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離鬥法那場鬧劇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
初春裡一個平靜的午後，緋枕在泠的胸口上感受著風裡略有些刺骨的寒意和背後的溫暖安心的午睡，而泠則是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書，他們還是這樣黏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他們一直以來一樣。
實際上，不是看起來像，而根本就是。
其實他們各自或多或少都因為之前的約定在心裡暗暗地有些波瀾，只是不怎麼表現出來而已。
而他們的約定也並不是什麼“跨過禁忌的那一線”這樣出格的約定。他們並不清楚什麼是“禁忌”，他們只知道妹妹終有一天會嫁出去，兄妹是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
兩個十一歲的小孩子可不會明白那些約定的話語對大人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對於一個人的愛到底可以沉重到何等地步。對於他們而言要表達對對方的好感就是“喜歡”，所以他們的約定也只如字面上說的一樣——我覺得你很好，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僅此而已。
無論多麼早熟，泠和緋都只有十一歲，現在的他們連成人的臺階在哪兒都摸不著，對於“以後”更是誰也找不到門路。因為多看不少書，所以感情的事情上泠要比緋懂得多，但也只侷限於“男女成人後會戀愛，之後會結婚，二人血脈交融，然後就會有孩子”這個程度。畢竟泠看的書都是從繼那裡拿來的，而這蔽塞封建的白鬼院家裡能有什麼樣的書？所以不可避免的，泠的知識庫裡出現了不少缺口，好在這缺口並不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至少現在還不會。
現在的他們能做的就只是盡力地享受這樣片刻而又安寧的生活而已。
緋從午睡中睜開眼，但意識卻沒有從午睡中清醒過來，便不自覺地看著泠的側臉出神，從她那有些麻木的嘴唇裡吐出嫵媚的聲音。
“哥~哥~”
泠看著眼前這個迷迷糊糊的萌物，有些蓬鬆的頭髮下面是一張迷離的絕美睡顏，緋沒有察覺到的右手緊緊地抓緊了泠的衣襬，像是在挽留自己一樣。
——真是個可愛個孩子，要不然就這樣多看一會兒吧。
“哥哥？”
但沒過幾秒緋的聲音就精神起來了，這就是她清醒的證據，有時候泠也會小私心地想讓緋再睡會兒，只是從來都沒說出來罷了。
“已經醒了嗎？”
“嗯，哥哥的胸口枕起來還是那麼舒服。”
緋靈活地扭轉著脖子，像只迷路的小野貓一樣在泠身上地蹭來蹭去。
“好了好了，適可而止啊，不然可惜了你這頭秀髮就要禿在我身上了哦。”
“才不會呢。”
緋一邊嘴上俏皮地應著，一邊很聽話的停住了。倒不是真的擔心“會禿掉”這樣騙小孩子的東西，只是習慣了在泠面前做一個聽話的好妹妹。
不想打擾泠看書，又想和泠膩在一起，一般糾結後緋就這樣趴在泠身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身後的頭髮發呆。
因為生活條件的原因泠從來沒有剪過頭髮，所以泠的頭髮早就比緋的要長不少了。宛如一股冰泉從頭頂傾瀉而下，在床邊濺起層層漣漪，隨即鋪散開來，和緋散落的秀髮交流在一起，就像一株純白的曼陀羅一樣。
——頭髮交纏在一起了呢。
這麼想著，緋心裡偷著樂，而這份小欣喜也像是宣紙上的墨水一樣，從心裡一點點滲透到了臉上。泠自然是不可能錯過這個面若桃花的瞬間的，垂眸之上兩眉微挑，唇齒之間的是有些柔和的聲音：“有什麼好事情笑得這麼開心？也給我分享一下吧。”
“也不是什麼啦。”
——想像頭髮一樣和哥哥纏在一起什麼的我才不會說呢。
緋捂住了害羞的臉，倒是把所有問題的謎底留給了泠自己去探索。
——之前緋一直盯著自己身後……
泠看著身後空蕩蕩的床鋪。
——背後只有枕頭和被子還有……我的頭髮！緋是覺得我的頭髮太長了很奇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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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泠來說這頭白髮從來都沒給自己帶來什麼好事，自然也沒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索性隨口說了句：“我也尋思著什麼時候把這長頭髮減掉呢。”
誰知緋一聽直接就坐了起來，直直地盯著泠，臉和臉幾乎沒有距離的對峙著。
“這麼漂亮的頭髮為什麼要減掉？是哪裡礙著哥哥了嗎？”
泠連忙把這個沒有距離感的妹妹推出一臂遠。
——這可愛得也太犯規了吧！
但即便腦子裡還是亂糟糟的，泠的臉上還是沒有半點變化，還是那個沉穩的微笑。
“礙著？那倒是沒有。”
“那為什麼？”
“這有什麼好問為什麼的？哪有什麼男孩子留著麼長的頭髮的？再這樣長下去哥哥就要變成姐姐了哦。”
“變成姐姐也沒有關係！”
——原來變成姐姐也沒有關係嗎！？
“怎麼沒有關係。”
才從夢裡醒來就這麼大聲說話很快就讓緋缺氧得直耷拉，她牽著泠的衣袖，顯得不怎麼精神。
“我可是很喜歡的，哥哥的長頭髮。”
“這樣啊，那就留著吧。”
“嗯，哥哥最好了。”
才推開的距離就這樣被緋一臉滿足地抱了回去，泠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嫻熟地回抱著緋，撫摸著她的頭，任由二人的呼吸化為一氣。
泠總是這樣，用“溺愛”都無法形容的愛寵溺著緋，他把自己對這個世界所有的愛十分均勻地分給了自己的兩個家人，對於泠而言她們就是他的全部，事實上也是如此，除了家人泠一無所有。
就這樣，平凡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泠放任這身體去享受床的溫柔。
“緋又長大了不少，看來得把型號再做大些會比較好吧。”
同時隨手拿起旁邊的日曆畫下一個小叉。
另一邊少女的閨房內，緋也放下了手裡的圖紙，拿起了日曆抿嘴一笑。
“這個哥哥應該用得上吧。”
相似的二人躺在床上看著截然不同的天花板，想著近乎無差的東西。
【還有七個月，到時候緋（哥哥）她（他）會喜歡嗎？】