皮,也跟著范文程這些人給學壞了……
偷聽了不過三分鐘熱度的某個半文盲,最後低罵一聲,招呼起旁邊的伊爾莎和小弟們一起,乾脆甩手不幹。和女票一起回密林裡面的營地去了。
反正不管是攝政王怎麼決策,滿清的先頭騎兵還是不是像歷史上那樣,星夜急行趕到山海關?
明早起來一看就知道了。
反正穿越者,就是要有穿越者的自信。
對於沒腦子的人來說。
莽就對了。
密林幾百米內的白蓮教秘密營地,因為保密的原因沒有炊煙,安大督師想要生火做飯的話。還得要等到天黑以後,在密密麻麻的樹木摭擋和好幾層的厚布帳篷圍得透不進光的情況下才行。
--什麼?你讓身為吃貨的安某人像是土著一樣吃冷的東西?
--還要像那些特種兵一樣吃生的?還要吃出貝爺的雞肉味……
--你還不如直接殺了她算了!
小弟們已經在這個林子裡的營地躲了一天了,現在所有人都在這裡專心地照顧馬匹,餵食馬料。
讓它們養好精神和體力後,好隨時可以出擊或者是逃命。
還好的是,現在已經是四月份,不然就1644年這個小冰河時期的時間段,如果是再早上幾天的話,在這樣的野外呆上幾天,就得非要戰鬥減員超過一半了。
在這個時候我大明的後勤可就像是SHIT一樣的垃圾,一場暴風雪凍死行軍路上幾萬人的事情,可是剛剛發生了不久的。
不過現在的這個天氣就算是再好,但是因為在山海關時是輕裝出擊,根本就帶不了多少保暖的東西和物資,也沒有軍營裡的床鋪和新鮮熱乎的飯菜,所以現在這兩千人的白蓮教騎兵雖然沒有減員,但是不論人馬,現在這個日子也不好過就是了。
要是後續的補給再不跟上來,再過幾天之後,疲憊不堪的這些白蓮教騎兵的戰鬥力,也就會下降得跟廢物差不多了。
自從在洋河邊的伐木營地和女票過了三天逍遙日子之後,安娜同學的耐心就越來越不好了。
想她一個外宇宙的普通人,現在卻要對大明百姓的前途和天下福祉這麼地鞠躬盡瘁和憚心竭慮的。
像是龍媽、二丫和亞馬遜這些快樂的外鄉人,你看她們就活得多好。
現在一個個都只當自己是位面僱傭兵,或者是來學習如何打天下的歪果仁……
要知道她安娜同學現在可也是一個標準的白皮來著。
而她這個穿越公司裡從事武力側的雙花紅棍,卻要苦逼地為楊扒皮的事業兼職做執事長老和白紙扇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楊扒皮這個黑心蘿莉還沒有理會她加工資的要求……
現在像她這樣。
沒有飯恰……
沒有大龍蝦烤著……
沒有二哈可以擼……
--大橘貓不算!~這個貨有時候想要擼的話,它竟然是要按次數算錢的……
--真的是豈有此理!
而且還沒有舒服的大床可以躺……
也沒有原來世界裡心愛的小摩托和AK47可以玩……
而且最重要的是,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德克薩斯毛子來說。
竟然沒有伏特加……
(* ̄︿ ̄)!!
這可就太要命了!~
繞是女票就在身邊,安某人也是啪嘰一下地就摔在了營帳裡面,雙眼無神地看到上面……
直接變成生無可戀狀的氪星鹹魚了。
她這所以這麼的鹹魚。也是因為現在的這些紀律嚴明的我大清的天兵,對於垃圾一樣的明朝的軍隊還有農民軍來說,或許是一個天大的敵人。
但是對於同樣紀律嚴明,但是組織程度和武器水平都已經嚴密、先進得讓人髮指的白蓮教來說。
這些韃清的大軍們,就算是人數再多。
有了稜堡和超過時代兩百年水平的火器加持後。
其實也就是那樣了……
要知道在後面的雅克薩之戰時期,就區區幾百個躲在稜堡裡的老毛子,拿的還是與清軍同時代的火器。
無敵的大清硬是打了一年都沒有打下來……
她這個開了氪星掛的穿越團雙花紅棍,為了幾個滿韃要是還像是那些土著一樣地緊張兮兮、心驚膽戰,吃不香睡不好的……
那她也就把這些還處在冷熱兵器混用時期的封建軍隊,給太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